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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遺世飛鴻

  九月三日早晨,吳小芝驚喜的發現床頭變出來了一個轉筆刀,是大象造型的。

  削筆時轉動轉柄,大象的頭也會一并轉動,使用起來很鬼畜,但吳小芝不在意,她超喜歡大象。

  她捧著轉筆刀跑到屋外,對恢復了板寸頭的陳夕象喊道:“我有大象轉筆刀啊!”

  陳夕象此時在用鹵汁煮雞蛋,聞言點了點頭,起身走到吳小芝身邊。

  “嗯,你去削一下鉛筆,待會要把作業寫完。”

  “啊?”吳小芝頓時宕機了,還有作業啊?

  錯誤…錯誤…錯誤…忽略。

  她略過這個問題,思索了一下,張嘴掰下一顆松動已久的乳牙,交給陳夕象。

  “我把這個送給你。”

  陳夕象看著掌心的乳牙,一臉黑線道:“你干嘛給我這個,我不要這個。”

  “你就要,放到枕頭下面睡覺,會長高。”吳小芝拾起記憶里支零破碎的牙仙傳說,意識流的編造了一個故事。

  陳夕象走到床前,把牙齒放到她的枕頭底下,便走去廚房里裝飯了。

  “我已經很高了,你才要長高。”

  “你不高,我才高。”吳小芝舉著手,拍了拍陳夕象的腰道。

  也不知她是何出此言。

  陳夕象端著兩碗粥走到屋外,把一碗放上小桌板,又將跟屁蟲似得吳小芝放到凳子上坐下,完畢后立起身子,神色悲哀道:

  “這是我們必須面對的事情。”

  哪怕你顧左右而言他,也改變不了作業還沒寫完的事實。

  “啊?”吳小芝被迫接受了事實,悶悶不樂的吃起飯來。

  陳夕象沒多管,讓她自己先靜一靜吧,既然生在這個社會,就有無可避免的枷鎖要承擔,哪怕你是快樂神童吳小芝。

  他走入矮房中,到少年身前的長椅上坐下。

  少年此時早已醒了,憔悴地盯著椅子腿。

  該來的,總歸是來了。

  陳夕象把白粥放到長椅上。

  “吳清白被我殺了。”

  “所以我也要死了。”少年搶答。

  “你為什么要死?”陳夕象皺眉問道。

  “你不殺我?”

  “我為什么殺你?”陳夕象沒整明白他的腦回路。

  不過他也不奇怪,女人是這樣的,在他的生活環境中,女人們(指吳小芝與天真)都表現出超乎常理的思維結構。

  “你…”少年懵了。

  為什么殺我啊?

  額…因為你是黑社會份子?

  也不對啊…這是我猜的啊…

  為什么殺我啊?

  “是啊,為什么殺我啊?”他喃喃著說。

  “…”陳夕象懶得與他多話,吳小芝的作業還沒有做,過多的消耗耐心只會讓更多“該殺的人”死去。

  他俯身,給少年松綁。

  于老頭這鬼綁法真他媽難開,陳夕象不得已,只得拿那柄小短斧來砍。

  少年脫離了束縛,陷入迷茫。

  劇情怎么都不往他意料中的發展啊?

  “吃吧,吃完就走。”陳夕象放下一句話,便轉身出了矮房。

  距離上學時間還有半個小時,他要在這緊迫的時間里,讓吳小芝寫完一頁34個e。

  根據昨晚她的表現來看,難如登天。

  陳夕象坐在吳小芝身旁,旁觀著她吃粥與鹵雞蛋,神情肅穆,如大敵當前,嚴陣以待。

  一碗粥吃罷,陳夕象就要起身奉上作業本,吳小芝卻看向了他,紅唇輕啟,頓時有風搖曳對岸桑葚樹,熟透的桑葚落入蝦塘中,陳夕象聽得清楚。

  “我想吃肉。”

  “…吃吧。”陳夕象無奈點頭,拿著小刀走到裝鹵豬頭的大鍋旁,切了一盤豬頭肉。

  吃飽了好寫字。

  肉香,勾動了某只饞蟲,陳夕象昨日紅眼余威仍在,少年不敢上前,只敢看,默默咽口水。

  一盤豬頭肉入肚,吳小芝摸摸肚皮,打了個嗝。

  “好飽啊。”

  陳夕象垂目,奉上作業本與筆,開口,嗓音溫柔,而又透著些不近情人的冷漠。

  “寫吧。”

  于是,吳小芝便提筆寫了。

  落筆的那一瞬間,陳夕象的眼中世界瞬間隨之震撼。

  好快!

  筆走龍蛇,龍飛鳳舞,昨日握筆都不成樣子的吳小芝,此時猶如文曲星降世,纖細的鉛筆尖在作業本上風馳電掣,不過幾個眨眼間,便是一頁規規整整的e!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一句不知何意的詩,出現在了文化素養并不高的陳夕象心中,他覺得很應景。

  吳小芝放下筆,跑去看早上的天氣預報了,她喜歡那個報天氣的胖阿姨。

  獨留陳夕象在飯桌旁,震驚,再震驚。

  在遠遠旁觀的少年震驚程度不下于他,他比陳夕象知道的更多,自然也看得更真切。

  或許是他多想,又或許是他夸大其詞,那一瞬間的吳小芝,那震蕩揮發于空氣中的波紋…下筆如有神的非凡氣質,與他記憶中,老人們描述的那“遺世飛鴻”境界,相互重合、交相輝映。

  強者重生…天山童姥…

  這里,好像才是他作為主角的新手村。

  原來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看來,我人生的作者,喜歡玩轉折啊。

  送走二小去上學,于老頭與陳夕象走在回家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昨晚有給那孩子飯吃嗎?”

  “給了,放走了。”陳夕象不想談論那個少年的事,正如尋常人抽煙喝酒去網吧不想讓家里長輩知道一般,他殺人的事也不想讓于老頭知道。

  “放走了?”于老頭皺眉,啞口一時后,嘆了口氣。

  “恐怕你是害了他。”

  關了一夜,便如此冒失的直接放走,還不如直接毒打一頓趕跑呢,

  “管那么多做什么?閑的。”陳夕象毫不在意。

  “嘖…”于老頭越想越不是滋味,擺擺手,領先幾步,“跟你這種人沒什么好說的。”

  而后他便邁快步子,打算先行離去,可陳夕象年輕力壯身高腿長,他一個老頭子哪甩得開。

  于是,于老頭便惱羞成怒了。

  “跟著我做什么?不和你講話。”

  “我回家啊,誰和你講話了。”陳夕象奇怪道,于老頭講話時減速,便被他超過了。

  見陳夕象走到他身前,于老頭氣得哼哼,開始跑步,超過陳夕象。

  他跑,陳夕象就走著瞧,看得樂呵。

  傻老頭。

  見自己連陳夕象的競爭欲都沒激起,于老頭頓時興致缺缺,不跑了,悠悠地走著,想讓陳夕象跟上來與他搭話。

  陳夕象懶得和傻老頭講話,自顧自回家去。

  于老頭也賭氣打算回家,但發現家里太無聊了,就又關上小賣部的門,罵罵咧咧地去找陳夕象了。

  “沒良心的孫子…白疼了!以前小小的多好,還會叫爺爺,現在要么叫老于,要么叫于老頭,沒點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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