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皇…
無論是哪個種族,半皇都是中流砥柱的存在。
礙于監察殿和古神殿制定的規矩,皇者不得肆意出手,半皇就成了左右一場戰爭勝負的變數。
不出則已,一出必定驚四方。
即使在戰火連天的第一戰線,半皇隕落也是一件極其稀罕的事情。
更何況…
布斯魔王在半皇中并不是弱者,監察殿給出的懸賞更是高達兩百三十萬軍功!
“少殿主,此魔也是你殺的?”
這一刻,中年管事失去了原本云淡風輕的表情。
陳易笑而不語。
“這,這…”
中年管事不知所措。
在第一戰線,每次戰役都有監察殿的弟子負責監軍,親眼見證了高階妖魔的隕落,所以每一顆高階妖魔頭顱的軍功分配都有據可考,讓人信服。
尤其是半皇的隕落,更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做不得假。
有時候缺人手,中年管事自己甚至也會上陣監軍。
布斯魔王的隕落,卻無人可以見證!
要說楚太子可以在半皇手下僥幸逃命,中年管事是信的。
可要說他可以斬殺一尊手段詭異的影魔族半皇,打死他也不信!
那已經不屬于妖孽的范疇了。
而是妖怪!
殺死半皇,只有擁有著妖族至高無上血脈的真龍真鳳才有可能在十七歲做到這一點!
盡管事情透露著一股蹊蹺,但中年管事有著專業的職業操守,很快就冷靜下來,雙手捧起了布斯魔王的頭顱。
他對布斯魔王并不陌生。
影魔族是天生的斥候和刺客,在魔族的地位并不遜色于炎魔族,然而族群內部卻并非鐵板一塊,而是分成了十幾個陣營。
青州人族面對的只是其中較弱的一支,附庸于炎魔族。
根據監察殿的情報,這一次入侵青州的妖魔軍隊中,負責指揮斥候的也只有三尊半皇。
其中一位已經亡于伏火山,被楚江殿的黑無常殺死,剩下兩位,一位自伏火山一役后下落不明,另一位正在第一戰線指揮妖魔二族的情報系統。
可沒想到…
下落不明的那位居然已經死了。
“布斯魔王,在三位影魔族半皇中可謂是實力第一的那一個,在監察殿中的懸賞軍功也一直居高不下,六國的半皇們早就盯上了此魔,卻苦于對方天賦難纏,逃命能力太變態,一直沒能將其擊殺。”
“伏火山一戰,秦國公子扶柳和楚江殿的判官合謀,又事先得到了監察殿的暗中支持,幫忙聯絡了祝融人皇,這才一舉取得大勝,重創并擊殺了數位半皇,可即便如此,也被布斯魔王、火烏王二人逃出生天,足可見二人的機敏和狡猾。”
“聽說那一戰后,扶柳一直在派人找尋二人的下落,甚至楚江殿的黑無常也在偷偷搜尋,可…怎么就被楚太子殺了呢?”
“難不成,是黑無常殺人后再將頭顱給了楚太子?”
可是以黑無常的性子,又豈會做出這么無私奉獻的事情?
中年管事內心充滿了疑問。
他觀察著手中那顆丑陋的頭顱,以特殊的手段粗粗檢查了一下。
“頭顱保存完整,氣血…比較充沛,不像是死前負了重傷,被人撿了便宜。”
“傷口處殘留著火之規則的氣息,和上百位妖魔死狀如出一轍,是死于同一人同一手法。”
覺察到了這兩點,他不禁驚詫地看了一眼陳易。
真的…
是他自己殺的?
而且不是趁人之危?
這也太荒唐了吧!
“少殿主,布斯真的死了嗎?”
“我是說,他的神魂也完全湮滅了嗎?”
中年管事的神情很鄭重。
陳易聳肩道:
“自然是肉身神魂全死了,一點復生的可能都沒了,你若不信可以請人皇存在出手查驗。”
他倒是不怕火烏王騙自己。
畢竟二人有契約牽絆,騙自己等同于自殺。
中年管事點了點頭。
影魔族走的是肉身一道,神魂相對而言甚至不如一些魂海三四百丈的修海修行者,既然肉身已經隕落,神魂自然也逃不出陳易這個專修魂海的符師。
他也是為了萬無一失才有此一問。
“敢問少殿主,可否詳細講講布斯的狀況以及那一戰的情形?”
“這將會關系到兩百三十萬軍功的分配問題。”
盡管初步的檢驗并沒有感受到其他人的出手痕跡,可中年管事卻并不信光憑陳易一人可以殺死全省狀態下的布斯魔王!
