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年并沒有回樹人部落，而是留在河邊，繼續搜尋那個漩渦。
他現在還不無法確定下迷藥的人是誰，只是有所懷疑而已。
但不管是誰，樹人部落是不能待下去了。
李修年并沒有什么損失，所以他不想計較太多。
可如果他的猜想是正確的，那么樹人族這么做就太讓他失望了。
現在他只想快點找到那個把他送過來的漩渦，趕緊離開妖界。
李修年沿著河岸找了一整個上午，卻仍是一無所獲，不由感到十分無奈。
但這種事情運氣成分很大，而且他也不懂漩渦形成和出現的條件，也只能用這種最簡單笨拙的辦法，沿著整條河道找一遍。
“但愿把老子的運氣不會那么差吧！”
李修年喃喃自語，隨即帶著從河底撿上來的靈石，回到河岸上，嘗試著將其煉化吸收。
李修年并沒有學過煉化靈石的方法，不過，靈石乃是靈氣濃度達到一定程度凝結而成的固體，與吸收靈氣的辦法應該是一樣的。
所以，李修年便嘗試著施展一氣化三清心經，像平時修煉那樣，試著將靈石里的靈力引導進入身體里面。
他原本以為會很難，但整個過程竟然出乎意料之外的輕松，他只是心念一動之下，便有大量靈力進入他的身體里面，比起平日里一次修煉所得還要多出不少。
如此過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在其手中，那顆靈石的光澤逐漸變得暗淡下來，而李修年體內的修為，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果然不愧是靈石，這可比直接修煉快多了！”
“這河底靈石還有不少，就算暫時找不到那個旋渦，留在這里修煉還是蠻不錯的，所以我這算是因禍得福嗎？”
李修年有些哭笑不得，隨后拿起另外一顆靈石，繼續煉化吸收。
很快，便過去兩個時辰，李修年這一次撿起來的二十多塊靈石，全部被他吸收完畢，變成一堆廢石。
而他的修為，也不斷提升，無限逼近練氣期九層，隨時都有突破的可能。
“既然漩渦找不著，倒不如先把修為提上去，這樣在妖界里行走，也能安全不少！”
李修年若有所思，隨即不再猶豫，縱身跳入河水之中。
這一路搜尋過來，李修年在河底看到不少靈石，但他急著找漩渦，便沒有去撿，只是剛剛回到岸上時撿了一些，河底還有很多。
李修年也沒有刻意去數，索性直接在水底盤膝坐下，靈石用完了，只需伸手一招，那些靈石便自動漂浮到他的面前，修煉的速度快上不少。
一夜轉眼過去，第二天清晨，當東方的天空泛起一抹魚肚白的時候，在河水底下，忽然形成一道小漩渦，從中傳出一股吸扯之力，虛空之中的靈氣頓時一陣紊亂，隨即仿佛受到牽引一般，齊齊涌入其中。
樹人部落里，炊煙裊裊，緩緩升起。
很多人家才剛剛醒來，支起窗戶，悠閑地準備著早餐。
但是，在議事廳里，此刻卻是聚集著十幾人，氣氛略顯凝重。
那圖魯坐在正中央，沉默著不說話，但在其身上，卻有一股上位者的威嚴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沉默得讓人感到害怕。
而在其左右兩側，則分別坐著那圖青和那圖司空，兩人臉色略顯陰沉，同樣緊閉著嘴巴，不發一言。
至于其他人，全都是樹人族里的壯青，只見他們個個神色緊張地站在大廳中央，仿佛做了什么錯事一般，或是低頭，或是側頭，目光躲閃著不敢去看那圖魯三人。
如此過了良久，那圖魯首先開口，打破了大廳的寂靜，道：“一天一夜過去了，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嗎？”
聞言，一名大漢硬著頭皮抬起頭來，開口回答道：
“族長，我們已經把搜尋的范圍擴大到了秋尾山一帶，林子差不多翻了個底朝天，愣是找不著紅葉那孩子，我想她一定是故意躲著我們的，您再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們一定會盡快找到她的！”
“河邊呢，去那里看過了嗎？”那圖魯接著開口問道。
他臉上的表情雖然沒有什么變化，但他說話的語氣卻透著些許不悅。
那名大漢眼中閃過幾分驚慌之色，道：“河邊也派人去了，但那里一個人影也沒有，紅葉和李公子都不在。”
聽到大漢這么說，那圖魯嘴巴微張，就要開口訓斥眾人，但他還沒等他張口說話，一旁的那圖司空便怒不可遏地拍著桌子，沖著他們怒罵道：
“真是一群廢物，連兩個活人都找不到，還能指望你們做什么，繼續擴大搜尋范圍，找不到人你們就別回來了！”
