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察殿,人族規矩的制定者和執行者,負責調和九州所有人族勢力,并帶領他們對抗妖魔二族。
由于幾乎所有頂尖勢力老一輩的人皇都會加入監察殿,成為宿老,所以監察殿和九州的頂尖勢力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倒也一直相安無事。
然而,作為人族規矩的制定者和執行者,監察殿為何會支持他人去地下市場兌換軍功呢?
“監察殿如此做法,有違公平,豈不讓人寒心?”
陳易想不明白。
既然已經有了公平的兌換途徑,為何還要提供一條不怎么光彩的地下途徑?
若是有人和敵人同歸于盡,被第三人撿了便宜拿到了殺人憑證,那么第三人選擇來到地下途徑兌換軍功,豈不讓真正殺敵的人白犧牲了?
“這有什么難理解的?”
然而,火烏王卻是哂然一笑:
“監察殿又不是什么慈善機構,每年下發的資源已經讓他們不堪重負,總得想一些辦法來減少自己的資源支出,否則如何長久存活下去?”
“況且…”
“地下市場的存在不但可以減少資源支出,而且也可以引誘妖魔二族殘殺同族,以此來兌換資源,從而降低人族在戰爭中的損失。”
“至于一些殺敵犧牲而又沒有得到應有軍功的那批人,大多數都是孑然一身,說難聽點,人都已經死了,賬上再多一筆軍功有什么用?”
“至于有家人的,監察殿一般都會按照規矩給予撫恤。”
黑色產業的存在,背后利益瓜分十分復雜,但總體而言對人族是有利的。
例如說,一些稀缺資源在監察殿中的標價十分高昂,可在地下市場中卻可以用靈石購買到,盡管靈石的實際價值高于軍功,卻可以讓人避免生死拼殺的危險。
監察殿用這種方式在變相地販賣軍功,用來填補自己資源的損失。
甚至于,很多權貴子弟會在地下市場中高價購買殺死妖魔的憑證,然后再去監察殿中兌換一定比例的軍功,盡管這一來一去自己損失了一大筆靈石,卻可以換來名譽上的提升,讓自己在仕途上更為順利。
傳聞,甚至有一些帝國皇子用這種方式湊夠了三百萬軍功,在監察殿中混了一個侯爵——
萬金侯!
監察殿也不是不清楚其中有貓膩,可他們也樂得如此,巴不得所有人都花資源兌換軍功,再用軍功兌換一個徒有其名的爵位,以此來填補資源上的空缺。
反正,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能從名號上看出來那個人的侯爵來之不正!
“其實…”
火烏王又道:
“監察殿扶持的地下市場和你們地府十殿販賣情報的黑市有異曲同工之妙,我聽說當初提出這個概念的正是你們地府天子閣的某一任老閣主。”
“所以,了解了之后,你要去看看嗎?”
陳易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去看看,但不賣布斯的頭顱。”
“我可不做虧本的買賣。”
三成軍功,都不如他去監察殿直接兌換得到的多!
而且,他又沒做虧心事。
布斯本來就是他的奴仆火烏王殺的,頭顱又不是撿來的,憑什么虧一筆軍功?
“邯鄲城快到了,我們先去哪里?”
“監察殿,地下市場?”
火烏王慫恿道:
“我建議你先去監察殿,不然帶著一個半皇頭顱去地下市場,說不定半路上就被人宰了。”
“那種地方魚龍混雜,竊賊橫行,很多人都有探查氣息的小手段,甚至會有高階妖魔出入,你身上已經沾染了布斯的味道,不如趁早將頭顱脫手。”
陳易看了一眼火烏王,點了點頭:
“你說的有道理。”
“不過在這之前,你是不是應該先偽裝一下自己?我可不想帶著一尊妖族半皇在外拋頭露面。”
火烏王冷哼一聲,拿出一面鏡子瞧了瞧自己的花容月貌,擺了好久的姿勢后才戀戀不舍地放下鏡子。
下一瞬,她化身成了一頭狀似鳳凰的三寸小鳥,立在了陳易的肩上。
同時,小鳥的爪子抓住了一面鏡子,時不時撲騰幾下翅膀,看個幾眼。
鏡中倒映著的正是她化成人形后的傾國容貌。
陳易看著這一幕,頗有點無言以對。
真是一頭自戀的鳥!
看來自己小覷了容貌對于女人的重要性。
不過這也是件好事,他相信如果沒有化形丹的幫助,火烏王定然不會和自己相處得那么和睦。
“邯鄲城不會有人皇存在吧?”
“你可得小心點,別讓人看出了你的真身!”
陳易仍然有點擔憂:
“要不…”
“你直接藏我斗篷里吧?”
