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也是和李修年一樣，聽到消息才過來。
所以，她并不知道黑牛族此次前來的目的。
沒能從她這里探聽到消息，李修年便和她在門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如此約莫過了兩盞茶的功夫，那圖魯和那圖司空幾人將黑牛族的人送了出來。
看到李修年，那圖魯沖著他淡淡一笑，沒有說話。
李修年知道自己身份比較特殊，不宜拋頭露面，便退到一旁，沒有上前去打招呼。
不過，對于黑牛族的人，他還是蠻好奇的。
只見他們全都身著一襲寬大的黑衣，牛頭人身，頭上長著長長的犄角，露出來的手指還長著茂密的黑毛，一個個又高又壯，與樹人族形成十分鮮明的對比。
那圖青并沒有跟著他們一起離開，而是在議事廳門口停了下來，神色間頗為感慨地凝望著那圖魯一行人的背影。
待得眾人走遠，李修年和紅葉一起走過去，好奇地開口問道：“那圖前輩，黑牛族的人來這里做什么，看族長的樣子，好像還挺高興的。”
聞言，那圖青忽然輕聲嘆了口氣，道：“他們是來和我們結盟的。”
“結盟”李修年一臉詫異，道：“黑牛族的人大半夜跑過來結盟，可是出了什么緊急的事情”
那圖青緩緩開口解釋道：“翠湖山最近突然冒出了一只六品蛇妖，以妖皇后代的身份自居，手底下糾集了不少兵力，在短短兩個月內，連續攻下三個山頭，風頭正盛。”
“黑牛族的人擔心那蛇妖下一步會來進攻大荒山，準備將三族聯合起來，共同抵御外敵，因此連夜趕來，想要阻止這場戰爭。”
“但可惜，他們終究還是來晚了一步，火狼族自尋死路，死傷大半，已不成氣候，而他們的頭狼去向不明，不知何時才會回來，要是蛇妖大軍真的攻來，恐怕是指望不上他們了！”
聽聞蛇妖大軍一事，紅葉微微皺起眉頭，疑惑不解地開口問道：
“二爺爺，妖皇死的時候不是沒有留下子嗣嗎？這才導致了后面綿延幾千年的八王之亂，這蛇妖如此自稱，怎么還會有人相信”
“這件事情其實一直以來都是眾說紛紜，沒有定論，雖說八大妖王堅信妖皇死后沒有留下子嗣，但那只是他們為了自己爭權奪利而打的冠冕堂皇的幌子罷了。”
“妖皇何等風流的人物，身邊不知有多少女人，又怎么會連個一兒半女都沒有留下，就算真的有后代出世，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妖皇后代的身份畢竟太敏感，現在八大妖王各自割據一方，已成定局，這頭蛇妖現在冒出頭來，實在不是什么明智之舉。”
“就算她有辦法可以證明自己的身份，但八大妖王作妖作福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向她俯首稱臣，她這么做，根本就無異于自尋死路。”
“一旦消息傳開，八大妖王絕對不會坐視不理，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會有大軍前來，將她當成坑蒙拐騙的騙子清除掉，這可是八大妖王這么多年來唯一一件不用打就可以達成共識的事情。”
說著，那圖青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苦笑一聲，接著開口說道：
“不過，說起來也真是多虧了這頭蛇妖，要不是因為她的事情，黑牛族的人可不會對我們這么友善，怕是今晚過來的就不止是五個人，而是一整支牛族大軍了！”
紅葉繼續問道：“所以，族長叔叔他們是答應結盟了嗎？但只有我們和黑牛族的人，能擋得住蛇妖的大軍嗎？”
那圖青輕撫下頜胡須，沉吟片刻之后，方才開口說道：“想要抵擋蛇妖大軍，結盟是唯一的辦法，不過，根據黑牛族提供的情報，他們不會很快入侵，我們至少還有半年的時間去做準備。”
“大荒山我估摸著是待不下去了，只有返回南方的大沼澤，遠離戰爭災禍，咱們才有活路！”
“可是，南方大沼澤不是已經全都被毒霧籠罩了嗎？”
紅葉緊緊皺著眉頭，看著那圖青道：“我爹說那里產生異變的原因還沒有弄清楚，要想搬遷回去，得等他煉出解藥，再派人前往調查，確認沒有危險才能住進去。”
“我們只有半年的時間，且不說我爹能不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將解藥煉出，就算真的煉出來了，要想調查清楚異變的根源，以及排除掉其中的危險因素，找到適宜生存的地方，這些可都要花費不少的時間和精力，不是半年能夠搞得定的。”
