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只獸族正襟危坐,垂頭喪氣地陳列在大一(1)班的教室內。
“你們在干什么?我們是來討回公道的,不是來認錯的!”
鷹桀看著他們的慫樣,再看周邊人族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語氣尖銳,怒不可遏。雙翼呼扇,教室里狂風大作,為下方的男男女女獸獸無償做發型。
但他在惱怒的同時,也不得不慶幸自己有一對強有力的翅膀,帶著自己翱翔,否則這出丑的撞車隊伍中,必然有自己一份。
“這不是挺尷尬的?我們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一只半人高,滿臉褶皺的沙皮犬舉著前肢擋住眼前的烈風,不好意思道。
一頭兩米高,長約四米的犀牛,甩著細尾巴,悶聲道:“還不是怪你,亂帶路。”
“呸!要不是你剎不住車,我們至于撞到一起?”沙皮犬反駁道。
“瞎說,你的錯!”
“你說,你瞎!”
鷹桀振翅,吊燈劇烈地搖晃著,教室里一陣閃爍,尖叫道:“都閉嘴!不準吵!我們還是正事!”
“也是,那個叫唐興的人族呢?”
“趕緊的出來,把事情好好交代下,否則別怪我們大開殺戒了!”
“殺你個頭,分分鐘被鎮壓!頂多把他帶去廁所,給象族的兄弟擦屁股。”
“哈哈,要不直接帶去廁所吧,人族最是能言善辯,把死的說成活的。”
面對兇神惡煞的獸族群體,唐興對藍宇星人族深表敬意,竟能在這樣的外敵壓力下順利崛起的。
還有那一直盯著我的劍齒虎,不是藍宇星本來就有的物鐘吧?基因突變?還是長了兩顆別樣的齙牙?
唐興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前,很有禮貌地問道:“各位獸族的同學,不知來找我有什么事?”
“明知故問!樂淘縣,刺猬帽帽。”
一只小巧的白貓輕輕一躍,跳上犀牛的背上,俯視著唐興,一臉審視。
他是來這里身形最小的獸族。
“唉!我當什么事呢。”唐興松了口氣,故作輕松道:“各位,那件事是個誤會。向嶺市關愛委當時有出公告。同時,樂淘縣公安局也出了一份公函,將事情來龍去脈解釋清楚了。”
“那你又是否知道,那公告、公函都撤回了。你說,這說明什么?”白貓語氣輕蔑。
唐興抬起眉頭,卻也沒感到意外。既然這些獸族會出現在這里,就說明程序上不會有紕漏。
再則,現在的獸族已經擁有了不下于人族的智慧,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還有隱情,看來是要實錘了。”有人幸災樂禍道。
至于更多的學員,卻是陷入了沉思,顯然也不想過早發表言論。
那周身斑紋纏繞著的劍齒虎上前,尾巴揚起,接話道:“而且相關的負責人也都去職了,比如說樂淘縣公安局的那個局長,還有向嶺市關愛委主任,諾卡拉前輩。罪名:瀆職。”
白貓目光不善地盯著劍齒虎,諾卡拉的實力在貓族已不算弱,先前更是在萬獸國都護都六市之一身居要職,地位僅在族里有數幾只貓之下。
他被以瀆職罪去職調查,這在獸族中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連帶著貓族近來也屢被嘲諷,抬不起頭。
這臭老虎現在又當眾說出,讓他很難堪。
唐興眉頭微皺,本來他還想著讓眾獸族向諾卡拉求證,但現在看來,事情沒那么簡單。
直轄市的“三會”主任,在萬獸國內權勢不算低了,能將他拉下馬的,不是閑雜勢力能夠做到的。
他卻不知,諾卡拉的“瀆職”還與他有幾分關系。
不過不是為他隱瞞了什么事,而是包庇了獸族中與他有牽連的同胞。
唐興也沒精力細想,惋惜道:“那還真是令人痛惋,既然對于那件事的公告公函被刪除了,那不知可有補充公函,重新對那件事定性?”
“沒有。”鷹桀接過話。
那就好。
唐興心中松了口氣,環顧四周,語氣鏗鏘道:“各位同學想必也知道現在的科技極其發達,AI換臉技術,神人難辨。PS換個頭也非難事,你們真能確定,視頻或者照片中的人就是我嗎?
現在的網絡發表各種言論都無需負責,真假難辨,三人成虎的道理各位也不會不懂,誰掌握的輿論影響越大,誰就是對的!”
“就像各位心中想的,原本我們將官方信息作為事件真假的依據,可現在,似乎連官方傳媒都被有心人滲透!當人們一直在信任與懷疑中度過時,這樣下去,終有一日,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將不復存在!我們必須要抵制這樣的事情發生!理性對待,從你我做起!”
金絲男看著義正言辭詭辯的唐興,有些擔憂,這說辭可不算高明。
“那按照你的意思,就是不認賬嘍?”犀牛那雙銅鈴般的大眼瞪得很大。
其余獸族皆是眼綻寒芒。
能進入各高校修士學院的,都非弱者,他們所處的種族也不會太弱,可耐不住獸族龐大,弱小的獸族依舊占據了多數。
而弱小一詞,不過是相對于不同個體的判斷。
今天,一個普通人族欺負了弱小獸族,你選擇了漠視。
來日,一個強大的修士欺壓你的族群,其他獸族可能也在漠視。
抱團取暖的道理,他們懂。
“當然不是,我必須要承認啊,的確是我做的啊。”唐興直接承認了。
正醞釀話語,準備隨時為唐興開脫的金絲男被他的神奇反轉弄得一口氣沒提上來,劇烈地咳了起來,蕭筱筱一臉心疼得輕輕拍打著金絲男的后背。
但緊接著,唐興又說道:“既然你們已經認定了一個事實,任我巧舌如簧,說再多也沒用。”
金絲男白眼連翻,兄弟,巧舌如簧不是這么用的?這特么是貶義詞啊!你是不是該找趙開刄借借字典了?
