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外,朱高熾一臉懵逼,他剛剛收到了徐瑾的傳話,徐瑾他當然認識,從朱允炆還是太孫的時候,就有接觸過,一直都是跟在他身邊的人,一直到現在,朱允炆登基后,他就一飛沖天,成了名副其實的“大內總管”。
徐瑾通知他說皇帝不在這,在御花園游玩去了,不方便見他。
真是拙劣的借口啊!
朱高熾皺著眉頭,皇帝在御花園,讓他過去不就行了,他是籓王世子,和外廷官員又不一樣,有這個資格可以在得到允許的情況下,進入內宮。
以往他要見皇帝通報一聲就行的,誰知道現在…朱高熾也問過徐瑾,只是沒得到想要的答案。
徐瑾只是淡淡的一句,“閣老請回吧,陛下還有事情,不方便!”就把他打發了。
朱高熾無語了,就這還敢說陛下不在這,那這是怎么一會事!
就連敷衍都這么敷衍!
無奈,他只能抱著疑惑打到回府了,內心有了一絲不安,自從進了內閣后,就再沒遇見過這種事了。
朱高熾今天本是找陛下說道說道處罰之事的,能幫那些人多少就幫多少,畢竟現在只有皇帝的旨意才能推道內閣的公議了!只是現在連皇帝的面都見不到,他又能如何?
處罰之事,不是朱允炆不想幫他,情況如果沒他插手,朱允炆沒準還有這想法,但是現在有他在,朱允炆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松這個口的,這是政治問題!
朱高熾沒明白這個道理,怎么找朱允炆都沒用,沒拿這個問題問責他,已經是仁慈,還有他還能用的原則了!
另一邊,朱允炆軍演口諭正式下達后,石頭城這邊就陷入了狂歡,現在還不是未來海貿發達,西方國家的白銀收入大規模流入大明的時候,一兩白銀還是很值錢的!
而且按照布告所說,能參加軍演不光有銀子拿,最重要的還是可以得到晉升。
大明立國三十載,尚武精神還沒磨滅,整個社會昂揚向上的心態占據普遍,從軍,為國家買命,還不就是為了升官發財嘛!
京郊訓練場。
旌蔽日兮敵若云,矢交墜兮士爭先!
此刻延綿不絕的馬叫呼嘯而來,塵土飛揚,每一列隊都有一個百戶模樣的人在賣力的吆喝著,讓手下人快速跟上。
不遠處就是步兵訓練處,耳邊依稀還能聽見他們喊殺的操練聲,稻草人被一個個刺壞,砍爛,氣氛壓抑而又激烈!
點兵臺上,一名頭戴圓邊高帽,身著紅色戎服的男子抿著嘴,緊緊盯著場內,眼神里透露著一絲憂慮!
“指揮使,看情況,到時能列陣在陛下面前的肯定會有我們這一衛,將士們都很有激情啊!”
旁邊一人面帶笑意,話里很樂觀,他們是巡查于此,今天剛好輪到了這一千戶所,但是所見所聞,卻給了他極大的信心。
如此虎師誰人能抵擋?就算是同為南京駐守官兵的其他人,也同樣不行!
不過指揮使可沒有他想的那么樂觀,許恒搖搖頭,略帶憂慮的開口道:“不能小覷別的衛所,昨日我應邀去過李劑那邊,情況不容樂觀啊!”
“李指揮使?您去看過啊?怎么樣,他那里?”
葉宗很驚訝,他與許恒共事以久,照他來看,不論其他,場上這些人都足以稱精銳之師,還能有更強的不成,
聽指揮使話里意思是,還不行?
談到李劑,許恒面色有些凝重,想起了昨天的見聞,如果不是這樣,他也想不起來要過來視察的。
“依我觀之,他們神策衛不管是軍容整肅,行動劃一,官兵士氣都要比我們強上一籌啊!那沖天的氣勢,漬漬…”
許恒感嘆道,自愧弗如啊!也許是自己平常疏于操練,日積月累下來,才會讓他們給超過了,眼下到了要用到的時候,再趕也來不及了!
這次演兵也許就沒有他什么事了!