“半年時間確實很勉強，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這些年我的配方改良了很多，就差最后一味中和所有靈藥的藥材，只要再加上龍涎果，還是有很大的把握可以成功的！”
紅葉話剛說完，身后便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只見來人面容俊朗，長身而立，正是剛剛離開不久的那圖司空。
看到那圖司空，紅葉沖著他甜甜一笑，道：“爹爹，您不是去送客人了嗎，怎么回來得這么快”
那圖司空有些無奈地白了紅葉一眼，道：“有你族長叔叔他們在，哪里用得著我，倒是你，不好好照看傷員，跑到這里來瞎湊什么熱鬧！”
聽他這么說，紅葉略微有些尷尬，連忙開口解釋，道：“哎呀，爹爹，我這不是擔心黑牛族的人過來挑事，心里面放心不下，這才過來看一下嘛！”
聞言，那圖司空不禁笑著搖頭，道：“就算天塌下來，也有個兒高的人頂著，哪里用得著你這個小丫頭來瞎操心”
“搬回南方大沼澤一事我與你族長叔叔他們自有主張，你就盡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不要再跑出去給我惹麻煩就好了！”
紅葉神色略顯不忿地看著自己的父親，道：“爹爹，我都已經十五歲了，您能不能不要老是把我當成小孩子看待，而且我也是咱們樹人族的一份子，我也想要為大家做一點什么嘛！”
“只要你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認真把醫術學好，就是對族人最大的貢獻，至于其他的事情，你就別跟著瞎摻和了。”
被父親這么說，紅葉心底有一些小小的氣惱，瞪著他道：
“我怎么不認真了，從我三歲開始別的小孩子還在門口玩泥巴的時候，我就整天跟著您漫山遍野和各種各樣的草藥打交道，我已經很厲害了好嗎？”
“我才十五歲，和您比當然差遠了，但您可不可以不要老是拿您的標準來衡量我？”
“我對你嚴格要求，那都是為了你好嘛！”
“哼，你就永遠只會說這句話，我懶得理你！”
說罷，紅葉不再多說，怒氣沖沖地轉身離開。
“誒誒誒，你這孩子，我話還沒說完呢，你要去哪兒，能不能尊重一下你老爹我…”見紅葉走開，那圖司空連忙開口對她喊道。
但是，紅葉并沒有停下來，也沒有回頭看他，而是加快速度跑開，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見狀，那圖司空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對李修年開口說道：“這孩子打小就讓我慣壞了，讓李老弟見笑了。”
李修年淡淡一笑，道：“紅葉正在青春期，叛逆一點也正常，不過，她為人善良，日后一定會明白您的良苦用心的！”
聽見“青春期”這幾個字，那圖司空有些詫異，隨即聯想到李修年整句話的語境，方才猜出了這個陌生詞匯的大概意思，只見他忽然面露感慨之色，道：
“這孩子也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或許真的是我對她太嚴格了，忽視了她的內心感受。我這個做父親的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奢求，只要她平平安安，開開心心的就好！”
“但是，我們樹人族的巫醫世代相傳，只有一個，她是我唯一的血脈，以后遲早要傳承我的衣缽，對她嚴厲一點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李修年沒有想到那圖司空會突然對自己說些話，總感覺哪里怪怪的，但又說不出來怪在哪兒，便對著他淡淡一笑，道：
“欲受其冠，必承其重，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紅葉是個好孩子，我相信她以后一定可以把巫醫的工作做好的！”
那圖司空面色悵然，道：“但愿如此吧！”
看他這個樣子，一旁的那圖青不由淡淡笑著搖了搖頭，道：
“不是我說你啊，司空，人家李老弟今天也累得夠嗆了，咱們就不要影響他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說吧！”
那圖司空知道那圖青這是有什么事情要跟他說，但有李修年在場不方便，所以才會這么說。
