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縣城郊外十里。
一片蔥蔥郁郁的柳林。
柳林圍繞著一座不大的秀麗小山,山腰處建有一座古香古色的道觀,規模雖然不大,香火卻極好,形形色色的香客有進有出,一派熱鬧景象。
西門慶沿八十一級臺階石階緩步而上,臺階的盡頭是一處平臺,粗略估算有兩個籃球場大小,四周擠滿了各種商販,以售賣香燭、小食的居多,還有幾處占卜解卦的攤位。
西門慶是玉皇觀最大的金主,對這里的格局頗為熟悉,整個道觀由門樓、左右配殿、玉皇主殿、后殿和齋舍構成,布局大體與前世的道觀相同。
建筑群勾欄畫棟,出檐深逮,翼角翚飛,區區縣城郊外的小觀,竟比前世的許多名山大觀壯麗、精巧。
主殿供奉的主神祗,正是昊天金闕無上至尊自然妙有彌羅至真玉皇上帝,民間稱其為玉皇大帝。塑像面目慈祥,氣度威嚴,穩如泰山。
西門慶請了三炷香,虔誠地拜了拜,起身拉住一個小道士,吩咐道:“去稟告你家吳道爺,就說老友西門慶來訪。”
小道士一愣,“您就是廣施善財的西門大官人?”
見西門慶點頭,小道士道了聲稍候,急往后殿去送信。
半支煙的功夫,后門外一個爽朗的中年男子笑聲傳過來,“西門施主來了,恕貧道迎接來遲。”
屏風后轉出一個四十多歲,白面長須的道人,正是吳道官,鼻子眼睛都是笑容。
西門慶對吳道官的感覺并不好,臉上卻笑得春風般和煦,拱手施禮道:“道爺好,西門有禮了。”
吳道官哈哈大笑,拉起西門慶的手往后殿走,吩咐報信的小道士,“去收拾下我的書房,備好茶款待吾弟。”
品了口茶,吳道官用神識偷偷掃過西門慶,他仍舊沒有一絲修為,明知故問道:“西門施主在修行一途上,似乎并不順利啊。”
西門慶也不隱瞞,“不錯,自從四年前從道爺這里請走功法,盡管日日苦修,卻始終摸不到門道,還請道爺指點。”
“此事急不得,修行一途,講究的就是緣法,”吳道官繼續品茶,目光閃了閃放下茶盞,“施主不妨結結善緣啊。”
西門慶默契地從懷里摸出一張銀票,展開推過去,“區區心意,勞煩道爺給玉皇爺塑個金身,以度我入道。”
吳道官瞥了眼五百兩的銀票,心下歡喜嘴上卻不冷不熱,“貧道修煉二十余年,才有今天一點點道行,老弟切莫心急,繼續苦修,總有觸摸大道的一天。”
西門慶看得出來,人家是嫌棄少了,索性道:“道爺開個價。”
“你很著急?出了什么狀況?”吳道官試探道。
“倒是沒有什么狀況,”這種情況下反而不能表現得過于急躁,西門慶露出痞氣,“你也知道我西門慶的脾氣,越是搞不到手的,越是心癢癢…”
其實我對你的財富也極癢癢,吳道官大笑,“哈哈,誰說不是!”
這些年沒少從西門慶這得好處,可是每年幾百兩銀子,怎么能滿足胃口?
他對西門藥鋪的暴利早已垂涎三尺,索性道:“貧道不是沒有辦法,只需煉制一爐凝氣丹,即可使有靈根的普通人脫胎換骨,想來讓你踏入練氣一層問題不大,只是煉制凝氣丹的代價嘛…”
“道爺盡管開價!”
“這不是銀子的事。”
“需要草藥?什么年份的?”
吳道官微笑搖頭,“三粒凝氣丹,換西門藥鋪四成干股。”
“告辭!”
西門慶起身,走到門口聽吳道官說道:“踏入仙途,有你想象不到的好處,就當花錢買時間罷了,否則你就算再修四年,我打賭你也修不出門道來!”
他略微駐足,“容我考慮幾天。”
“請便。”
西門慶倚在馬車上,一邊喝酒一邊調出前身與吳道官交往的記憶。
想來想去,只有一個事實,前身一直試圖巴結這位清河縣唯一的修士,每年布施的銀子少說幾百兩,而對方只是把他當取款機而已,連朋友都不是。
甚至,若不是大宋法律規定,修士不可以恃強凌弱欺壓普通人,否則會受到仙吏的緝拿,怕是吳道官早已將前身的家業霸為己有了。
人與人之間有三種關系,第一種愿意付出不計得失,稱為朋友。第二種籌碼對等各取所需,是為合作或交易。第三種便是吳道官對他這種,吊著你的胃口各種壓榨。
西門慶嘆了口氣。
如果實在沒辦法,還得保命要緊,錢財都是身外物,千金散盡還復來,而命,只有寶貴的兩次。
車剛到府門,仆人來喜便攔車稟報,“王干娘在門外等一上午,一定要見您,小的趕她走,她急了,說讓小的給爺帶個話。”
“什么話?”
“她說武大郎要死了。”
西門慶一驚,他故意避開武大郎,更沒踢他吐血,怎么就要死了?
“叫王干娘來書房見我。”
不一會王干娘笑嘻嘻進來,西門慶掃她一眼,愣住了。
今天王干娘身著綢緞新衣,特意做了新發式,臉也描眉畫鬢精心收拾過,看上去也就四十出頭的樣子,稱其徐娘半老不為過。
打趣道:“呦呵,昨天干娘偷窺我與六姐的好事,今兒一大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堵門求見,莫非干娘也心思萌動,老樹逢春?”
王干娘老臉通紅,西門慶暗自奇怪,以往自己若這么說,這老不正經的非順勢貼上來不可,今天竟然會害羞,跟印象里的簡直判若兩人。
便板起臉來問:“武大郎因何要死?”
王干娘拿武大郎做敲門磚而已,倒不是真發生了什么事,借坡下驢道:“他因何要死?這還不簡單,要不是大官人忌憚武大郎的兄弟,恐怕他早就死了。”
“你倒是會察言觀色,找我到底什么事?”
西門慶看出她說武大郎要死,只為讓自己見她,心里憂慮獲得修為的事,他也懶得計較。
王干娘道:“老身一早去看望六姐,順便找武大郎了解武松的動向,武大郎剛收到武松的書信,說是近期要回清河縣一趟,武大郎還說,他們兄弟好久沒見,要請武松住家里。武松要回來了,對大官人來說,不是小事吧?”
王干娘說的都是事實,因為鄰居的關系,前身對武松的了解甚至比西門慶還多,作為活了數萬年的老怪物,他對武松更忌憚。
她一大早起來,在店門處貼了西門慶庇護的字樣,便先去找武大郎打聽消息。
聽說武松近期會回來,怕六姐跟西門慶的事露馬腳,趕緊來給他送信。
另外,她先去打探武松的消息,還有一層用意,就是作為見西門慶的敲門磚,否則人家清河縣首富,未必一大清早會見她這個口碑不好的老媒婆。
武松此時回來,西門慶并不擔心,畢竟武大郎還安然無恙,他起身走到窗邊撥弄花草,隨口問道:“有沒有說何時回來?”
“武大郎說快則十日左右,慢則月余。”王干娘說著,目光掃過西門慶的書桌,剛好看到那本玄門導氣殘篇,剛才西門慶的手放在書上,她一直看不到書名。
便故作驚訝走過去,隨手翻看起來,等翻看了幾頁內容,王干娘大喜。
抱住西門慶這條大腿,她已是手掐把拿的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