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誤會了,坊間確實流傳有喊魂的說法,是真是假老朽并不清楚,但我要說的不是這個,而是我們老家的習俗。”老張笑著搖頭道。
“什么習俗?”李修年十分好奇地開口道。
“在我們那里,親人過世的時候,如果有什么話來不及說,人們就會剪下一縷自己的頭發,將其用紅繩和銅錢綁在一起,然后在上面滴下自己的心頭血。”
“只要拿著這縷頭發虔誠許愿,與逝者葬在一起,逝者的亡魂便會感受到親人的祝福,在地下安息。”
“白狐帶著怨氣而死,其魂勢必難入輪回,公子既然對它放心不下,不妨試試我們家鄉的習俗,以此撫慰白狐的冤魂。”
李修年原本還以為老張是個高人,沒想到他說的竟然是這樣一個不靠譜的方法,不免有些大失所望。
且不說這個方法是否有用,單單從他殺死白狐這一點,李修年便覺得白狐的怨氣不會因此消散,沒準還有可能變得更多。
“張大爺,不是我懷疑您家鄉的習俗,我與白狐畢竟是生死仇敵的關系,它因我而死,對我的怨氣不是一點半點,又怎么可能會因為我的祈愿而得到安息呢?我們這么做會不會反而弄巧成拙啊?”
對于老張的建議,李修年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但是,老張卻是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道:“除了祝福,在我們那里,犯了錯誤的人向逝者道歉,用的也是這個辦法。”
“正所謂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輕易不可割舍。公子既然是韓夫子的學生,又想讓白狐在地下安息,何不代尊師向白狐贖罪?”
“只要公子心意真誠,愿取頭發與心頭血在地下永遠陪伴白狐,我想它一定會被你的誠意打動的!”
“這樣做真的能行嗎?”李修年微微皺眉,仍是不太相信這個辦法有用。
但如果只是取一點自己的頭發和心頭血就能讓白狐的冤魂安息,進入六道輪回之中,那這點小小的犧牲對他來說倒也沒有什么,還是值得一試的。
見李修年猶豫不決,老張淡淡一笑,鼓勵他道:“行與不行,公子試一試不就知道了,當然,前提是公子一定要心甘情愿,這樣請魂才會靈驗。”
“行,那我就試一下!”李修年并不知道老張說的辦法到底有沒有用,但這么做總比什么都不做要強,所以,遲疑了片刻之后,他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不過,雖然決定了要為白狐請魂,但心頭血如何取卻是一個大問題,總不能在胸口直接開一刀吧?
想到這里,李修年不由面露難色,開口問道:“張大爺,在你們家鄉,心頭血都是怎么取的,不會真的要在心頭開刀吧?”
見狀,老張連忙笑著解釋道:“當然不是了,十指連心,公子只需割破手指,便能獲取心頭血。”
“原來這就是心頭血啊,會不會太草率了一點…”李修年撇了撇嘴道。
他才剛剛勉強說服自己相信這個明顯不太靠譜的做法,沒想到老張一轉眼就給了他一個這么隨便的答案,這不禁讓他再次產生懷疑。
但既然已經答應了要這么做,李修年便沒有再多說什么,當即按照老張的吩咐剪下自己的頭發,將其與銅錢和紅線串在一起,隨后割破手指,分別在十個銅錢中間的錢孔里滴入自己的心頭血。
做完這些,老張又讓李修年去洗澡,去除掉身上的血腥氣,緊接著懷抱著這縷頭發,躺在床上睡一覺,好讓它充分地沾染李修年身上的氣息。
李修年越想越覺得這個辦法不靠譜,但既然已經上了賊船,也只好老老實實地按照老張的說法去做。
至于老張,則在另外一個房間,開始動手幫白狐縫制尸體。
李修年在床上躺了很久,但一直睡不著,閑著無聊,便偷偷動用了透視的能力,想要看看縫尸匠是如何縫補尸體的。
結果不看還好,這一看直接把他整個人給驚呆了!
只見老張手上正拿著一團紅線球,里三層,外三層,將白狐層層包裹在其中,直接包成了一個木乃伊,完全沒有任何技術含量可言…
“臥槽!就這也能算是縫補尸體,您還敢不敢再簡單粗暴一點!?”
看到眼前這滑稽的一幕,李修年突然意識到,自己今天晚上有可能白忙活了。
他非但沒能讓白狐安息,反而帶著它的尸體瞎折騰了這么久,實在是造孽啊!
李修年原本只是有一點小小的自責,但現在,他對白狐可謂是歉疚不已。
可白狐的尸體已經被老張包起來了,李修年也不好再把它解開,只能從床上爬起來,到隔壁屋去找老張。
“李公子,你來得正好,尸體已經縫補完整,現在就可以把它和你的頭發埋在一起。”
“謝謝大爺…”
看著老張手上的紅粽子,李修年頓時欲哭無淚。
但畢竟是他自己上門找人家幫忙,盡管沒能達到預期的效果,但老張也算是盡心盡力,李修年還真不好說什么。
接過老張遞過來的尸體,李修年內心復雜,就要離開,但老張卻是在這個時候突然開口問他,道:
“對了,李公子,剛剛請魂的時候,你對白狐說了什么?”
聞聲,李修年腳步微微一頓,道:“人間不值得,片刻皆須臾,可得解脫處,唯神佛前,與山水間!”
說罷,李修年便轉身離開,不再回頭。
老張目送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直到完全看不見了,方才笑著搖了搖頭,關上義莊的大門,回到剛才的房間。
而他才剛剛在椅子上坐下,墻面上便緩緩浮現出一道黑影,一個女子的聲音緊跟著在房中響了起來:
“你是何人,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我叫老張,是這里的守尸人,至于你,是一位年輕公子送過來的。”
“年輕公子…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沒問,但我想你應該認識,因為毀壞你肉身的人就是他。”
“原來是那負心漢的學生,他既要殺我,為何又要救我?”
“殺你的時候他什么都不知道,后面才得知事情的真相,他對你的遭遇十分同情,便把你的尸身帶了過來,求我替你縫補完整,讓你走得體面一些。”
“我見他內心不安,而你的魂魄又凝而未散,便給他一個救你的機會,彌補他無意中犯下的過錯。”
“惺惺作態的家伙…”
“他是怎么救我的?”
“你的肉體既是被他所毀,我便替你做主,取他頭發和心頭血,為你縫補肉身,你們兩個之間的恩怨,可以就此一筆勾銷了。”
“他若不殺我,我怎會死,哪有這么容易輕饒了他!”
“他如果不帶你過來,你現在已經是荒郊野嶺的一具死尸了,他已不欠你,但你卻欠他一條命。”
“好端端的我怎么會欠他一條命?”
“你的肉身雖然縫補完整,但三魂七魄處于混沌之中,是他為你請魂,你才能夠蘇醒,這難道不是你欠他的?”
“原來那句話是他說的…”
“不錯,你既欠他一條命,理應償還,不如就拿韓夫子的命來抵,如何?”
PS:趕在十二點前,終于寫完這一章,不容易啊!今天這兩章是參考大家意見寫的,對于這樣的結局,大家覺得怎么樣呢?歡迎大家暢所欲言,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