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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各懷心思

  “這樣,你就不必擔心該隱的血會造成什么巨大的危害了。”打字機說,“當然,我并不是慫恿你去傷害自己的朋友,只是以防萬一。”

  萊恩輕輕皺了一下眉,他可不會天真地以為,塔爾博特這句話僅僅是好心的提示。

  類似于“我就提一嘴,沒別的意思,你不要多想”、“這只是基于現有證據的推測,無意冒犯”這樣的言語誘導和心理暗示技巧,幾乎是名嘴律師的必修課。

  他將泛起的念頭壓到心底,避開有關朋友的話題,問道:

  “可是,塔爾博特先生,如果事情沒有如你所想,抵達這里的只有一個人呢?”

  “那么,我只好按照該隱原來的安排,將匕首交給他的繼承者了。”打字機不假思索地回答,“這對于我而言沒有任何損失,僅僅是賭一次運氣罷了。”

  萊恩笑了笑:“但是塔爾博特先生,你完全可以將自己的衣缽一起交給該隱的繼承者呀。為什么一定要‘賭’第二個人呢?”

  “該隱的繼承者也是一種選擇。”打字機說,“能夠通過該隱的設計走到最深處的人,資質不會差。但我有自己的考量,比起吸血鬼,我還是更偏向于人類。”

  “您對吸血鬼有什么成見嗎?”萊恩裝作懵懂的樣子,“可是,你對該隱的態度完全不同呀。”

  “我相信該隱不是吸血鬼,這是我和他建立友誼的前提。”打字機說,“當然,我不認為所有的吸血鬼都是壞種,簡單以種族來論定個體的善惡是某些上位者才熱衷的論調。可是,像這種能殺死‘初代’吸血鬼的匕首,從人類的角度來看,掌握在自己這一方手里才更妥帖吧。”

  “您這算違背該隱的約定嗎?”

  打字機沉默了片刻,才寫道:“毫無疑問,我背棄了當初的約定。我無意為自己開脫,但既然幸運女神已經將你送到了我面前,這未必不是一種指引。”

  “您難道沒有考慮過抵達這兒的是兩個吸血鬼的可能嗎?”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打字機斬釘截鐵地用大寫字母回答,“即便是親兄弟,在該隱的血面前也會反目成仇,我們永遠無法想象血對于吸血鬼有多重要。更何況,這個秘境還處在一種強大的心靈魔法之中。”

  “心靈魔法?”萊恩下意識環顧了一下四周。

  “只是讓人更容易暴露本性的心靈魔法。”打字機說,“不算該隱刻意的安排,而是他的血液本身的功效,離他的血越近,受到的干擾也就越大。”

  萊恩想到了之前林克斯的表現,日行者的鎖和該隱的血產生了劇烈的沖突,他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而這也能讓我看清你們的性格。”打字機咔噠彈出紙張,萊恩替它翻面,“事實上,我更偏向于人類的原因還有一點,倒不如說,正是因為這一點,我才需要‘賭’——我不敢保證,吸血鬼會對我的衣缽感興趣,只有人類才最需要依靠知識來強大自身,而吸血鬼更著重血脈。”

  “您如此看重自己衣缽的原因,肯定不只是對‘傳承’的執著吧?”萊恩語氣有些玩味,“畢竟,以你現在的情況來看,幾乎可以說是‘永生’了。”

  “你說的對。”打字機回答地很是坦然,“我的目的只有一個,用自己的傳承,換取你將我帶出秘境的機會。”

  “我以為你會找些合適的借口來說出這個條件呢,塔爾博特先生。”

  “沒有必要,也并不合適。”打字機說,“年輕人,你很聰明,也很有心氣,我不覺得對你說謊能帶來什么好處,況且,我的要求也并不苛刻,與其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還是坦誠相待更好。”

  “可為什么是我呢?”

  “這是命運的選擇。”打字機答道,“并不是因為你有多契合我的傳承,僅僅是因為,你是第一個見到我的人。”

  萊恩抱起雙臂,等待它的解釋。

  “這很好理解吧。”打字機說,“如果只有你的朋友進入這里,那么我只能祈求他是一個可以交流的吸血鬼,以此來獲得出去的機會,但如果是你,用知識來交換就成了一個更可靠的選項。而如果在你們之后,還有人機緣巧合進入這里,我反而要擔心,他們會不會因為秘境里空無一物,一怒之下將我這個沒什么用處的‘機器’毀掉了。”

  “您太愛開玩笑了,塔爾博特先生。”萊恩搖了搖頭,“這臺打字機本身的技術就足夠讓人動心了。”

  “沒有人喜歡別人在自己身上動手動腳,機器也一樣。”打字機寫道,“更何況,我一刻也受不了呆在這個冷寂的通道里了,要不是我給自己找了一點園藝的樂趣,這么多年下來,我早瘋掉了。”

  “您之前似乎也說過,不能離開這條通道,可是,教堂里不是有一枚通往大廳的門鑰匙嗎?”萊恩問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那些人偶也是可以使用門鑰匙的吧?”

  “不,這座秘境里并不存在嚴格意義上的門鑰匙。”打字機說,“門鑰匙是從古代空間魔法演變而來的,而這里的‘門鑰匙’,分為‘生者能用’的,和‘轉移死物’的。”

  萊恩記起了煉金室里的那張鐵床,躺上去時只有身上的衣物受到了牽引,而且墓室里的法陣也證明是用來轉移尸體的。

  這和塔爾博特的描述相符,但依舊沒有打消他的疑慮。

  “就算這樣,您難道不能制作一個‘轉移死物’的門鑰匙嗎?”