那可不是初入此境的半吊子半皇,也不是血脈卑下的垃圾半皇,而是一尊在半皇一境鉆研多年的血脈尊崇的魔王!
十七歲人族少年斬魔王?
難以置信!
陳易表面上神情平靜,可內心卻開始有了一丁點的緊張。
來了,重點來了。
自己能否獨吞兩百三十萬軍功,一舉攢足三百萬軍功,搶在顏真甫前面拿下監察殿的百年庇護,就看接下來的交談了!
“其實…”
“就在數日前,我從一位屬下那里得到消息,布斯藏在了長城外的虎踞洞內。”
“我本以為伏火山一戰后他已經重傷垂死,又自信自己的實力,于是就一人去了虎踞洞中,想撿一個便宜。”
一聽這話,中年管事趕忙道:
“所以,少殿主承認布斯的隕落和伏火山一戰有關,也愿意將一部分軍功分給扶柳等人?”
陳易眨了眨眼,冷冷吐出了一個字:
“不。”
憑什么?
不要打斷他,安靜聽他繼續編…不對,講故事行不行?
“當我抵達了虎踞洞的時候,卻發現事實并非如此。”
“只見那洞中有一處祭壇,布斯在此地靠著祭品的力量療傷三月,已然恢復了鼎盛實力!”
鼎盛實力?
中年管事有些懷疑了。
鼎盛時期的布斯,又豈是你一個人可以殺死的?
陳易無視了對方半信半疑的眼神,接著道:
“然而,身為人族,面對妖魔又豈可退讓?”
“即使是半皇,我輩依然無懼!”
“為了對付布斯,我甩出了一切底牌,用盡了身上的所有符篆,甚至釋放了地府禁術,這才在搶占先機的情況下僥幸殺死了對方!”
“具體情況,牽扯到了地府機密,恕我不能詳細介紹,但我可以對天立誓,一人吃下這兩百三十萬軍功,我問心無愧!”
對天立誓?
這可是個讓人不得不相信的方式!
尤其是對于楚太子這一層次的妖孽而言,違反天道誓言足以讓他損失部分天賦,降低修行的上限!
中年管事沉默了。
盡管陳易說了可以立誓,但他總不能真讓對方發誓,這不但不禮貌,而且不合規矩。
可他又不能憑借對方的一面之詞就貿然下斷論。
事關兩百多萬軍功的分配,又牽扯到了百年庇護的獎賞,如果其中出了什么差錯,那么自己花了大代價買來的這個肥差也就干到頭了!
很久后,中年管事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少殿主,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得請殿內的人皇幫忙鑒定一下,之后再確定軍功的歸屬。”
有了人皇的介入,應該可以將此事調查個水落石出。
即使出了差錯,也有人皇頂著,自己不用承擔太多責任。
可如此一來,軍功的提成也得分一部分給人皇,自己得到的也就不多了。
中年管事認為自己已經做出了很大的犧牲,然而,陳易卻并不滿意這樣的方案,直言道:
“說實話,巴前輩,我并不信任楚江殿的公正性。”
“如果你請人皇花費個數月,調查又花費個一年半載,那封侯榜上的頭名可就要攢足三百萬軍功了。”
“屆時,庇護的名額豈不和我無關了?”
不等中年管事回答,陳易又接著道:
“奪回幾城就獎賞百萬軍功,如果這一次人族收復了所有失地,那顏真甫豈不是可以直接封王了?”
“百萬將士在流血犧牲,死后馬革裹尸,英雄無名,卻成就了他顏真甫的名聲和地位,敢問這就是監察殿的公正公平嗎?”
“他顏真甫又殺了幾頭妖幾頭魔?”
“他配嗎?”
“百萬軍功,他拿的心安理得嗎?”
此言一出,中年管事頓時啞口無言。
對方說的確實是事實。
顏真甫盡管是秦軍主帥,可幾次奪回雄關和他的關系其實并不大,主要是人族在得到了數十萬秦軍的支援后,在幾處戰場占據了軍力上的優勢,再加上妖魔二族在損失了長城外的數十萬妖魔后,也有意讓出幾城,加緊一下自身的防守。
架不住顏真甫背后有人啊!
中年管事很清楚,監察殿中是有一位宿老甚至幾位宿老看上了顏真甫的能力,想要保他一命,甚至將其納入監察殿為自己做事的。
畢竟,一條盡職盡責的忠犬又有誰不愛呢?
