又一支裂空弩射向了來勢洶洶的妖魔。
然而這一次的弩箭卻并沒有成功鑿穿敵軍的陣型——
一位王佐第八境的磐魔族舉著一面小山般的盾牌將弩箭死死擋住。
鋒銳的箭矢刺入盾牌數寸,巨大的沖擊力使得磐魔族雙手發麻,虎口裂開,雙腳也不禁往后退了上百步,撞死了十幾個倒霉的精銳妖魔。
但至少是擋住了!
下一瞬,裂空弩閃耀著陣法的光輝,突然炸裂開來。
那一位磐魔族死死咬牙,將喉中涌上來的熱血咽了下去,看似恐怖的爆炸并沒有讓他受到重創,但實力難免會有一點下降。
周圍,一些個弱小的妖魔來不及閃躲,在轟鳴中化作飛灰。
算上先前不幸被磐魔撞死的,這一支弩箭一共擊殺了八九十位妖魔,可以說是極為失敗的一箭。
城頭上。
見到這一幕的陳易神情凝重。
妖魔二族和人族交手了多次,雙方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妖魔們應對裂空弩的方法盡管很粗暴,卻也十分有效。
每一支裂空弩的價值在三千軍功以上,用來換不到百位妖魔的性命,可以說是一個超級賠本的買賣。
即使六國中家底最為豐厚的趙國也禁不住這樣的揮霍。
“真是難纏的對手。”
“光是守城就如此艱難,如果要收復失地,奪回被妖魔二族占據的雄關,也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陳易微微一嘆。
人族以一族之力對抗妖魔二族,不容易啊。
但好在當前的局勢并沒有那么糟糕,盡管妖魔二族中有一些高階王佐出手攔截裂空弩和黑火石彈,但畢竟高手數量有限,撐死了也就攔下一半,剩下的一半也足以擊潰敵軍的陣型。
而且…
高階王佐出手攔截裂空弩和黑火石彈,自身也會受到一定的傷勢,實力下降,而人族的高階將領卻不但以逸待勞,而且手握陳易煉制的高階符篆,此消彼長之下,定然可以在中堅力量上壓制住敵軍。
“楚兄。”
趙括望著徐徐靠近城下的妖魔軍隊,不慌不忙道:
“等會高階妖魔登城后,局勢將會十分復雜,請楚兄務必保護好自己!”
“你若是有什么閃失,楚江王非得拆了整座邯鄲城!”
陳易無言以對。
他只是個冒牌貨,即使死了楚江王也不會替他出頭的。
姨娘和青荷小姨倒是有可能朝趙國和妖魔二族撒氣。
一旁,周甫附和道:
“趙將軍所言有理,少殿主可千萬要護好自己。”
“不過…”
“其實少殿主只要跟在趙將軍身邊,一般而言是不會有什么危險的。”
趙括可是一尊貨真價實的半皇,而且不是初入半皇,是早已穩固了境界并朝前走出了一小步的半皇!
可以說,在場除了武牧王、趙奢、石象以及隆斯魔王外,就屬他是第一戰力。
然而,趙括卻并不樂觀:
“妖魔二族來了兩尊巔峰半皇,暗中定然有其他半皇隨行,等會兒如果有敵方有其他的半皇存在出手,我得負責將其攔截。”
“屆時,請周甫先生代我指揮作戰。”
一聽這話,周甫的臉上頓時多了一抹憂慮。
對于趙國而言,趙括甚至比武牧王和武飯王都重要。
武牧王、武飯王二人年歲已高,可趙括卻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且仍處于冉冉升起的階段,只要再給他兩三百年,幾乎一定可以成長為巔峰半皇,護佑趙國下一個千年!
如果趙括死在了代城,那么趙國必然元氣大傷!
“趙將軍,有把握嗎?”
“如果妖魔二族真有其他半皇,那么很可能不止一尊…”
剩下的話,周甫沒有說出口。
但很顯然,他認為趙括一個人去戰斗,兇多吉少。
趙括自信一笑:
“我趙括修行至今不到三百年,晉升半皇前,也是勇冠三軍之徒,可自從成了半皇后,卻一直被幾位老將軍勒令不得和人交手,以免傷了性命。”
“然而…”
“找妖除魔,人人有責,豈可因我是天才就一直躲在他人身后?”
“此戰,我必不退縮。”
他停頓了一下,又道:
“我聽說監察殿不久前許下承諾,此戰先攢足三百萬軍功者,可以得到他們的百年庇護。”
“今日,我就要屠半皇,攢軍功,為趙國爭一個百年太平!”
這一番話說的豪情萬丈,讓人熱血沸騰。
一旁的陳易都不忍心告訴對方,那個百年庇護的名額早已被自己拿下了。
轟,轟,轟!
