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皇都,咸陽城。
宰相府。
會客廳里,有一方長桌,桌上鋪著一張青州地圖,上面標注著上百個紅點。
每個紅點都代表了一個殺手據點。
顏真甫和一群王侯將臣立于長桌兩側,正在商談指揮鐵騎南下的事情。
“渡過清水河后,三十萬鐵騎分兵三路,從邙山、隴山、雁水三個方向挺進,將這些據點一一拔除。”
顏真甫指了指地圖上的幾個位置,道:
“盡管監察殿立下鐵律,人皇不得插手勢力紛爭,可除了楚江王和地藏王外,楚江殿仍有不下五尊的半皇強者。”
“黑白無常、牛頭馬面、判官孟婆。”
“為了攔住他們,好讓我大秦鐵騎一舉覆滅楚江殿,還得麻煩武安王、武成王等人出手協助。”
會客廳的角落,兩尊被點到名字的半皇神情冷淡,一言不發。
顏真甫位極人臣,可畢竟自身修為只是王佐第八境,和他們有著不小的差距。
平日里指使其他人就罷了,現在居然又想命令他們?
不會真把自己當作秦皇了吧?
頓時,氣氛有些微妙。
所有人都看向了武安王和武成王。
顏真甫對著二人躬身拱手,給足了面子。
“二位,為大秦肅清不肯臣服的勢力,這是為人臣子的本分所在。”
“請不要拒絕。”
然而,武安王卻道:
“和我談為人臣子的本分,你也配?”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神情大變。
“武安王!”
“不可對宰相大人不敬!”
“宰相大人為了大秦殫精竭慮,日月可鑒!”
顏真甫抬手制止了眾人的發言。
“兩位,帝國為重!”
“我知道朝中有不少人對我有偏見,覺得我位過于高、權過于重,可我問心無愧!”
“我可以發下毒誓,待到覆滅楚江殿后,我便卸下權柄,歸隱山林,從此不問廟堂,如何?”
“不如何。”
武安王冷聲道:
“上一次狩獵大比,人族九州,青州排行第八。”
“下一次的狩獵大比馬上就要開啟,若是失去了楚江殿諸位人皇、半皇的協助,說不定青州就要墊底了!”
“屆時,丟的可不是你我的顏面,而是陛下的顏面,是大秦的顏面!”
另一尊半皇武成王也冷笑道:
“覆滅楚江殿?”
“你真當楚江、地藏兩位人皇不敢出手殺你么?”
顏真甫一陣沉默。
其余人也都默不作聲。
就在此時,一個羽扇綸巾的中年書生走了進來。
“武虔王!”
眾人皆是躬身行禮。
武安王、武成王二人也是微微低頭,以示尊敬。
武虔王,大秦數一數二的半皇,大秦軍方第一人!
也是秦皇的族伯。
傳聞,昔日他曾有機會坐上皇位,后來不知為何卻甘愿讓位,將皇權讓給了上一任秦皇。
兩任秦皇都對他很倚重,任由其掌握帝國大部分的兵權,從不猜忌。
這一位,是真正的大秦支柱!
武虔王對著眾人微微頷首。
“楚江、地藏若是出手,大秦自然有人將其擋下。”
“至于狩獵大比。”
他停頓了一下,又道:
“我聽說楚江殿同樣有一條即將晉升極品的上品靈脈,名叫‘忘川’。”
“若是能將其擒來讓祖龍吞下,祖龍說不定就可以完成晉升,吐珠而出。”
“屆時,我等皆可平步青云。”
“我、武安、武成,甚至武平都有可能突破壁障,晉升真正的人皇。”
“如此一來,青州必然可以在下一次的狩獵大比中大放異彩!”
此言一出,頓時引得群臣附和。
“武虔王深謀遠慮,吾等欽佩!”
“此事若能成,武虔王當居首功!”
“功蓋千秋!”
“功蓋千秋!”
武安王、武成王二人對視了一眼,都在內心嘆了一口氣。
祖龍晉升,這個誘惑實在太大了!
此時他們如果再開口反對,那就是在阻礙其他人成皇,會引起所有人的敵視。
不過,二人并不贊同武虔王的看法。
楚江王又不是傻子。
他們隨時可以撤往其他州,又豈會將‘忘川’留在青州,留給大秦?
就算留在青州,你敢拿么?
你敢拿,地府的十殿閻羅就敢一起登門,把你整個咸陽城都給夷平了。
就在眾人歡呼“功蓋千秋”的時候,一個體型壯碩的大漢走了進來。
正是此前被顏真甫派出去的云擎。
“見過諸位大人。”
云擎半跪在地。
“何事?”顏真甫問道。
“大人!”
云擎沉聲道:
“我奉大人之令,命武平王率軍南下,可我去了清水河后,卻發現三十萬大秦鐵騎正在奉命北上!”
“奉何人之命?”
武虔王微微蹙眉。
“軍部不曾下過這樣的命令!”
云擎低著頭。
“武平王說,是奉了陛下的口諭。”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變了神色。
“陛下?”
“不可能!武平王在撒謊!”
“陛下向來倚重武虔王和宰相大人,又豈會越過軍部下達如此荒唐的命令?”
“楚江殿正在襲殺牛虎山等數十個大秦附庸勢力,此時非但不順勢南下,反而調軍北上,陛下糊涂啊!”
“老夫這就去阿房宮進諫。”
“同去同去。”
武虔王和顏真甫對視了一眼,表情皆是有點凝重。
秦皇的插手,是他們始料未及的。
上百年來,這是秦皇第一次越過武虔王向大秦的軍隊下令。
其中必有不為人知的原因。
就在一群人嚷嚷著要入宮進諫的時候,一個聲音如黃鐘大呂般在眾人的耳邊響起。
“顏卿,來阿房宮見我。”
片刻后。
阿房宮的一間書房內。
顏真甫躬身行禮,道:
“臣參見陛下。”
秦皇背對著顏真甫立于木桌旁,身前鋪了九尺白紙,正在提筆書字。
“朕令武平王率軍北上,你心中可有不滿?”
“不敢。”
顏真甫停頓了一下,又道:
“臣只是心中困惑,無法猜透陛下的深意。”
秦皇下筆不停,像是很隨意的說道:
“若是人人都能猜透朕的深意,那朕這皇帝做的又有什么意思?”
此言一出,顏真甫頓時渾身一顫。
秦皇這是什么意思?
是在怪他管的太多了么?
想削他的權?
顏真甫突然有些怕了。
他望著秦皇的背影,內心卻感覺像是望見了一座不敢仰視的高山。
“不知…陛下召臣入宮有何事?”
秦皇丟下筆,道:
“自己看吧。”
顏真甫微微抬頭,看向了桌上的那張白紙。
只見紙上赫然寫著四個大字:
“請君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