不難想象,如果真有人皇插手了此事,礙于顏真甫背后宿老的面子,也一定會拖延調查,讓顏真甫順利搶先攢足三百萬軍功。
“這…”
“少殿主,此事我也無能無力,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管事。”
中年管事一臉苦笑。
他能怎么辦?
顏真甫背后有宿老,楚太子背后也有地府十殿出身的宿老啊。
自己一個也得罪不起!
“要不這樣吧,我立一個天道誓言,以證清白,你將軍功一分不差地打到我的名下,如何?”
陳易微微挑眉:
“我一個十七歲的半皇,總不至于三百萬軍功都不值吧?”
中年管事連連擺手:
“使不得使不得!”
“少殿主,使不得啊!”
他倒不是不信陳易,只是萬一誓言出了點差錯,懲罰落在了對方頭上,減弱了天賦,哪怕是一絲一毫,那也是人族難以想象的損失啊!
屆時,楚江殿那幾個老家伙不得扒了自己的皮?
一位十七歲觸碰到了半皇境界的存在,而且是一尊戰力恐怖的符師,一旦被妖魔二族得知,不得直接開出天價懸賞此子的頭顱啊!
如此天才,趁早設法拉攏交好才是王道,哪能推對方涉險呢?
不做朋友了?
所以于情于理,中年管事都要阻止陳易發誓。
“要不…”
他猶豫了一下,雙眸中的光芒變幻了好幾次,顯然內心在做著極其劇烈的掙扎。
“我先動用特權將軍功打到你的名下,為你爭取到唯一一個百年庇護的名額。如果上頭的人皇調查發現有不妥之處,再加倍扣取,如何?”
陳易微微一怔。
他想過對方承諾在幾天內出調查結果,也想過對方會以無賴的口吻拖延時間,卻沒想到居然會用那么直接的方式堅定地支持自己。
不會得罪顏真甫背后的人嗎?
“巴前輩,不會太為難你了吧?”
中年管事咬牙道:
“沒事,我頂得住!”
“只要你真心待我,我必然真誠回報!”
選擇支持陳易,他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盡管自己在監察殿有靠山,但畢竟年紀不小了,天賦消耗的差不多了,這輩子頂了天也就晉升到半皇,可如果和一位頂尖妖孽攀上交情,等到對方晉升人皇,再成為人皇中的佼佼者,說不定可以提攜自己一把,讓自己走得更遠。
這是一種投資。
監察殿的很多人都會那么做。
監察殿許下特權,也正是為了讓管事和一代代妖孽建立良好的關系。
而十七歲的陳易,無疑是中年管事生平見到最具有修行天賦的人!
賭一把,值!
再說了,十七歲就觸碰到半皇境界的天才,難道不比什么顏真甫之流的更有資格得到百年庇護嗎?
即使布斯的死有什么古怪,陳易應得的軍功不足三百萬,那些個宿老們也得想著法庇護此子!
他們得感謝自己,幫他們省了腦子!
“巴前輩,多謝了。”
陳易起身,拱手行禮。
這一份恩情,確實不小。
如果對方存心刁難,自己一定會有不小的麻煩。
中年管事笑道:
“不要叫我前輩,我叫巴楚,你叫我巴兄就行。”
“我立刻將軍功打到你的名下,可如此一來,必定會驚動無數人,你確定要這么做嗎?”
陳易點了點頭:
“巴兄,我早已準備好了。”
“地府十殿,無懼一切。”
巴楚從衣袖中拿出一塊紫金色的令牌,往其中打入了一道靈力。
下一瞬,陳易身上的身份令牌頓時亮了起來。
與此同時。
廣場上。
上百位殺手正百無聊賴地待在原地。
“這都多久了,怎么還不出來啊。”
“少殿主到底殺了多少妖魔?”
一位年輕殺手嘀咕道:
“總不會一鳴驚人,直接將顏真甫那頭老狐貍壓下去了吧?”
一位老殺手搖頭道:
“前不久顏真甫拿到百萬軍功的獎勵,擺明了是有老怪物在故意幫他,少殿主又沒人幫,怎么比得上人家?”
“依老夫看,監察殿定下百年庇護,就是存心要保那個老狐貍!”
“哼,真氣人!”
“我們地府十殿在監察殿中也有不少宿老,為何不出面替我們做主呢?”
又一人道:
“怎么沒有出面?”
“說不定這一次少殿主背后就有老殿主的支持呢!”
話音剛落,廣場中央代表了封侯榜的石碑開始光芒大漲!
一個全新的名字從榜單的最底下開始往上躥升。
一人指著石碑,驚呼道:
“快看,是少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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