正在此時,妖魔精銳的先鋒軍已經沖破一層層的裂空弩和黑火石彈,來到了代城之下。
由于有著數萬炮灰尸體堆疊而成的小山,再加上精銳的修為普遍要比炮灰高出一截,所以這些妖魔們并沒有扛著云梯,而是直接踩著炮灰的尸體開始往上攀登。
磐魔族的勇士們身先士卒,舉著盾牌沖在前方,后頭數之不盡的高階妖魔緊隨其后,咿咿呀呀叫喚個不停。
有一些仍在攻城的妖魔炮灰擋在了前方,被后來居上的高階妖魔們一把丟了下去,有的甚至直接被高階妖魔砍了頭顱拿來助興。
所有妖魔對這一幕都司空見慣,習已為常。
在妖魔二族,炮灰是奴隸,存在的意義就是死亡,被人族殺死,被高階妖魔當作螻蟻踩死,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白虎星宿陣,全力開啟!”
“第一軍列陣迎敵。”
“王佐將領不要吝嗇靈符,務必搶先擊殺敵方王佐,以免我軍出現不必要的傷亡。”
趙括一條條指令吩咐下去,同時雙眸閃耀著妖異的光芒,掃過一群群妖魔,想要找出有可能藏匿其中的半皇。
一旁,周甫聽令后,朝著地下打出一道道手印。
頓時,一層金色的光幕升騰而出,罩住了整座代城。
光幕中,隱隱有陣陣虎嘯聲傳出。
人族將士們沐浴在金光中,精神抖擻,容光煥發,手上的刀劍仿佛都加持了一層陣法,鋒銳提升了三成,身上甲胄的堅硬程度也有所提升。
弓弩手射出的箭矢也如同加持了銳利陣法一般,不斷貫穿妖魔的身軀,甚至有的直接穿透了數寸厚的盾牌,刺入了盾牌手的頭顱和胸膛,將其重創擊殺。
反觀妖魔,他們的動作卻突然變得慢了一些,手上的盾牌、刀劍也重了不止一籌。
此消彼長之下,人族占據了不少優勢。
“殺!”
一隊隊老兵走上城頭,換下疲累的戰友。
他們以三人為一小隊,組成了一個個簡易的陣型,有人主攻,有人主守,熟練地應對著沖上城頭的妖魔。
“殺!”
妖魔們同樣吼叫不止,不斷有人被人族的弓弩射中倒下,然而他們卻恍若未見,硬生生頂著一輪輪箭雨,用生命的代價走上了城頭。
“去死啊!”
一位明鏡初期的磐魔族舉著盾牌率先登上了城頭,他的盾牌上插滿了箭矢,胸前也插著三支箭,然而他的雙眸充斥著怒火,仿佛感覺不到半點疼痛和疲累。
他揮動盾牌,想要砸碎面前的一小隊趙軍。
然而,一位雙眸渾濁的老兵卻是大喝一聲,全身靈力噴涌而出,將一桿丈許長的鐵槍捅入了磐魔族的頭顱!
“明鏡后期。”
陳易一直關注著各方戰場,第一時間就認出了老者的修為。
在一個冠蓋境就可以入伍的軍隊中,冠蓋后期可以視為精銳,而明鏡期就有資格做一個低階將領。
老者已是明鏡后期,可從甲胄上看卻仍是一位底層士兵,不得不說,確實有點讓人奇怪。
周甫也注意到了這一幕,解釋道:
“那本是個退伍的老兵,一個月前,他唯一的兒子在和妖魔作戰的時候,不幸被一頭巨象族殺死了,老人悲痛萬分,先是親手埋葬了兒子,然后穿著兒子的甲胄來到了代城要求做一個士兵。”
“我們本想讓他做武牧王的親衛,如此安全些,但老人家執意要做一名普通士兵,和他死去的兒子一樣。”
他停頓了一下,又道:
“趙軍中上了年紀的老兵有不少,很多都是死了兒子后再次入伍從軍的,他們在本該安享晚年的年紀以身犯險,其實早已做好了和兒子一樣下場的準備。”
陳易一陣沉默。
都是些可憐人啊。
要想杜絕這種情況的發生,只能徹底擊潰妖魔二族,使其再無侵犯人族的力量!
虛空上,無窮無盡的禽類妖族和翼魔揮舞著雙翅朝著城頭撲來。
他們有的將羽毛化作箭矢射出,有的口吐烈火寒冰,也有的發出陣陣擾人心神的聲音,給趙軍帶來了不小的困擾。
不少修為稍弱的趙軍扛不住攻勢,不幸陣亡。
趙軍的弓弩手朝著妖魔們射出箭矢,每一箭都帶走了三四條妖魔的性命,然而和遮天蔽日的妖魔隊伍相比,殺死零星的一點無異于杯水車薪。
這一刻,禽類妖族和翼魔們為了騷擾和羞辱趙軍,一次次降低飛行的高度,甚至貼著白虎星宿陣的光幕來回游蕩,發出嘎嘎的笑聲。
“可惡!”