葉宗又看了眼場上,有些不服氣的搖搖頭:“我沒見過不知道,就不予評論了,不過,就算是他們比我們要強,指揮使,具體軍演的時間還有十幾天,只要這些天里我們加緊操練,未必沒有機會啊!”
“貧窮”限制了他的想象力,他不知道比這次衛所的還要強的軍隊是有多厲害,要知道他們平常可不只是訓練,屯兵屯兵還要有屯才行,時間就那么多,還能怎么樣?
眼下遇到難得一遇的軍演的機會。而且,聽說到時候陛下也會親自來管理。他身為指揮同知。這點消息渠道還是有的。
小兵的恩惠他不管,他們這些指揮使們,最大的作用就是訓練軍隊,只要手下的人能大放光彩,那到時候前程還用愁嗎?
這個機會他一定要抓住!葉宗狠狠的握了握拳頭,內心堅定的道,許指揮使家里是跟著太祖打天下的老淮西人,洪武二十年就參軍,之后慢慢就頂替他父親指揮使的職位。
不同于指揮使,他葉宗能走到今天全靠自己努力,敢打敢拼,戰場上的奮勇殺敵,他不想到了現在卻輸在背景下,他寧愿永遠以最佳的轉態去迎接每一個機會。
眼下,就是他從軍以來最大的一次機會!
許恒苦笑,內心當然也想能去到軍演現場,但是軍中比武、選拔,又不以他的意志為準,看了神策衛的訓練,他實在沒什么信心。
不過也不好打擊了屬下,只好說道:“嗯,不錯,我們中衛同樣不差,跟隨太祖至今,還能輸給誰不成,你放心去做,我給你最大的支持,到時候打他李劑一個措手不及!”
“不錯,指揮使說的好,我們中衛不比誰差,這次軍演也一定要有我們的一席之地才行!”
葉宗聞言,眼神里都透露著光彩,一臉肯定的說道。
五軍都督府下的公文里是說,到時候到時候會有專人負責考察衛隊,考察人數多達十人,基本上大明有名有姓的勛貴都會位列其中,比拼的就是硬實力,他葉宗未必就沒有機會,手上的功夫他不比誰弱!
另一邊,被人議論的李劑,此刻也在視察,他還是不放心,陛下給的餌太大了,不得不加上一百二十個小心來。
本身他們見到陛下的機會就少,這次能見到相信就沒多少人能拒絕,更何況現在陛下還加了一個軍演可作為長期制度,此次誰若能拔得頭籌,那之后的榮譽和利益了,相信不會少了他們的。
神策衛的駐守地同樣在郊外,大明能駐守南京城里的就沒有幾個,無非就是那些作為儀仗隊的,比如錦衣衛、旗手衛這些。
遠處旗幟飄搖,李劑身后跟著一大群人,有他的副手,但是更多的還是視察的千戶所里的人。
“指揮使,您看那邊,我們神策衛有裝備一批火銃隊,此刻正在打靶呢!”
千戶所的人滿面笑容,一臉驕傲地介紹著自己的人,他叫趙銘,正是千戶!
李劑在中間頻頻點頭,就算是他也挑不出多少錯處,打靶的動作標準,前進有序,都是標準的精銳!
“您看那邊,我帶您去看看火炮去,小伙子們都有些等不及了!”
趙銘打定了注意,這次一定要給指揮使留下一個好印象。
李劑微微頷首,示意他好好介紹下。
“您看這是前裝式鑄鐵炮,形體短粗,口徑有半尺,全長三尺,一炮下去,小點的城墻都能打垮。”
李劑抬眼看去,只見一仗直筒黑幽幽的,下放著炮臺,屁股上還有一個圓球狀的鏈接著炮筒,中部還有兩對耳柄。
“能打一炮看看嗎?”李劑撫摸著炮筒,手感冰涼,像是能沁入心底一樣!
趙銘有些為難,四處看了看,最后一咬牙,還是招來了一個人,準備個指揮使試打一下看看。
“指揮使,我們走遠一點吧,火炮已經用過一段時間了,不知道到時候有沒有威險在!”
回過頭趙銘收起笑容,小心翼翼的說道,可千萬不要心血來潮想著近距離觀看啊,一旦出了意外,他有幾條命都不夠賠的!
