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此時如芒在背,卻還是如一顆松般挺立于門前。
難道,偽裝被看穿了?
幾個呼吸的打量后,男青年突然展顏,手足無措起來。
“你是,你是那個低棒國明星馬東西是吧?我特別喜歡看你的電影,還有你唱的歌,就是那個屋里干嘛,屋里屋里干嘛…”
王虎:“?”
“…”
“唉,西八shake it…”
“對對對,西八,先給我簽個名。”男青年說著,就轉身去辦公桌上找筆。
哦呼,真好耶,上班還有明星看。
只見其辦公桌上擺著一臺switch,一堆卡帶,堆疊成山的文案,以及一瓶肥宅快樂水。
就是沒有筆。
“他是我哥哥。”王虎臉色不變,繼續信口胡謅。
這家伙,感覺腦袋不是很好使的樣子。
“哦。”男青年臉頓時垮了,恢復了方才的商業氣質,坐到辦公椅上說:“那您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前后差距宛如二人。
馬東…哦不,王虎走到他身前,將手中工具箱放下,推到他面前,打開箱蓋。
男青年瞇眼,他視力有些不好,也不愛戴眼鏡。
“蝦,然后呢?”
“這是新培育出的品種,冰底青殼蝦。”王虎說出了他瞎編的名詞。
聞言,男青年點了點頭,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盯了手機屏幕一會兒,看向王虎道:“擺渡上都搜不到這品種。”
王虎依舊保持商業禮貌,微笑著說:“擺渡上搜得到,那還叫新品種嗎?”
他媽的臭傻逼,就這腦子怎么當上餐飲部經理的?我上我也行。
“也是厚。”男青年點點頭,覺得很有道理。
“那先給我來上一噸吧。”
他的思維模式很簡單,好的食材,那便買,至于成本和菜品,那不是他需要考慮的,他只是老板用來考驗員工能力的兒子罷了。
王虎凌亂了,很徹底的。
此時,門外很適時地響起腳步聲,隨后一個戴著廚師帽的青皮胡胖子推門而入,氣喘吁吁的,顯然累得不行。
“老狄。”男青年見他來了,打了聲招呼后,便拿起switch開玩,談生意什么的,最討厭了。
胖廚師雙手攀握住王虎的手,重重搖晃。
“我叫狄仁,是酒店廚師長,有什么事跟我談就好。”
“額,您好。”王虎總感覺自己好像錯過了什么東西。
狄仁回過氣來,看向辦公桌上的鐵箱子,眼睛頓時瞪大。
“這是什么蝦?”
談正事的來了,王虎重拾面具,商務且正式的介紹道:“這是我們公司培育出的新食用品種,冰底青殼蝦,是提取北冰洋底的北極蝦與舊西蘭大蝦姑的基因所創造出的,肉質十分鮮美。”
“冰底青殼蝦?這…”狄仁總覺得有哪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我此來目的,是為了與貴酒店建立長久的合作關系,我們可以提供相當充足的青殼蝦貨源。”
“嘖…”狄仁頓時麻爪了。
他從業二十七年,這種事情聞所未聞。
基因混合、新品種,他長這么大,還沒聽說過有誰研發出新品種生物的。
“不妨先試一試。”王虎察覺到了狄仁的驚異,心里頓時有了底,大氣起來。
“可以嗎?”狄仁算個“廚癡”,此類聞所未聞的食材對他來說有極大的吸引力。
“可以,這些都算樣品,可以自由處置。”
直到此時,王虎才放松到敢于坐下,他其實是很怕的,乃至于惶恐到了承認自己是馬東西…的弟弟。
狄仁點了點頭,也不拘謹,提起那個鐵箱子,快步去往廚房,
好興奮吶!!!!新品種!
在辦公室內,王虎端坐,如一個木頭人。
這是個空氣都帶著些鈔票味的地方,他很向往。
在廚房里,廚師們圍做一團,爭先恐后地觀看這箱老大口中的新品種。
“讓開,該干活的干活,別瞎摻和。”
狄仁搓搓手,拿起一只苗條的變異小龍蝦,臉上帶著淫邪的笑。
這是他的禁臠。
驗證一個海產品是不是真的鮮美,最簡單直接粗暴的辦法,便是做成刺身。
他頗熟練的將龍蝦的頭拔除,仔細端詳。
肝部和腮都很發達,是海蝦的特征。
捕撈業的整個停運,導致近期海產少之又少,唯有部分鹽水養殖場還在運作,海物價格已然創了新高。
加分。
他掂量著,這一只蝦大概接近兩斤,這意味著有更高的盈利空間,如果這是常態的話。
加分。
殼硬不硬,是對菜肴研究較少者判定海鮮新鮮與否的重要指標,這蝦的殼極硬。
加分。
將蝦肉片成小拇指頭大的小塊,狄仁光憑落刀感就能感受到此蝦肉質之緊密,他的心愈發澎湃。
夾起一片蝦肉,放入口中。
沒海味,這是其一。
也沒有其二了。
口感,一等一,肉質比起普通蝦肉更緊密,脫離了大型蝦類的松弛感,如小蝦般精巧。
鮮度很高,很清新的新鮮感,哪怕是生的,嚼了幾口,也依然不會索然無味。
沒什么沖擊力,但很好。
有種…樸素的感覺?