  “我當然可以制作。”塔爾博特的文字里流露出些許無奈,“就算失去了使用魔法的能力,但我好歹也是一位在空間魔法上有所造詣的煉金術士,只要使用煉金室里殘留的材料,也能繪制相應的法陣。”

  “那為什么…”

  “因為法陣生效的前提是‘一一對應’。”打字機說,“如果要傳送到大廳,那么我首先就要在大廳繪制對應的法陣,但失去魔法力量的我,根本無法幻影移行到大廳,而如果能幻影移行的話,我還要靠什么法陣呢?事實上,為了打發時間,我已經盡可能在這條通道里畫上足夠多的轉移法陣了。”

  所以你才能從樓梯間默默消失呀,萊恩在心中默想,他旋即開口:“塔爾博特先生,你在死前就沒考慮過這種情況嗎?”

  “我本不想提這件事。”打字機頓了一下,“我既然考慮到制作人偶,自然也會留一些后手。”

  它沒有繼續說下去,但萊恩已經理解了它的意思。

  通道外面未必沒有塔爾博特預留的法陣,但它們無一例外都失效了。

  這對表面朋友可不像塔爾博特描述地那么友好呢。

  而塔爾博特違背該隱的約定,或許也有報復的考慮在里頭。

  但如果是這樣…

  萊恩瞇起眼睛。

  誰又能保證,塔爾博特目前所做的一切,不是該隱真正的計劃呢?

  萊恩并沒有完全相信塔爾博特,他所敘述的故事里有一個無法解釋的疑點,那就是該隱的血咒,既然依靠血咒就能夠保證繼承者完全符合要求,那所謂的“考驗”就失去了它本身的意義。

  還是那句話,該隱只要把自己的血隨便塞給一個人就行了。

  但即便強調了這一點,塔爾博特也不會給出答案。“我不知道”永遠是一個萬金油的答復,不管他是故意敷衍,還是真的一無所知。

  而塔爾博特和該隱的過去顯然也屬于無法深入的部分。

  塔爾博特說的“我本不想提這件事”,就是表達“到此為止”的意思。

  現在還在別人的地盤,萊恩可沒有試試塔爾博特底線在哪里的打算。

  “我所知道的已經告訴你了。”打字機說,“而察覺到自己無法離開之后,我就把刻畫法陣剩下的龍血投入到了龍血草上。”

  “說起來,您在草藥學上的造詣也令人驚嘆。”萊恩接過話,“那些草藥的飼養可不是一件易事,你是如何把它們養得那么好的?”

  “都是該隱那滴血的效果。”打字機說,“它有著強大的生命力,但同樣,也有著無與倫比的侵略性。”

  原來是依靠血液來提供生態圈的能量,萊恩又解開了一個疑惑。至于血液的侵略性,那條化作灰燼的兔腳已經讓萊恩見識過了。

  “雖然該隱的血散發出的強大生命力能保證藥草的生長和存活,但龍血草的成熟必須依靠龍血。我希望這能幫到你們,畢竟,如果你的朋友被嗜血本能支配的話,那是少有能夠讓他清醒過來的方法。”

  這是在示恩,萊恩嘴角微揚,語氣不變:“沒錯,它確實幫到了我的朋友。”

  “有用就好。”打字機說,“這也是我在這個秘境中,能為你們做的不多的事情了。那么,對于我的提議,你覺得如何?”

  萊恩低頭沉吟。

  “該隱的匕首就在這張桌子的抽屜里,而關于空間魔法以及煉金術的知識,有這臺機器在,我自然能教給你。”打字機說,“如果你顧慮被朋友發現匕首的事,我也可以幫你掩飾…”

  “這就不必了,塔爾博特先生。”萊恩抬起頭。

  “看來你對自己很有自信。”打字機咔噠輸入,“那么,我就不多嘴了。”

  “不,我的意思是——”萊恩有些意味深長地說,“帶你離開并不是什么難事。但匕首這么重要的東西,可不是我一個人可以決定歸屬的。而且,我愿意相信我的朋友,至少,我得先聽聽他的意見。”

  “你難道不擔心你的朋友嗎?”打字機的速度快了不少,“那可是能威脅他生命的東西。雖然不想破壞你對友誼的期待,但我還是要說,人性是經不起考驗的。”

  “從‘他者’的角度而言,我們互相賦予的意義是‘朋友’,而不是‘合作者’。”萊恩用堅定的聲音回答,“塔爾博特先生,‘朋友’這兩個字的分量,對于我而言很重。”

  “那就隨你吧,我只是提醒你。”打字機說,“希望你的朋友不要辜負你的信任。”

  萊恩心底微微一松,至少,塔爾博特的目的“離開這座秘境”,應該沒有說謊,如果他還有其他的計劃,此時就會盡力阻止自己。

  那么,接下來——

  林克斯,讓我看看你會作何選擇吧,或者說…

  萊恩的目光沉靜下來,大腦封閉術維持著他臉上“信任朋友”的誠摯表情。

  該隱,就讓我試探一下,你到底在血咒里留了些什么東西。

  萊恩輕輕勾動手指,摩挲了一下指根的鳳凰尾羽指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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