李劑聞言點點頭,全靠趙銘理由找的好,他本來確實想近距離看看的,親自感受下!
火炮用過一段時間!這理由可以!
趙銘要是以發炮聲音大或者說是怕有危險什么的,那沒準他就不回答應了。
每過一會兒,三名火炮手就已經就位,一個填彈,一個調方向,還有一個苦力,準備時刻按照要求移動炮臺的!
此時的火炮技術還不怎么成熟,煉鐵技術不到位,炮管基本都用不了太久,而且火炮體型大、移動不便,這些都是缺點,但是這不妨礙威力和震懾力。
隨著一聲巨響,火炮嗡的一聲,實心炮彈就隨之飛了出去,掀起了一大片塵土。
李劑捂住耳朵,他已經走到了兩百米外,但是還是止不住那震天巨響,在場的人都有些震撼,大明已經很久沒打過仗了,這些駐守南京的軍官們還是很少見到這種場景的。
良久,聲音慢慢停歇,李劑放下手臂,看向遠方,已經是忍不住想去看看效果了!
說走就走,李劑招呼一聲眾人,也沒管他們能不能跟上,自己先跨大步一馬當先的走了過去!
呼嘯著一大群人,浩浩蕩蕩來到坑邊!
不過到了這里,李劑卻有些罕見的失望起來,架勢很大,但實際威力看起來卻有些不符合。
只見炮彈落下的地方,卻是炸出了好大一個坑,但是仔細一琢磨就能發現,想用這東西殺敵建功,卻是有些不切實際了。
他有些失望,但是也沒說什么。
一下…兩下…
趙銘眨巴眨巴了幾下眼睛,心中暗道,難道就是這樣,指揮使還是有些不滿意?
他沒去過戰場,不知道實際情況,只能憑臆想,這炮,他第一次見到的時間,就差點驚掉了下巴了!
這種炮說實在的,威力相比以前確實有了很大的進步,不過是李劑抱有的期望太大,想要這東西,能直截了當的殺傷敵軍士卒!
只可惜,到目前為止,大明出現的火炮填裝的還是屬于實心彈,想要達到李劑理想中的效果,還有很長的路途要走的。
李劑有些意興闌珊,不過軍陣操練的還是可以,他不吝表揚的說道:“做的還不錯,我看了,你軍中車攻馬同、持槍鵠立,可見平常是用來心的,繼續下去,到了五軍都督府檢驗的時候,相信在南京城下走的就會有你一個!”
“還是指揮使帶領的好,屬下們用心盡責,我只是起到了些綿薄之力而已!”
趙銘收起心中的失落,臉上笑的像朵菊花,不斷的恭維道。
“好了,是你的就是你的,誰也奪不走,我就更不屑于去奪,不過,你要記得,時刻保持謙虛,不要懈怠,等有機會就少不了你的。”
說完李劑又看向那門火炮,手臂遙指了一下道:“火炮你要看好,有損耗了你要及時補損,最好是能積累下來一批,以后看看能不能用的上!”
陛下正當壯年,眼見著還有三十幾年的皇帝可以做,也許現在看重文官多過武臣,但是…會有哪個皇帝會忍住建功立業的想法呢?
就算是秦皇漢武,不都是打仗打出來的嘛!李劑等著那一天,希望不會太晚!
“是,屬下遵命。”趙銘趕忙應道,他層次不夠,想不了那么遠的,他只知道上官有吩咐,一一絲一毫折扣都不打的去完成就好。
這總是沒有錯的!不過,就這么件小事,世間又有多少人能辦到呢!
“指揮使,咱們千戶所給您準備了一桌筵席,就等著您晚上能大駕光臨,您看…”
趙銘問道,語氣透露出一絲忐忑,剛剛沒讓指揮使滿意,不知道這會兒會不會答應呢?
李劑張口就想拒絕,不過轉念一想,從被他管理的井井有條就能看出,這千戶能力還是不錯的,說不定就是個人才。
人才難得,李劑也不想做這個惡人,加上忙碌了一天了,卻是有些累了,于是,也不在猶豫,痛痛快快的答應了。
趙銘為之一喜,能答應就代表著指揮使沒有因為剛剛的小插曲而生氣,這難道不值得高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