周甫氣的直咬牙:
“安敢如此!”
“如果不是白虎星宿陣殘破了,又豈能讓這群畜生如此囂張!”
白虎星宿陣是有攻伐之術的,可在昨夜的戰爭中,陣法被敵軍妖魔破壞,至今沒能完全修復,以至于缺失了殺敵的手段。
陳易一言不發,不動聲色地偷偷朝著陣法打出一道手印。
下一瞬。
只見金色的光幕上泛起陣陣漣漪,看上去如同一滴滴雨水在朝上滴落。
而后,只聽得一聲雷鳴般的虎嘯聲,金色的雨滴如同一根根銳利的箭矢一般,朝著虛空猛射而去!
唰!唰!唰!
雨滴密密麻麻,讓人頭皮發麻,同時也無法閃躲。
禽類妖族和翼魔從未料到會有如此情況,猝不及防下,居然一半以上都被金色雨滴射中!
這一類妖魔勝在靈活,肉身本來就是劣勢,所以一下子就被重創!
有的翅膀多了幾個窟窿,有的頭顱被直接貫穿,也有的被斬去了雙足…
“啊——”
“怎么可能!”
“不!”
妖魔的慘叫聲不絕于耳。
與此同時,除了虛空上的敵人外,正在登城的妖魔們同樣也受到了金色雨滴的打擊。
陣法光幕外,金色水滴不斷噴灑,一束束流光讓人目不暇接,如同下了一場金色的雨。
在如此密集的攻勢下,沒有人可以僥幸躲開!
“不!”
“什么鬼!”
金色雨滴輕易撕開了妖魔精銳引以為傲的甲胄,貫穿了他們樂以炫耀的肉身!
幾乎是在一瞬間,明鏡以下的妖魔當場死傷了三成以上,足足有兩萬妖魔直接丟了性命!
唯有磐魔族等少數以肉身強悍見長的種族才幸免于難。
這一刻,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連趙軍自己都沒有料到會有這一幕的發生。
“周甫先生。”
就連作為主帥應該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趙括也不禁喜形于色:
“白虎星宿陣已經修復好了?”
“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這個消息?”
周甫一臉糊涂。
什么修復好了?
他半個時辰前仍在觀察陣法,殘破程度明明很嚴重啊!
而且…
代城的主陣早有破損,即使修復到了幾天前的情況,也不可能一下子擊殺如此多的妖魔。
看這情況,只有將其修復到和剛布置出來的時候一樣才有如此恐怖的威勢啊!
“是…誰呢?”
周甫用一種懷疑的眼光看了看陳易。
沒辦法,在場全是趙軍,知根知底,只有這位外來人最可疑。
楚太子怎么可能是半皇陣師?
十七歲的半皇,而且是魂海修行者,天底下真的有如此妖孽嗎?
不可能的!
他寧愿相信是武牧王偷偷請監察殿的宿老出手幫忙,也不肯相信楚太子是半皇陣師。
而與此同時,陳易則是無視了周甫的眼神,反而嘖嘖稱奇道:
“代城居然有如此恐怖的陣法,趙國的底蘊真是讓人羨慕啊。”
而在千丈外。
妖魔二族的首領隆斯魔王見到這一幕,卻是一巴掌抽在了石象的臉上——
“你不是說代城的主陣已經被你破壞了嗎?”
“那么這些金色光雨怎么解釋?”
“廢物!”
“全是廢物!”
“是你害死了我的數萬精銳!”
那可是精銳妖魔,不是炮灰,死那么多他要被人在背后指指點點的!
同為巔峰半皇的石象被當眾抽了一巴掌,卻是敢怒不敢言。
此刻他也納悶呢,白虎星宿陣是他親手破壞的,不會有誤,可是…
一夜時間,怎么就不但恢復,而且越發厲害了呢?
隆斯魔王冷哼一聲,指著石象怒吼道:
“你,帶著我的兵去攻城!”
“如此攻擊極為消耗靈力,以代城的靈脈儲備斷然不可能有第二擊,我要你親自登上城頭,我要親眼看著你毀了這一座陣法!”
“這…”
石象神情一陣陰晴不定。
他可是巔峰半皇,隆斯魔王居然讓他去做一個先鋒兵?
如此羞辱,氣死人也!
然而,他卻不得不答應。
因為磐魔族是炎魔族的附庸,換句話說,他石象就是隆斯魔王的一個高等奴隸。
必要時候,對方甚至讓自己做炮灰,他也得硬著頭皮答應。
“我…”
“我,領命。”
石象雙手握拳,一拳砸在了自己的坐騎上,將座下的王佐巨象砸成了一灘肉泥。
而后,他的雙眸充斥著怒火,死死盯住了代城上的趙括。
他要找個人來泄憤!
今日,他要屠半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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