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發生的事朱允炆統統不關心,自然有下面的人忙活著,他只管見到解縉,了解好這個人就行。
他晚上一個人睡大覺睡的舒服,這幾天事情不多,但是壓力卻不小,把他稚嫩的肩膀快壓壞了,和明成祖朱棣對陣可容不得有一絲一毫的大意。
朱允炆是把他當成畢生大敵來看待的,就算是現在已經把他給形同軟禁,朱棣守陵的地方也有重兵把守,他還是不敢有所松懈的。
整個明朝朱元璋留下了好大一份基業,也是漢名族最后的一份基業,就算是把朱棣打死輪到他來掌控,他也不敢保證就比朱棣做的要好。
大明到現在有三十一個年頭了,整個國家就好像是一個蹣跚學步的孩子,盡吞山河的氣勢是有了。
但是蹣跚學步的孩子還不能要求太多,更多的精力要放在內政上,所以朱允炆也一直把精力放在學習從政上。
軍隊他從不擔心,里里外外被太祖梳洗了這么多遍,為了朱允炆的上位,太祖殺了藍玉,殺了常遇春。
要知道當年太子朱標的下面可不止朱允炆一個兒子,他可不是嫡子,不是一開始就定位太孫的人選。
太祖為了他上位殺的這些人可都是朱允熥的支持者,其中常遇春是朱允熥的舅舅。
到現在沒有哪個勛貴可以造次,說他是天胡開局沒有一點錯了。
但是王朝初期的各種毛病也是一個不少,這個時候如果殺了朱棣卻不接過他所做的事情,那這大明朝也長久不了。
很多人看著朱棣就是一直北征北征,但是都沒看到他在政治上所做的梳理天下。
王朝初期,人心不定,靜觀天下之變的人還不在少數。
包括他說做的鄭和下西洋引萬邦來朝、北征蒙古、修永樂大典還有改革吏治完善文官制度,這些都是為了政治服務,穩定人心所用。
要真想著解決了籓王問題就萬事大吉了,那也離死不遠了,從來都是打江山相對容易,做江山不易,明成祖朱棣對明朝的貢獻是不可估量的。
所以朱允炆現在也在猶豫到底要怎么處理朱棣和各地籓王的事。
殺了是簡單,但他不確定自己就能做好,做穩這個國家,浪費了這個漢民族崛起于世界民族之巔最好的機會。
但是放了也是不存在的事情,就算是朱允炆心里還殘存著一些民族大義,這也是為了自己更好的做在皇位上,為了自己好好的活著。
自古以來就沒有哪個皇帝被趕下臺后還能好好活著的,所以為了自己,為了后宮里的大美人也要做好這個位置。
所以最好的辦法是和朱棣維持一個斗而不破的局面。
但是要把其余籓王削掉,不管是遷還是廢,都不能再讓他們掌控兵權了,這樣他們成不了成為朱棣的支持力量,也就有了和平共處的可能。
至于現在的,朱允炆考慮良久朱棣目前還不能放,起碼要等到他建立威望,打掉朱棣的根基后才有機會讓他走出來。
到時候一個沒牙的老虎,哪怕威望再高他也有機會保持壓制局面了。
第二天一大早,剛經歷完朝會。
朱允炆現在覺得這個早朝的制度實在是太不人道了,每天都硬生生的把他從睡夢中拉起來。
就算是他忍的了,這些朝堂大臣,一個個都七老八十了,身體怎么受得了啊!
所以今天朝會上,他硬拼著威望受損也把早朝制度從每天一朝改為了,每七天一朝,平常就該干嘛干嘛!
這都是為了那些老臣的身體著想!
朱允炆是這么想的,朝會上也是這么說的,一有人反對說違背祖制,他就把那些老臣給拿出來溜溜,讓那些頑固派無話可說。
我們這個民族從來都是尊老愛幼的,早在漢帝國就有三老制度,一直到現在那些民間的長者都在各自族中擔當著重要地位。
以他們為借口加上一些年輕的翰林官進士官的幫助終于被他敲開了口子。
順便還被一些老臣感恩帶謝了一頓,不管他的初衷是什么,借口是體諒他們,那他們就得好好受著,光天化日之下他們沒有掙扎的機會。
更何況誰說他們自己就不是這么想的呢,朱允炆走在內廷的長廊里心中腹誹道,這些政客們都會有人前人后倆套面孔的。
這次提議算是通過了,皆大歡喜,接下來朱允炆就不大算鬧幺蛾子了,老老實實的每天聽聽經筵,在武英殿里看看這些六部大臣是怎么處理政務的,還有多見見文武新人。
朱允炆剛到武英殿內,沒等歇歇腳就聽到內侍過來報到,解縉已經來了等著覲見了。
朱允炆臉色有些怪異,現在才剛下早朝,飯都沒來的急吃,這解縉就過來了?