不料肩上的小鳥卻是口吐人言道:
“滾!”
“你這件斗篷都多久沒洗了,居然還想讓我鉆進去?”
“呵,要不是看在化形丹的份上,我早就放一把火把它燒了!”
至于被人看出真身?
現如今,她已是巔峰半皇層次中的佼佼者,盡管正面作戰不如斯邦魔王,但論一些旁門左道可比那個倒霉蛋強多了!
至少只要不出手泄露氣息,是不會有人將她和在伏火山倉皇逃竄的火烏王聯系到一起的。
畢竟,在人族的情報中,火烏王這會兒應該躲在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偷偷度過虛弱期,哪會跟著一個人族在外拋頭露面?
“有那么夸張嗎?”
“斗篷我都是直接換的,從來不洗,你稍等一下,我馬上換件新的。”
陳易將背后的白露劍和腳下的君子青鋒放入了儲物戒指,又從戒指里取出了代表了楚太子身份的另一口君子青鋒以及一件全新的斗篷。
對于殺手而言,斗篷是消耗品,一般都會備上好幾件。
下一瞬,他戴上了楚太子的金紋面具,換了一身斗篷,同時將一口新的君子青鋒踩在了腳下,御劍而行。
火烏王在驚鴻一瞥中看到了陳易的一角相貌,不禁嘖嘖稱奇:
“人模狗樣的,看上去十八歲,和楚太子的年紀剛好對的上。”
“不會有錯了,你就是楚太子!”
一聽這話,陳易也不否認,自己的真實身份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既然火烏王那么篤定,那就讓她活在欺騙里算了。
而楚太子剛好可以成為一個掩護的身份。
反正表弟暫時也不會來到第一戰線,自己正好可以利用這個身份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走。”
陳易雙手掐訣,加快了行進的速度。
“天色不早,我們盡快入城,早點和城中楚江殿分部的主事人取得聯絡,拿到所需的情報,為下一步行動做好打算。”
肩上的小鳥吱呀叫了一聲,撲騰了幾下翅膀。
她在對陳易的未來表示擔憂。
事情進展哪有那么容易?
楚太子在楚江殿的地位和扶柳在大秦的地位相當,在大秦,扶柳都不敢一人外出行走,即使躲在重兵把守的望月山,每年都有不可計數的殺手前仆后繼去行刺。
其中,有楚江殿的,也有大秦內部人假扮的楚江殿殺手。
如今一直在“忘川”中苦修的楚太子第一次外出問世,必然會在邯鄲城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甚至,針對他的人不會比顏真甫的仇家少!
“呵。”
“幸好有本座委身護著你,若是換了只有你一個人,怕是還沒走進邯鄲城就被人生吞活剝了!”
陳易微微一笑,表示贊同:
“確實,如果沒有一尊巔峰半皇的奴仆,我也不敢以現在的身份在外四處招搖啊。”
這話剛一出口。
下一瞬,肩膀上就傳來了一陣劇痛——
火烏王鋒利的爪子撕開了斗篷,刺入了他的皮肉。
“再說一次。”
“我們是合作關系,不是主仆!”
與此同時。
望月山。
武毅王親自去了一趟虎踞洞,見到了陳易在廢墟上為武靈王和武桓王搭建的墳墓后,就第一時間趕回來告知了公子扶柳。
“那小子十有八九沒有死!”
中軍營帳,武毅王神情嚴肅道:
“我對比了一下黃山上次在紙上書寫的字跡,發現和墓碑上的字如出一轍,那墳墓必定是他建的!”
“而且,我在廢墟上發現了火之規則的殘留,說明當時火烏王也在其中,甚至…她很可能沒有死!”
“至于判官,我并沒有覺察到他的氣息。”
“公子,你說那個黃山會不會勾結妖族,聯手殺了武靈王和武桓王?”
勾結妖族殘害人族,這可是十惡不赦之罪!
即使是人皇之子犯下這等罪行,也得脫下一層皮!
扶柳雙眸微蹙:
“黃山的身份不一般,胡亂給他扣帽子,會引起不必要的爭端。”
“而且,我相信楚江王的人品,不至于選一個叛族的家伙做殿主候選人。”
“此事…到此為止吧。”
他看向武毅王,吩咐道:
“讓所有知情者發下毒誓,不得泄露我們對黃山下手的事情。”
“另外,派人密切關注黃山的下落,一旦有他的消息出現,務必要告知于我!”