在高級酒店吃樸素,這又何嘗不是一種高級呢?
這種樸素,讓他想起了自己初入廚道時,那個又胖又兇的師父,還有他那個不是很漂亮但溫柔的圓臉女兒。
啊~我那逝去的青春啊~
加分。
此后,他碰見其中有一只蝦膏滿滿的,便拿去白煮了,另一只個頭最大的,拿去清蒸,剩下一只,以天婦羅做法,做成輕脆的蝦段。
一不留神,用光了還。
狄仁有些羞澀,許久沒有這種做菜到忘我的時候了,還都是這種沒什么視覺味覺沖擊力的菜品,應該多整些花活的。
片刻后,他端著一個巨大的傳菜板,走入男青年的辦公室。
王虎的心頓時提起,成功與否,就看這廚師長的態度了。
狄仁將傳菜板放到男青年身前的辦公桌上,轉頭對王虎問道:“您吃了么?有帶您的筷子。”
他此來,主要是要給這男青年品嘗,畢竟收購訂單和菜品欄目只能他開,這可是太子爺,可不敢擅自做什么逾權舉動。
哪怕這太子爺基本都讓他做。
男青年放下手中switch,扔到一旁,口中嘀咕著:“司馬路易基。”
夾了一塊刺身,蘸了蘸醬油,放入口中。
隨后“呸”的一聲,吐到一邊。
王虎的世界,瞬間灰暗了。
“你放什么芥末啊?我吃不得這東西。”男青年緩了緩那沖腦的辣意,夾了塊炸蝦段吃。
王虎聞言,眼前世界重新上彩,開始籌謀價位。
隨后一塊,又一塊,再一塊。
直至光盤。
“怎么樣?”狄仁輕聲問道。
“好吃,買。”男青年隨手捏起一張文件擦了擦嘴,隨手扔掉,繼續打游戲。
狄仁愣了愣,追問道:“買多少?單據要寫啊…”
“買個一千斤這樣,你寫,我不會寫字。”男青年隨口搪塞。
“嘖…”狄仁也不指望他了,看向王虎道:“這蝦的價位是多少?”
“四百文一公斤。”王虎根據以往蹭飯經驗,給出了一個他認為高檔的價位。
“那…先買個三十公斤?”狄仁繼續求問男青年。
他認為這個價格很合理,首先是物以稀為貴,其次這龍蝦的味道也值這個價,相較于這酒店內其他菜品而言。
“隨便你,你看我像懂這些的人么?”男青年仰頭,發出了靈魂質問。
這讓狄仁怎么答,他只得賠笑,
“那…便先定個三十公斤,您有徽信么?還是電話。”
“先加徽信吧。”王虎此時出奇冷靜,伸手摸向上衣內袋,微微一頓,左右掏了掏,佯裝沒找到手機的樣子。
他怕自己那千元機一拿出來,就給人抓到馬腳了。
他做出有些為難的表情,吸了口涼氣,“嘶,手機好像沒帶,我給你留個電話吧,用電話號碼加我徽信。”
“可以可以,筆…筆…”狄仁在男青年桌前到處摸索,就是沒找到筆的痕跡。
“都跟你說我不會寫字了。”男青年覺得狄仁腦子不太活絡。
“哎呀!”狄仁給他氣得差點吐血,拿出手機創建聯系人。
“您貴姓啊?”狄仁這時才想起問王虎姓氏。
“免貴姓馬。”王虎還記得馬東西那茬呢。
“哦…”狄仁填寫備注十分仔細,從稱呼到業務,再到相貌特征。
他有些臉盲,怕認錯人。
創建成功后,他本著也給王虎留個電話的心態,按下了撥號鍵。
一剎那間,王虎的肌肉緊繃如鋼。
咔嚓!
狄仁疑惑看向四周。
“什么東西碎了?”
王虎依舊冷靜,微笑著搖頭道:“不清楚。”
等錢下來,換個手機吧。
在客套寒暄后,王虎婉拒了留下來吃頓飯的邀請,帶著兩名“保鏢”走出酒店大堂。
大城市的空氣,在此時的王虎心中,美好程度達到了極點。
他此時已然不復在辦公室里時的自信與端莊,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心臟于他胸中嘶吼狂跳。
四百文一公斤,三十公斤,就是一萬兩千文,五分之一,就是兩千五百文。
錢,真的可以來得這么簡單么?
“虎哥,為啥不留下吃頓飯?”馬大都輕聲問道。
他好餓啊。
王虎緩了緩,答非所問道:
“別回頭。”
“b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