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俊最近心情不好。
三天前接到了父親傳訊,他的弟弟被人殺了,而且死的并不痛快。
解寶在思明府住過一段時間,過年過節也會見面,兩人關系親近,解俊對這位弟弟的死感到十分憤怒。
他拿著父親的書信去找了百戶大人,想要帶人去查五毒邪幫,把他們順藤摸瓜一網打盡。
百戶黃德志大人卻以年祭將近,土司將要前來為由,要求他堅守位置,等大祭完后再行打算。
南蠻土司黃氏,與思明州知州黃氏一脈相承,因為先祖驃騎將軍黃君壽葬在思明府,所以每隔幾年都要來舉行大祭。
盡管解俊知道這是正事,不能因公廢私,但他仍然感到十分窩火,想找地方發泄一番。
只有想起妹妹今天會到家,才讓他心情稍微舒暢一點。
中午在軍營里吃完飯,解俊帶著一隊侍衛在東街街上巡邏,這是他作為城防小旗的職責,只是這東街住的都是達官貴人,巡視更多地是走個過場。
周圍人看到他們錦衣帶刀,為首的面色不渝,紛紛繞著走。
前面傳來喧嘩聲,解俊順著聲音往前走,然后就看到前面有一大群人圍成一圈,在看中間一個雜技手藝人表演飛刀絕技。
那位手藝人用黑色油彩,在臉上畫出古怪的圖案,形似一片片黑色火焰,鼻子中間還有一個醒目的黑色十字。
穿著大紅衣袍,身前數丈遠擺著一枚銅錢,正在表演百發百中的飛刀絕藝。
周圍時不時爆發出一陣陣叫好聲,顯然手藝人功夫不差。
解俊幾乎被氣的笑了起來,這東街歷來就是官府豪商的聚集之地,出于安全和整潔考慮,早就明令禁止各類攤販前來擺攤。
這人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當街違反禁令,莫不是真的欺他們巡城衛的刀不利?
他眼睛一瞪,當先兩步扒開還在叫好的人,就往里擠去。
“你這人......”
被扒開那書生一臉不耐,還想開口理論,回頭就看到一個錦衣銀甲的壯漢,青著臉看向自己。
他脖子一僵渾身一抖,低頭溜走了。
其他侍衛相互對視一眼,也紛紛擠進人群,朝著里面的人圍攏過去。
‘這人應該就是解俊了,確實樣貌跟解暉相似,時間也對得上,不枉我這段時間曲意逢迎,從解小語那里摸清了他的巡視線路時間。’
李洛看到人群中擠過來的護衛們,嘴角露出微笑,手伸進懷里掏出準備好的一大包銅錢,撕開紙包就往護衛們進來的方向撒去。
“撿錢啦!”
當頭灑落的銅幣讓圍觀人群一愣,聽到一聲喊,旁邊幾個反應快的都低下頭開始撿,周圍的便也跟著爭搶,場面一下子變得混亂起來。
“讓開,誰在推我!”
解俊猝不及防,看著混亂的人群,也顧不上去抓人,招呼同僚開始彈壓撿錢的人群,避免引起騷亂。
混亂中,他發覺一只手伸過來,趁他手握刀柄的時候,伸到他懷里。
解俊伸手一撈,卻發現那人手臂好像游魚一般,從他手中滑走了。
那張滿是油彩的怪臉回頭,甚至還有空對他咧嘴一笑。
等他彈壓完現場,驅散人群,空地上已經只剩一件大紅袍,那賣藝的早已不見蹤影。
他摸摸胸前,丟失錢袋讓他更加憤怒,但胸前的手感讓他覺得有些不對,伸手進去摸到了一個裹著石子的紙團。
頭腦冷靜了一下,他借口上茅房打開了紙團,上面用丑陋的字體歪歪扭扭的寫著。
解寶之死,另有隱情,今晚酉時三刻,衛華樓見。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或有盯梢,注意行蹤。
衛華樓是一家開了三四年的店子,雖然沒有勾欄的生意紅火,但作為一家純粹吃飯的酒樓,靠著物美價廉的菜色,也是網羅了不少回頭食客。
但眼下時間還早,酒樓里面只有零星幾桌。
二樓的靠窗位置上,換回正常衣著的李洛一邊慢條斯理的啃著手中的羊排,一邊觀察著走進酒樓的每一個人。
不多時就等到了那位喬裝打扮的解小旗。
李洛看看時間,才剛到酉時,心中暗自點頭,這位解家大少爺還是有幾分心思。
解俊先在一樓逛了一圈,表情顯得并不滿意。
又在二樓看了看,視線在樓上的幾桌食客上停留了幾秒,最后在李洛隔壁桌選好了位置,也置辦了幾碟酒菜,同樣坐下來看著窗外,開始耐心等待。
然后就等到了酉時三刻。
期間有幾桌客人進來,引起了解俊注意,但最后見那幾人喝酒吃飯豪無異常,又收回了目光。
眼見時間已過,解俊卻沒有表現出半點不耐煩,仍然注意著門口的顧客。
李洛又觀察了一刻鐘,吃完了桌上的菜肴,才開口說道:“這位兄臺是否在等人,若是久等不至,不如過來喝上一杯?”
解俊聞言眼睛一瞇,端著自己的酒杯走過來,坐到李洛對面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
“這位兄臺是否知道,解某在等的人為何還沒來?”
李洛笑著說:“你怎么知道他沒有來,說不定那人已經等了許久了。”
“既然來了,為何不出來。”解俊又看了看李洛,皺著眉。
“不看一下,怎么知道安不安全,就跟你提前三刻鐘到,是一樣的道理,我姓李,勞解小旗久侯了。”李洛解釋道。
“若不是擔心臨時請假會引起懷疑,我下午就過來守著了。”
解俊苦笑一聲,開口問道:“我弟弟的死你知道些什么?”
“這件事還要慢慢說,事情還要從這樣寶貝上面說起。”李洛擦擦手,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油布包裹的物什。
“寶貝?”解俊接過包裹。
“是一件涉及數萬兩白銀的大寶貝,解寶也是因此被人盯上,”
李洛湊過臉,神神秘秘的說道,“不知解兄,可曾聽說過百花皂?”
“那是何物?”軍營出身的解俊,顯然不像果進文那樣了解花間事。
“是一種從皇宮里流露出來貴重貨物,一塊就價值十兩銀子,而解寶跟我們的故事,就從這塊百花皂說起......”
李洛把自己描繪成一位留洋商人的公子,無意中與果進文和解寶結識,三個人一個有貨源,一個有市場,一個有保護貨物的武力,一拍即合,開始做肥皂生意。
解寶在故事里面是一位不被家人重視,一心想做成一番事業的熱血青年,因此瞞著家里人自己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