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武毅王在內,幾位人族半皇皆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斯邦魔王,死了嗎?”
一位老半皇不敢置信道:
“那我們…”
“是不是勝利了?”
“應該,是的吧。”
胡姓半皇也仿佛如夢似幻一般。
恍惚間,他取出一根針往旁邊的儲姓半皇身上扎了下去——
“啊——”
儲姓半皇驚呼一聲,差點把手中的斧頭丟向了對方。
“老胡,你干什么?”
“殺人滅口嗎?”
胡姓半皇見此,不禁松了一口氣。
“是真的,我們不是在做夢。”
“一切都結束了!”
“我們贏了!”
幾位老半皇差點熱淚盈眶。
“贏了。”
“這下子不用死了!”
在接到秦皇金令的時候,他們就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然而人都是怕死的。
能不死,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幾位老不死所在的勢力基本上都只有一尊半皇,如果自己死了,那么也就差不多跌出一流勢力的行列了。
他們多茍延殘喘一陣子,就可以多庇佑一會后人。
“公子。”
正在此時,武毅王扶起了倒在血泊中的扶柳。
扶柳的情況不太好,琴師本就肉身孱弱,盡管只是受到了戰斗的波及,卻也落得了一個臟腑移位、骨頭斷裂的下場。
不過,一切代價都是值得的。
也正是由于扶柳的臨危不亂以及以身作餌,斯邦魔王才會偷襲不成,反而落入了楚江殿判官的陷阱。
“諸位。”
扶柳長衫染血,咳嗽了幾聲:
“斯邦魔王已經被解決了,但此戰并沒有結束。”
“請諸位先將藏在附近偷偷觀戰的妖魔余孽掃蕩一遍。”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微微頷首。
伏火山上除了斯邦魔王等三尊半皇外,也有不少的王佐妖魔,盡管其中大多數早就見勢不妙離開了此地,但也有一小部分走得晚,并未跑遠。
“差點忘了那些王佐妖魔,那可是一筆白撿的軍功!”
“走,趁他們沒跑遠,趕緊追上去。”
“能殺一個是一個。”
然而眾人的話音剛落,虛空中就出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來人是一襲墨袍長帽的黑無常。
“不用追了,人已經被我殺的差不多了。”
黑無常的手上提著一串血淋淋的頭顱。
粗略一數,足有三十幾個。
除了有一個是影魔族半皇的頭顱外,其余的都來自于王佐中高階的妖魔。
顯然,在眾人對付斯邦魔王的時候,他不但追上去殺死了一個負傷的影魔族半皇,而且抽空將附近的王佐妖魔也清掃了一次。
按照秦軍的規矩,斬殺王佐第一境可以得到一千點軍功,第二境兩千點,第三境四千點…
而黑無常殺死的全是中高階的妖魔,每一尊的價值都接近甚至超過了一萬點軍功!
三十幾個頭顱加起來,少說也相當于殺死半個半皇了!
真是讓人羨慕不已!
胡姓半皇有點不服氣,嘀咕道:
“楚江殿可真是好算計。”
“斯邦魔王被判官殺了,一個影魔族半皇、幾十個王佐妖魔被黑無常殺了,剩下我們那么多人豈不是要一起分一個炎烏王的軍功?”
炎烏王才值幾個軍功?
赤烏族血脈卑下,半皇在妖魔中屬于墊底的存在,殺一個也就一百萬軍功。
而斯邦魔王血脈尊貴,半皇巔峰,又是魔皇器重的兒子,他一個人怕是可以抵得上三個炎烏王!
其他人對此也頗有怨言。
判官也就罷了,實力深不可測,是今日決定勝負的關鍵。
他拿走殺死斯邦魔王的軍功,眾人心服口服。
可黑無常算什么?
一個臨陣脫逃的小人罷了!
在他們那么多人冒死對付斯邦魔王的時候,他卻在后頭撿便宜,恃強凌弱殺王佐!
“呵。”
“黑無常真是好手段啊。”
“那么快就殺了一尊半皇和幾十個王佐。”
儲姓半皇冷哼道:
“難不成你先前是故意放走影魔族半皇的?”