于是，他便心領神會地開口說道：“真是不好意思啊，李老弟，我這張嘴一說起來就停不下來，那要是沒有什么事情，我就想讓人送你回去休息吧！”
“等你明天休息好了，我再親自帶你到河里去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你從人界過來的那個通道。”
“我的事情不著急，您要是沒空的話，讓紅葉姑娘帶我過去也一樣，還有，要是有什么幫得上忙的地方，還請您盡管吩咐，我別的方面不擅長，也就這副身板比較硬挺，可以幫大家干點苦力活！”
“李老弟說笑了，你是客人，這次又幫了這么大的忙，怎么好意思讓你去干那些粗重的活呢？”
“你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我們樹人族的小崽子雖然沒啥用，但像建房子這種事情，天生就會，哪里需要勞你大駕！”
與那圖青兩人簡單地客套了幾句之后，李修年便離開了議事廳門口，在那名樹人女仆的帶領之下，去往他們為他準備好的房間休息。
見李修年走遠，那圖司空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將目光從他的身上收回，轉頭望向那圖青，道：“二叔，您是有什么話要跟我說嗎？”
那圖青淡淡點頭，道：“不錯，司空，你覺得這個人族的小家伙怎么樣？”
那圖司空認真思索了片刻，隨后方才開口回答道：
“此人雖是人族，但對我們并無敵意，不像書中所說那般陰險狡詐。當然，他也有可能是為了刻意接近我們，讓我們對他放松警惕，在圖謀著別的東西。”
“不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對我們來說并沒有什么威脅，因為如果不是他出手相助的話，在火狼族攻打我們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完了。”
“所以，我覺得他還是可以信任的，但是，我們畢竟不是同族，還是不要和他牽扯太深，以免受到牽連。”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我也是這么覺得的，但我們現在需要人手，要是就這么放任他離去，你不覺得可惜嗎？”
那圖司空身體微微一怔，一臉詫異地抬頭看著那圖青道：“您的意思是…”
那圖青忽然對著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道：“人界與妖界的通道早就在幾千年前就被毀了，他能夠到妖界里來，應該是不小心被那些紊亂的界眼卷入其中。”
“但是，界眼在虛空之中漂浮不定，沒有任何規律可言，而且很少在同一個地方出現兩次，除非他運氣好，否則，幾乎沒有回去的可能。”
“與其讓他在妖界里亂闖，不如把他留在咱們身邊，讓他跟著我們一起前往南方大沼澤開荒，你覺得這個安排怎么樣？”
聽到那圖青這么說，那圖司空不由微微皺起眉頭，道：“要是他愿意跟我們走，倒也不是不行，族長那邊我可以去爭取一下，可他會愿意嗎？”
那圖青淡淡開口道：“如果我們直接對他明說，他可能不會跟著我們一起去南方大沼澤，而是想要到其他地方碰碰運氣，但要是我們給他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呢！”
“什么理由，難道您有什么法子嗎？”
那圖司空眼神中帶著幾分疑惑，隨即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臉色忽然一變，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圖青，道：
“二叔，您不是認真的吧？那小子的實力您也知道，咱們族里可沒有人能夠鎮得住他，要是被他發現您騙了他，后果可是嚴重的，我都不敢想象他到時候會做出什么事情！”
“你慌什么，我們雖然是在利用他，但這不也是為了他好，而且到南方開荒，千里迢迢，多一個幫手，不就多一份保障嗎？”
“你以為我想騙他，想做這個壞人啊！為了我們樹人族的未來，別說是行騙，就算是要我拿命去換，我也絕不皺一下眉頭！”
“再說了，我也沒說要騙他，在這妖界里面，每個地方都有可能涌現出界眼，出現在南方大沼澤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聊齋詭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