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過半,隊伍的行進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天氣炎熱再加上體力透支嚴重,有幾個學員已經不堪重負,開始蹲在路邊嘔吐,葛輝也在其中。
“不行就棄權,救護隊的車還空著呢。”
程必實從吉普車里探出頭來,沖著丟盔卸甲的學員們喊話:
“12號說你呢,磨磨唧唧的。”
“你看看你們都跑成什么樣子了,敬老院隨便挑幾個大爺都比你們腿腳利索。”
“輝子,快起來,一歇氣兒就站不起來了。”
安世不理會程黑子的聒噪,騰出一個肩膀,撿起葛輝掉在地上的圓木就要往肩上扛。
“給我,你拉住他別掉隊就行。”
于興龍搶先一步,背起葛輝那根圓木追卷毛去了。
“大哥…咳咳,我老拖你們后腿…”
葛輝連吐帶咳嗽的,眼淚鼻涕淌了一臉,這會兒就著灰土渣子一抹都看不出人模樣了。
“哭啥?你這聲‘哥’是白叫的,有哥那就有人管,起來。”
安世一把拉起堆縮在地下的葛輝,架著胳膊就往前跑。
“大哥,我沒哭,是這汗珠子太咸,痧眼睛。”
葛輝抓起前大襟使勁兒擦了把臉,他總有一種錯覺,大哥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氣,啥事兒也難不倒他。
“別用崇拜的眼神看著哥,哥只是個傳說,大牛在前邊呢。”
安世玩笑著朝前面努了努嘴,葛輝的視線也隨了過去。
只見500均的王者于師傅,左右開弓地夾著兩根圓木,正緊緊地跟在卷毛身后,逼得卷毛想慢都慢不下來。
“我看卷毛那腿也有點兒打晃了,估摸著一片樹葉掉下來都能把他砸倒。”
葛輝沒了負重,腳步漸漸輕快起來。
“別說風涼話了,跑快點兒,不能把前輩當傻小子使喚,我去和他換換手。”
安世也學著于興龍的樣子,把圓木夾在胳膊底下往前趕。
不過這個姿勢對他并不友好,雖然來之前臨時補充了兩個力量充能包,可他現在的力量值依舊和于興龍沒法比。
坐在車里的程必實,一直在偷偷觀察著“編外三人組”,他也被于興龍的力量驚住了。
學員之間互相幫扶并不算違規,照這么看,這幫臭小子今天又能熬過了,程必實嘴角微彎。
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一只過路的松鼠把26號的圓木當成了跳板,敏捷地竄上了對過的樹稍兒,跑走了。
可26號卻因此失去了平衡栽倒下去,還把跟在他身后的11號也絆倒了。
程必實和隊副趕緊下車,跑過去查看情況,萬幸,圓木都沒事兒…
“26號,沒傷著吧?”
“前…11號你怎么樣?”
安世和葛輝也跑上來了,蹲在兩人身側,急切道。
“我不礙事,就擦破點兒皮,”于興龍抖了抖還在往外冒血筋兒的手站了起來。
安世怕于興龍隱瞞傷勢,四下望了望,搶過程必實腰里別著的礦泉水,就往于興龍手上澆。
等泥沙過凈,發現傷口確實問題不大才松了口氣。
“大哥,26號好像沒辦法再繼續了…”
葛輝扶著單腿點地的卷毛慢慢站起來,小聲道:“他腳崴了。”
“上救護車吧,26號,崴腳可大可小,別再落下什么毛病,你這是因傷退賽,不丟人。”
程必實沒等安世開口,就又開始勸退了。
卷毛瞧了一眼跟在不遠處的救護車,又看了看宿舍的幾個兄弟,眼中翻騰著不舍的浪花。
其他經過的學員也都慢慢圍了上來,8天,走了9個人,可502宿舍卻像強力膠一樣粘在一起。
現在他們要分開了嗎?不分開怎么辦?人廢了兩個,木頭還是四根。
即便10號有水下殺蛇之勇,11號比駱駝還能扛,可他們畢竟也是血肉之軀。
現在賽程過半,很多人都已經自顧不暇了,哪還有余力幫別人啊。
“大哥我…”卷毛指了指救護車的方向,“你們三個一定要堅持到最后…”
安世和于興龍對視了一眼,笑容溫暖而堅定。
“26號,我看過了,你應該只是抻筋,并不是骨折,只要你能忍住疼,困難就是暫時的。”
“木頭交給我,咱們離最后還遠著呢,一起走吧。”
午后的山林之中,一群大老爺們兒圍成的小圈圈里,汗臭味兒掩不住人情味兒,苦痛敵不過笑臉。
一瞬間,所有人心中的焦慮都被安世的笑容治愈了,除了程必實。
“10號,你以為你是誰?救世主么?你這么搞,502宿舍可能會全部報廢掉。”
“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今天最后到達山頂的,肯定要被淘汰,我不管他是一個人,還是相互攙扶的四個人。”
“26號,你聽到了沒有?咱們宿舍今天會不會被淘汰就全指望你了。”
安世似乎對程黑子那套攻心計已經免疫,他讓于興龍搭了把手,兩根木頭上肩,適應了一會兒就往前跑了。
于興龍兩步跟上去,與安世齊頭并進。
葛輝也趕忙攙起卷毛,一跑一顛地尾隨宿舍帶頭大哥而去。
其他學員見狀,紛紛效仿,只留下程必實和隊副尬在原地吃灰。
“502的兄弟們,咱們唱個歌吧,”卷毛看著安世和于興龍的背影提議道。
“這個主意好,鼓舞士氣嘛,我們都不咋會唱,你起個頭兒,我們跟著。”
于興龍應和道。
“好,那我就唱了,有一個道理不用講,一、二!”
卷毛邊往前蹦,邊甩開嗓子標上了。
“有一個道理不用講,戰士就該上戰場,好鋼就要鑄利劍,當兵就該打硬仗。”
“誰沒有愛誰沒有情,情系家國好兒郎,只要祖國一聲喚,唱起戰歌奔前方…”
安世他們哥仨雖然詞兒不熟,但好歹是搞藝術的,調子都能順下來。
而且沒唱幾句,其他隊友也都跟著唱起來了。
“有一個道理不用講,戰士就該上戰場,是虎就該山中走,是龍就該鬧海洋。”
“誰沒有爹,誰沒有娘,誰和親人不牽腸,只要軍號一聲響,一切咱都放一旁…”
群山之間,40多人的喉嚨里發出同一個聲響,激昂慷慨,震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