“屬下沒用，我們現在馬上就去，這一次一定把人給您帶回來！”
那圖司空平日里脾氣一向很好，極少發火，眾人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情緒失控的樣子，不由嚇了一大跳，連忙飛也似地從大廳里離開。
見大廳里的一眾壯青走遠，那圖青不由輕聲嘆了口氣，道：
“司空，你也不用太著急，聽鐵頭他們幾個說，昨天夜里看到李十二兄弟獨自一人急匆匆地離開了部落，從時間上來看，應該是他們剛剛回去的時候，他們兩人應該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事態發展還在可控范圍之內，不會有事的。”
“而且紅葉的性子你也知道，就算她真的知道了我們的計劃，也不至于離家出走，連一封信都不留下來。”
“說不定她就是去找李十二兄弟的，是我們自己多想了，沒準兒她今天就會回來，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嘛！”
那圖司空臉色略顯難看，道：“二叔，我現在倒不是擔心紅葉會想不開離家出走，而是怕那李十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因此記恨于我們，那這對我們來說可是大損失！”
“現在我只希望能夠趕緊找到紅葉，把前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問清楚，這樣也許還有補救的機會，要不然這件事情可就真的沒有轉機了！”
那圖魯神色有些復雜地看著他，道：“唉，事已至此，也只能先這樣了。”
“不過，就算那小子找上門來，向我們討要說法，只要我們一口咬定這只是一個誤會，是丹藥出了問題，他也不能說什么。”
“畢竟在這件事情上面，吃虧的可是紅葉，他可什么損失也沒有！”
那圖青苦笑著搖了搖頭，道：“話是這么說沒錯，但我們的目的可是將他留下來，要是就這么把他氣走了，失去了這么大的助力，南移一事怕是就要耽擱了。”
聽他這么說，那圖魯心中也覺得有一些可惜，但是，一想到他們樹人族竟然淪落到要看一個外人的臉色過日子的地步，他便感到非常生氣，聲音冰冷地開口道：
“二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就算沒有這小子，我相信憑借我們自己的能力，也一定可以在南方的沼澤地開辟出一片凈土的。”
“說到底，他不過就是一個外族人，能夠留下來幫我們固然是好，但他要是真想走，咱們也沒必要攔著。”
“他確實是很厲害，年紀也小，未來成就不可限量，可他到底是一個人族，您覺得他的心會向著我們嗎？”
“要是讓咱們的老祖宗知道，我們這幾個不肖子孫為了茍活下去，向人族低三下四，連臉面都不要了，他日在九泉之下，我們應該怎么面對他們？”
“當然了，如果難移順利的話，就算是背著罵名，做出這種事情我也認了。可是，您有沒有想過，萬一讓那小子找到了回去的辦法，把人族引過來，那咱們可就成了妖族的千古罪人了！”
對于那圖魯所擔憂的問題，那圖青并不是很認同，道：
“妖界與人界的通道早在幾千年前就被妖皇給毀了，雖說還有界眼可以連通兩界，但你也知道，界眼的出現一向沒有規律，人族大軍根本就不可能通過這種方式進來。”
“咱們幾個這么做確實有違祖訓，可你們有沒有想過，咱們樹人族為何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還不是八大妖王互相傾軋所致！”
“咱們老祖宗一味地忍讓和退步換來了什么，到頭來連封地都沒能夠守得住，眼下蛇妖大軍打著妖皇后代的旗號大舉進攻，咱們要是再不走，一旦讓八大妖王發現咱們這一脈的存在，怕是連這最后一點傳承都留不住。”
“咱們現在只有半年時間，而南方大沼澤又隱藏著巨大的兇險，那小子的修為你們也看到了，咱們樹人族的術法殺傷力不強，主要還是用來輔助，我們需要一個高手來幫助我們。”
“而相比較于妖族，我更愿意相信人族，因為他對于我們一無所知，不會暴露我們樹人族世代守護的秘密！”
就在那圖魯等人對于李修年的去留問題產生激烈爭執的時候，河水底下，李修年的修煉也到了關鍵時刻。
經過一天一夜的苦修，在煉化吸收了大量的靈石之后，他的修為快速增長，終于出現了突破的征兆。