要知道他吩咐的讓徐瑾傷好了就來見他他,到現在還沒有動靜呢,很明顯他這次傷的不輕。
這解縉來這么快也是對皇帝的渴望啊,朱允炆有些感慨,這世間人都是為了名利啊!他能給名利就都圍著他轉了。
當皇帝的個中滋味就這點爽了,所有人都匍匐在腳下,等著一二點的恩賜。
上次就簡單的表明了下重用文官的態度,就能引起這么大的反響,朱允炆都能感覺到現在位置做的越來越穩了,有了這些支持的大臣輕松了很多。
“宣吧!去準備一些茶水。”朱允炆開口道。
“是,陛下”內侍簡單應了聲就去準備去了。
沒過一會兒就聽到了幾聲腳步聲,解縉已經被帶了進來。
朱允炆打量了下這個號稱明朝三大才子的人物,長的甚為出奇,眉清目秀留著一嘴山羊胡,三十歲的年紀還看起來就風流倜儻的感覺。
“小民解縉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解縉跪的姿勢很標準,屁股高高的噘著。
噢!又多了一個特征,是個官迷!
正常來說在明朝是不用跪拜,不管是官還是民,私下見面都不需要跪。
除非很正式的場合,比如祭天,登基,冊封皇后這些,平常一般都行揖拜禮。
民遇見官也是,除非是犯了事!
“平身吧!”朱允炆沉思了下才笑著說道“解解元聽說你在家寫了本《天潢玉牒》?可是在家呆的悠閑啊!朕看你氣色不錯嘛,比朕算是好多了!”
解縉起身恭謹的答道:“陛下有皇天護佑,乃萬民之主,草民哪里能和陛下相比,草民于鄉間無日不念著陛下、太祖皇帝可能也沾了些喜氣!”
他本就才思敏捷,這點小刁難難不倒他,倒是陛下的意思實在有待琢磨啊!
朱允炆淡淡的哼了句,笑道:“我這里有份彈劾你的奏張,你想看看嗎?”
“回陛下,陛下想讓臣看,臣就看,不過陛下既然問出了這句話,想來不會追究草民這點錯處了。”解縉依舊保持恭謹的說道。
朱允炆聽后有些感慨,看來七年的磨礪確實能讓一個人改變,他剛才回答的剛剛好,假如只是取巧說陛下要怎么樣就怎么樣,把他接下來的話給堵住了,那朱允炆一定會不開心,他本來就不是大方的人。
上一個拿話堵他的人還待在督察院當一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副都御史呢!還樂哉樂哉!
現在這樣回答就很好了,足夠了!
由此朱允炆也更加敬畏朱元璋的手段了,留給他的人就看他會不會用了。
朱允炆隨手把奏折丟棄在一旁,滿意的笑道:“卿好捷才,朕看你在家呆的不錯,為何要來南京應天府?”
“回稟陛下,臣是來給大行皇帝吊喪送行的。”
解縉低著頭思考了下還是覺得這么說要保險些。
“嗯?確定嘛?”
朱允炆嘴角勾起了一絲的笑容,糊弄鬼呢!你,誰不知道你來京干嘛的!
解縉聽出來味道不對,想了想一咬牙,道:“陛下,大行皇帝曾評價草民‘大器晚成’,以吾歸鄉,讓草民后十年來找陛下,草民覺著吾已成大器矣!還望陛下能調遣善用!”
“善用?你能有什么可教朕的?”
這才對嘛,都想來這里求官了直接進入主題不好了!