此言一出,氣氛頓時有些不對勁了。
包括武毅王在內,不少人都對黑無常投去了懷疑的目光。
影魔族天賦異稟,是天生的刺客和斥候。
楚江殿的殺手在前線也負責斥候的工作,和對方交手了很多次,互相都有充分的了解。
按理說,黑無常的實力比影魔族的半皇高出一截,且占據了出其不意的優勢,在了解影魔族習性的情況下,是不應該讓對方使用出影遁逃跑的。
然而,偏偏對方卻跑了。
跑了也就罷了,不一會兒卻又被黑無常追上去殺死了。
若說其中沒有貓膩,誰也不會信。
就在眾人表示懷疑的時候,黑無常卻一點都沒有表現出尷尬,反而神情戲謔地看向了負傷的扶柳:
“幸不辱命。”
“影魔族的兩個半皇,被我殺了一個,另一個跑了。”
“不過,另一人施展了影遁后,實力下降了很多,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回到戰場上。”
扶柳神情如常。
“辛苦了。”
殺手都是自私貪婪的,這一點在黑無常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他幾乎可以確定,黑無常先前是故意放走魔族半皇的,而對方的目的也不難猜,就是為了躲開斯邦魔王,以防受傷甚至隕落。
當然,在一旁撿便宜,殺些王佐也是順手為之。
冒著最小的風險,得到除了判官外最大的收獲。
不得不說,站在黑無常的立場上,他做出了最為符合自己利益的選擇。
然而伏火山一戰,是為了青州,為了人族,在這個場合下投機取巧,無異于藐視了人族大義!
黑無常此舉如果是放在秦軍中,便是臨陣脫逃的死罪!
扶柳自認不是個氣度小的人,但也無法容忍對方的所作所為。
于是他平靜道:
“此行斬獲的軍功如何分配,等我們回去后再做討論。”
“有人隕落,要多分一些撫恤。”
“按照計劃行事的,人人有賞,但有人臨陣擅自改變了主意,也要受到相應的懲罰。”
“你說對嗎,黑無常大人。”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微微一怔。
看樣子,扶柳是要搶奪黑無常斬殺的軍功了?
武毅王微微蹙眉。
依照計劃,在引出藏匿的半皇后,黑無常和武烈侯出手反偷襲,能殺則殺,不能殺就傷,但千萬不能追出去。
因為誰也不知道追出去后是否會被更多的妖魔半皇圍攻。
另外,扶柳對所有人都隱瞞了判官的存在,所以他著重強調,對付斯邦魔王,必須靠人多才有可能取勝。
可黑無常卻不聽計劃,臨陣脫逃。
武毅王并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和黑無常起沖突,畢竟戰事并沒有結束,而且解決斯邦魔王的判官也是楚江殿的人。
但在軍中,軍令如山,不按照計劃行事,確實該罰!
“公子賞罰分明。”
黑無常神情輕佻,道:
“剛才我求功心切,差點破壞了整個計劃,甚是慚愧。”
“不用公子說,我先自罰一二。”
他將手中的一串頭顱丟在了地上,又道:
“此次行動所得的軍功,我一分不取,包括地上的頭顱,全部上交公子,如何?”
一分不取?
幾位人族老半皇有些驚詫。
這還是他們認識的楚江殿殺手嗎?
將到手的上百萬軍功拱手讓出?
那他們豈不是每個人都能多分十幾萬軍功了?
居然有這等好事?
然而,扶柳卻道:
“倒也不必,所有軍功我都會按照諸位的表現來分配,你該得的那一份也不會少。”
黑無常聳了聳肩。
“隨你。”
即使不算軍功,他這一次擊殺那么多王佐以及一尊半皇的戰利品也遠遠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幾十個堆滿了靈物的儲物戒指,加起來早就超過了百萬軍功的價值。
當然,和判官依舊是比不了。
一個斯邦魔王的價值是不可估量的,他的身上有源自于熔巖巨魔的血脈,如果交給孟婆婆,很有可能會制造出一具半皇級別的傀儡!
“判官…”
“他為何會來到這里?”
黑無常的內心也有幾個疑問。
判官參與了扶柳的計劃,他作為楚江殿的同僚,先前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
這也是他做出讓步的原因之一。
他和判官真的不怎么熟。
在黑無常的印象中,判官是個十分神秘的人。
而他對判官的了解也很少,只知道對方姓崔,是個深不可測的半皇,武器是一口判官筆。
而判官筆看上去像一支筆,實際上卻是一口劍。
人族劍譜上排行第二十的名劍,滄海一粟。
就在眾人稍有松懈的時候——
整座伏火山一陣天崩地裂。
“發生什么事了?”