李修年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這么快就突破。
不過，機會難得，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所以，他并沒有耽擱下去，而是集中精神，全力運行功法，加快吸收靈氣的速度。
如此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之后，從河面上涌進來的靈氣漸漸減少，而在他的丹田之中，則是傳來一股破壁之感。
那朵靈氣化成的蓮花再次壯大，并且開出第九朵花瓣。
花開九瓣，正是練氣期九層的標志！
而這距離李修年上一次突破，也才過了三天不到的時間！
果然，要想快速升級，還是得多到危險的地方去闖一闖…
正所謂高風險，高收益，妖界三日，都快頂上老子半年苦修了！
不過，練功一時爽，要是一直回不去，變得再強又有什么用呢？
總不能娶一個妖怪過日子吧？
雖然狐妖貓娘看著也不錯，有機會還是可以搞一搞，體驗一下，但萬一要是生出一個人妖來，長得不倫不類的，那樣的孩子他可不要…
“妖界雖好，卻不太平，還是得想辦法回去，不過，既然來了，靈石還是可以搜集一點的，也算是不虛此行！”
李修年暗暗點頭，隨即催動靈力，朝著水面上游去。
修煉講究勞逸結合，張弛有度，他已在水下待得太久，需要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放松一下，這樣才能保持好身體的狀態。
到了岸上，朝陽初升，金色的陽光灑滿水面，泛著魚鱗一般璀璨耀眼的波光，甚是好看。
李修年怔怔地凝望了片刻，竟然覺得莫名的治愈，因為回不去而產生的心里陰霾也在這一瞬間一掃而空。
而就在這時，在其身后的林子里面，忽然出現了一道綠色的身影。
修為提高之后，李修年的感知能力也增強了許多，注意到身后的動靜，不由好奇地轉頭望了過去。
藍天之下，只見紅葉沐浴著溫暖和煦的陽光緩步走來，頭頂的紅發仿佛被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光圈，看上去圣潔美麗，如同下凡的仙子一般。
但是，她的臉色看起來卻是非常憔悴，眼睛紅腫，像是剛剛哭過一樣。
不過，所有的疲態在她看到李修年之后，忽然一下全都從她臉上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猶如鮮花一般綻開的美麗笑容，就像是雨后初晴在天邊出現的那一道光彩，透過烏云的遮蔽，投射到李修年的雙眼之中。
看著這張無比熟悉的面孔，以及少女臉上青春洋溢的笑容，在李修年的腦海里面，兩道身影不禁重疊在一起，并且漸漸融為一體，變成同一個人。
曾幾何時，他也擁有過這樣美麗的笑容，他發了誓要一輩子守護。
可惜，任光荏苒，歲月蹉跎，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他的心意從來不曾變過，但那個會對著他甜甜地笑著的女孩，卻已經變成了別人的女人…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錯了，如果能夠回到過去，他一定會好好珍惜這段感情，但人生就像東流水，一去不復返，他又怎么可能回得去呢？
他到底還是錯過了，而眼前的這個少女，就算長得再像又如何？
她是她，她不是她，他忘不了，也不想忘！
在王家衛拍的《東邪西毒》里，有這樣一句經典臺詞——“當你不能夠再擁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記！”
第一次看這部電影的時候，李修年覺得歐陽鋒很傻，明明深愛著那個青梅竹馬的女孩，卻連一句“我愛你”都說不出口，最終眼睜睜地看著她負氣嫁給自己的大哥，方才追悔莫及。
李修年沒有想過，有一天他的女朋友竟然也會離開自己，但當他真正失去的時候，他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他雖然失去了，但他曾經擁有過，他很幸運，能夠遇見這樣一個善良美麗的女孩，并且與她共同度過了人生當中最美好的時光。
盡管她已經離開了，但他仍然感謝老天爺安排了這樣一場相遇。
因為人生的常態是痛苦，快樂固然短暫，卻可以讓人記住一輩子！
聊齋詭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