不過現在倒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
在蕭筱筱的攙扶下,金絲男邁向前一步,進行了第一輪聲援:“唐興說的沒錯,輿論就是如此,在沒有權威發聲的情況,就是先入為主!再多人發聲,總有人會認為是在洗地。”
“就是!現在的人為了出名真是什么話都敢說,什么都敢寫!上個節目就是哭,家境貧寒,父母離異,舅舅不疼,叔嬸不愛。不管男女,賣慘賣淚,路就這樣,要不你就別走了。哭哭唧唧,什么玩意。”趙開刄緊隨其后,嘴里說著莫名其妙的話,卻讓人覺得很有道理。
張清影死死拽著唐興的手,結結巴巴道:“就、就是說,我相信唐、唐興!”
那么溫柔的唐興,怎么可能做出傷害弱小動物的事情呢?
聶鈺燕看著攙扶著金絲男的蕭筱筱,正要開口,裘依依卻先她一步邁出,淡淡表態:“唐興同學的為人我們還是很認可的。”
大姐都發話了,一眾女生一窩蜂跟上,這邊男生團體看著對面都發聲了,豈能示弱?紛紛開口聲援,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自入學以來,唐興同學待人謙和,時常幫助功課不好的學生,在食堂遇到沒帶飯卡的同學,還會借她飯卡,連‘獸獸’都不加。對了,昨天我在操場上,還看到唐興同學扶起一位跑步受傷的獸族同學呢,不信你們可以去問問!”
“就是!唐興同學就是學生中的標桿,是連陳少杰這樣的全國第七都自愧不如的人,怎么可能會欺凌弱小呢?”
“我從來不信輿論一邊倒的消息,但凡沒有不和諧聲音的,都是后臺在刪。”
“是這個理,對于網絡,每個人都需要更加理智與警惕,以免成為幕后黑手手中的刀。”
“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是非曲直,誰說得清?信就信,不信就劃下道來!”
唐興內心無比感動,原來不知不覺間我的好人形象已經如此深入人心,更是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況下做了這么多好事。
原本兇神惡煞的獸族學生不由面面相覷,才入學幾天,就做了這么多好事,在班級擁有這么高的人氣。這樣的人,是城府太深,還是真的受人陷害?
劍齒虎與鷹桀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躊躇,真要是被人利用,那可就是獸生污點了。
看來還是有必要好好調查一番。
可要是就這么退走了,也很丟人啊!
要不先按照慣例,放狠話?然后夾著尾巴離開?
“既然各有各的理,現在你可以說說你的‘真相’。當然,若是最后與我們調查的結果不一致,這筆賬我們大一獸族16個班級學員,會好好跟你清算的。”鷹桀語氣弱了幾分,可他依舊高高在上,睥睨四方,鷹爪緊扣,渾身翎毛根根豎起,神勇非凡,教室的吊燈頓時忽明忽暗起來。
裘依依訝然,元氣初顯,造成電能不穩嗎?這鷹桀真是適齡上學的獸族嗎?竟領先那么多大一新生走到這一步。
鷹桀渾身發麻,四十五度仰望空無一物的教室屋頂。
下方的犬族鼻子聳動,嗅了嗅,疑竇頓生,哪里傳來的焦味?
教室中,金絲男與裘依依都沒注意到,劍齒虎眸中的躊躇變成了猙獰。
可這一幕,恰好被一直注視著他牙齒的唐興注意到了,唐興臉一綠,這家伙莫非想搞事情?
他被強者控制,拔下刺猬帽帽身上的刺是事實,被找上門著實不冤。
諾卡拉前輩也說了,是有人對帽帽動了手腳,不排除也有人對自己下黑手的可能性,可是空口無憑。
但一個去職主任的調查結果,不足以證明他的清白。
面前這些獸族也非鐵板一塊,貓族虎族似乎有矛盾,若是倒打一耙栽贓虎族有幾分把握混淆視聽?
一樣沒證據,站不住腳。
幾經思慮下,他竟找不出一個合適的為自己開脫的辦法。
這讓自詡熟讀萬千小說,胸有丘壑的唐興格外難受。
正對面的教學樓上,瓜子飲料啤酒,應有盡有。
一位戴著嘻哈墨鏡,打扮時髦的中年人嬉笑著,愜意地在躺椅兩邊扶手上演打擊樂,順勢將手上的油漬抹干,他樂呵呵道:“喲嚯!一處、兩處、三處…今年的大一新生可真有活力。”
在躺椅邊,幾個肉質包裝袋與小巧的骨頭掉落一地。
旁邊門牙都崩掉半顆的老漢抽著旱煙,走到欄桿邊,他搖著頭,道:“瞎鬧騰,科技學院那邊討論課題都能打起來,你們看看,醫務室的救護車進去了。”
“應該又有人不聽勸,偷偷改造自己身體了,這種不需要辛苦努力就能獲得的力量,還真讓人著迷。”涼席上,一頭膀大腰圓的食鐵獸一手撐著腦袋,一手不斷往嘴里遞竹子,他吧唧著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