“不管武靈王和武桓王是死在火烏王的手里還是判官的手里,現在都不是算賬的時候。”
武毅王微微頷首。
他們偷偷派出老武王針對黃山下手,已是破壞了規矩,如果再抓著不放,被人抖出來此事,對扶柳的名聲會有一定程度的影響。
此事先記著,等打退了妖魔二族再算賬也不遲。
然而,兩位老武王的隕落卻讓他很難咽下這口氣:
“就這么算了,其實我有點不甘心。”
扶柳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雙眸微微瞇起:
“無妨,黃山若是不死,多半是去了第一戰線。”
“取筆墨紙硯,我要寫一封信給宰相大人。”
寫信給顏真甫?
武毅王難以理解:
“他不是公子的政敵嗎?”
“而且此次就是他故意在前線放了一道口子,讓數十萬妖魔得以長驅直入抵達長城下的,公子和他有什么好說的?”
難道要責怪對方辦事不利?
可顏真甫既然放進來那么多妖魔,定是早就有了推卸責任的借口,幾句責怪不痛不癢的,他才不會在乎。
然而,扶柳卻是微微一笑:
“我不和他談公事,我只是提醒他楚江殿年輕一代的頂尖妖孽黃山正在趕赴第一戰線。”
“以顏真甫對楚江殿的態度,若是知曉了黃山的天賦和地位,定然會不惜一切代價將其擊殺!”
武毅王明白了:
“公子是要驅狼吞虎?”
扶柳平靜道:
“黃山也許是一條兇狼,可顏真甫卻稱不上是虎,撐死了也就是一條忠犬罷了。”
“說到底,他也是個可憐人。”
“表面上看,他此次麾下多的是精兵良將,可帶兵的三位武王中,除了武平王外,武安王和武成王都是支持我的人。”
“而在軍方一直表態鼎力支持他的武虔王卻被父皇扣在了咸陽城,不得北上。”
“第一戰線局勢復雜,楚江殿可以不在乎其他人,卻唯獨不可能放過指揮三十萬鐵騎拔除上百個殺手據點的顏真甫。而如今武虔王不在,僅憑武平王幾人根本攔不住崔判官的滄海一粟。”
“所以,宰相大人此次領軍估計是兇多吉少了。”
聽了扶柳的一頓分析,武毅王也發現顏真甫的處境確實很不妙。
“陛下…”
“他為何不讓武虔王領軍北上?我一直在奇怪,論軍中資歷,論臨陣排兵,論個人實力,武虔王都遠比宰相大人更適合主帥的位置!”
武安王、武成王,甚至包括武毅王他自己都不服氣被顏真甫一介書生騎在頭上,可對于大秦軍方第一人武虔王,卻是由衷的敬佩和尊重!
如果由武虔王指揮作戰,第一戰線也不會幾個月來一絲進展都沒有!
“這一點,我猜到了一些,卻不能告訴你。”
扶柳唏噓了幾聲。
他總不能和武毅王說自己的父皇想要讓顏真甫死在邊境,死在楚江殿的手中,從而以宰相的死換取一個大舉進攻楚江殿的由頭吧?
“顏真甫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自身難保,必然狗急跳墻,針對楚江殿做一些過激的事情。”
“而黃山,正好可以讓他發泄一下怨氣。”
扶柳扶手而立,遙望北方。
他也很期待,一條兇狼和一條忠犬,究竟誰會是勝者呢?
反正…
輸的一定不會是自己。
一日后。
扶柳的信被人送到了邯鄲城。
邯鄲城。
在一座別致的小院里,住著一位老者和一位年輕貌美的姑娘。
鄰居們都知道,老人姓顏,是數月前搬來的,先前偌大的院子一直都是一個人住,顯得有些冷清。
可就在三個月前,一個名叫顏倩倩的小孫女前來投奔,一并住了下來。
當時鄰居們都在議論。
這兒兵荒馬亂的,小姑娘去哪兒不好,非要來處于第一戰線位置的邯鄲城投奔一個老頭,怕不是惦記上了人家的家產!
可后來他們發現,那個小姑娘整日沉默寡言,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即使粗茶淡飯也吃的很少,不像是個貪戀富貴的人。
再者說了,老頭子看上去衣冠楚楚,可平日里吃的也都是些素菜,一個月都見不了一次葷腥,也不像是個有錢的主。
“顏老頭,你的信!”
“是南方來的哩!”
此時,院子門外傳來了鄰居的聲音。
“來了。”
一個穿著黑色錦袍的老頭樂呵呵地從門中走出,接過了鄰居手中的信。
下一瞬,他覺察到了上面有一個隱晦的代表了長城軍方的圖案。
“顏老頭,誰呀?”
“怎么沒聽你說過南方也有親戚啊?”
鄰居打聽道。
老頭和藹笑了笑:
“不是親戚。”
“是一個貪圖我家業的小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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