朱允炆理解他們繞彎子是想留后路好進退有據,但是他不吃這套啊,我都猜到你們想干嘛了,還來這些就沒意思了。
“草民于鄉間,每每思念陛下,總想起目前天下的局勢,愚者千慮,終有一得,草民原為陛下解剖天下。”
解剖天下?朱允炆來了興趣了,若是真有這么厲害,他也不會死抱著原來不動如山的想法,吝嗇于官職。
他現在最缺的就是身邊的謀士了,就像是一個要打天下的王,目前是只有一腔武力,東一榔頭西一棒。
解縉也不含糊,這是他夢寐以求的機會了,一拱手,道:
“牢陛下垂詢,草民以為天之道,其猶張弓與!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余者損之,不足者與之,故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人道則不然,損不足,奉有余。”
說道這里解縉吧唧了下嘴巴,說的有些干巴了。
朱允炆見狀輕輕一笑,他不怕他持才傲物,就怕他像之前那一個大臣一個太監一樣廢物,什么事都辦不好。
現在已經天下定鼎了,只要他不出錯,臣子們一日趴在腳下,一輩子就得趴著。
趕緊吩咐內侍上茶,可不要累著這位未來的解大學士了。
“多謝陛下,今之天下在草民看來,問題不出于外而出于內,何也?天下承平不久,人心還未安定,太祖鎮天下以武,日久,人心鼎沸。
各地衛所疏于操練,軍士都以農家為樂,不敢久戰,如此只需一根火星點上去整個大明朝就會處處戰火。
朝廷精銳兵馬都在各地籓王手里,籓王各自擁兵自重,野心勃勃,一旦有變,朝廷外無可戰之兵、可戰之將,內無良臣輔助。
陛下繼位時間尚短,尚無恩德施于天下,如此各地官員只顧自保,指望衛所兵恐怕是敵不過籓王手中的百戰之兵,如此,陛下可解否?”
解縉一口氣把話說完,說到興頭上,又把剛進來時告誡自己的謹言慎行忘得一干二凈,忍不住賣弄道。
他講的興起,朱允炆也聽的興起,這就是前因了。
一直以來都有種感覺,搞不懂歷史上的朱允炆占據這么多的優勢就算是犯錯多,怎么就給朱棣打進南京城了。
現在聽到這里,總算有個模糊的概念了,原來兵不敢戰,將不可戰,士倒是愿戰但是沒有良臣輔助也說一片枉然。
最后朱允炆不得不落個剃發逃亡的下場!原來有這么多原因在!也怪不得那么多有能力的人都沒有做到籓王起兵成功,但是獨獨給朱棣做了第一個成功的。
不否認朱棣的能力以后治天下以至于有了永樂盛世的美稱,但是也不得不說朱棣起兵不過四年就成功了,是有客觀歷史原因在的,存在偶然性,后世任何一個籓王想按章學習是沒有指望的。
“你繼續說,朕聽著呢!”
朱允炆笑笑道,賣弄也沒關系,只要還有用就行,解縉現在就屬于很有用的那種。
朱允炆已經對他的安排改變了原來的想法了,先再看看后續吧!
解縉看皇帝不理會自己,有些訕訕的呡了口茶繼續說道:
“草民思慮再三,陛下想解決只有上策一法,那就是慫”
解縉摸摸鼻子,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說下去了,看了看陛下的臉色,居然沒有太多的惱怒,還撓有興趣的樣子,只能繼續說道。
“慫的意思不是說什么都不做,老子有句話叫‘無為而治’,所謂無為就是無所不為,草民給陛下的建議就是,外先穩住諸王,不提削籓二字,解決此事宜緩不宜急。
封賞、可以盡情的給,但是土地不行,恩蔭可以盡情的惠及子孫,但是兵馬糧草不行。
內修德政,重用文官以治政,佐以魏國公等將臣以鎮中樞,遣御史嚴查衛所以練其兵,如此內修德政,外斷籓王補給,加上君臣大義,不出三年,籓王之危必然得解,天下又重回太平。”
朱允炆聽完許久沒說話,他早在解縉在說的時候就開始起身在屋內,一邊思考一邊踱著步。
他有個習慣就是走起路來思維才會更加敏捷,想到的東西才會更多。
不出意外的話,解縉這一關算是過了,他說的不無道理,和他琢磨的也不約而同的有些相似。
不知道是不是從他腦子里抄襲去的…
雖然話里有介于他文臣立場的話,多有偏向文臣,但是瑕不掩瑜吧!他的話聽聽就好,不滿意的照著改就好,終究他才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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