儲姓半皇聞聲望去,卻見那一個布滿赤色鱗片的龍爪從巖漿中完全伸了出來。
下一瞬,一對足有數十丈長的龍角展露在了眾人的視線中,然后是一顆山岳大小的赤紅龍頭,一條奔涌江河般的赤色龍身…
眾人抬頭望去。
那是一條足有千丈長的火焰巨龍。
他的雙眸如日月,鱗片如星辰,雙角鋒芒畢露,仿佛可以刺破蒼穹,
他就那么靜靜佇立在虛空上,一動不動,卻遮天蔽日。
在他的面前,任何人、妖、魔都顯得那么渺小!
“祝融人皇…”
“出來了。”
胡姓半皇呢喃自語道:
“我感覺他吹一口氣就能殺死我們。”
這一刻,眾人仿佛見到了神祗降臨,甚至有一種下跪臣服、頂禮膜拜的沖動。
即便是一向眼高于頂的黑無常也不由自主升起了一種自卑的感覺。
“祝融…”
“這就是屹立在九州巔峰的存在嗎?”
他的雙眸閃過一抹向往。
這個時代不見仙人,而皇境巔峰就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很顯然祝融就站在了這個層次。
“幸好不是敵人。”
“否則…”
武毅王自嘲一笑。
即使是敵人又怎么樣呢?
在祝融的眼中,自己這群人甚至包括斯邦魔王、判官在內,只怕和螻蟻并無兩樣。
即使是敵人,對方也懶得親自動手滅殺吧?
就在此時,扶柳躬身行禮,率先開口道:
“恭送人皇。”
其余人見此也有樣學樣,行禮恭聲道:
“恭送人皇。”
虛空上,祝融雙眸如日月同輝。
他淡淡瞥了一眼背著一口木琴的扶柳,而后微微頷首。
下一瞬,他伸爪撕裂了虛空,然后將整個龍身都鉆了進去,消失在了伏火山的上空。
按照計劃,他將以龍皇的身份打入妖族內部,掀起妖魔二族上百種族間的腥風血雨,讓他們不斷內耗,從而讓人族在此消彼長下漸漸增強力量。
當然,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計劃能否成功,祝融能否取信于妖族諸皇,誰也不敢斷言。
虛空上,從撕開的裂縫泄露出了雷電颶風的氣息,為荒蕪的伏火山又添了幾分破敗。
“休整一下,我們也走吧。”
“回去調集軍隊,清剿長城外的妖魔。”
扶柳咳嗽了幾聲,走到了半死不活的武烈侯身邊,微微嘆了一口氣。
其實,武烈侯并不在自己的計劃內。
他也沒預料到對方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破半皇。
剛一破境就落得了一個半死不活的下場,不得不說,對方的運氣可真夠背的。
與此同時。
桑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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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荷一行人正在等待時機。
只要藏匿在林中的半皇被伏火山的動靜引走并短時間不會回來,他們就會一擁而上,破壞里頭的祭壇。
“有動靜了嗎?”
公孫凡看向青荷,詢問道:
“按照計劃,伏火山那邊應該早就打起來了。”
青荷搖頭道:
“先前有一批妖魔離開了桑木林,好像是接到了伏火山傳來的命令。”
“但其中有不少大賢和低階王佐的妖魔,又不像是趕去支援的樣子。”
扶柳襲擊伏火山,帶領的全是半皇,大賢以及低階王佐的妖魔去了不但一點忙都幫不上,反而是送人頭和軍功去的!
一旁,陳易慵懶地伸了一個腰。
他也不清楚自己這一群人為什么要監視半皇的動向。
那可是半皇啊,如果對方鐵了心要藏起來,就憑自己他們幾個能覺察到什么嗎?
簡直是不自量力。
突然,青荷盯住了他:
“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陳易眨了眨眼,道:
“其實要我說,我們應該現在就殺進去。”
“如果桑木林里的半皇還在,那肯定早就發現我們并殺出來了,不至于等到現在都不動手。”
除此之外,他有另一個理由。
就在不久前,有一件靈物從天外悄悄飛來,落入了桑木林中,正好被他的靈識捕捉到了——
他清楚的看到,那是一個蛋。
一個表面布滿了赤紅色紋理的靈獸蛋!
“天外飛來一個蛋,肯定不是一般的靈獸。”
“說不定就是帶有麒麟、朱雀血脈的珍奇存在。”
“而我修真多年,身邊剛好缺一頭靈獸。”
這一刻,陳易已經將那個靈獸蛋看作了自己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