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牧鳴是被冷醒的。
上一刻還在實驗室爆炸的火光里面,這一刻就被凍醒了。
正如每一個起點男主一樣,他在一座孤兒院里醒來。
不過他更慘一點。
他在孤兒院的雜貨間里醒來。
除了泥濘的地板和空氣中飄蕩灰塵之外,只有散發著霉味的木桶和長著黑木耳的拖把與他為伴。
巫牧鳴有些僵硬的嘗試動了動手指,只覺得仿佛被絞肉機絞過一樣的痛苦從靈魂的最深處傳遍全身,刺激得他渾身一哆嗦,大量充滿了霉味和灰塵的空氣涌入他的肺里,巫牧鳴一邊咳嗽一邊貪婪的呼吸著空氣,感受自己身體慢慢回暖的感覺。
伴隨著急促的呼吸和劇烈的咳嗽,是無數涌現他大腦的碎片一般的記憶。
巫牧鳴本是二十一世紀大好青年,熬夜做實驗的時候不巧遇到樓上實驗室爆炸。
他倒是沒死在爆炸里面,但是爆炸炸塌了樓層,一噸重的超低溫冰箱當空而下。
巫牧鳴當場暴斃。
疼都不疼。
死的賊安詳。
然后他就在這間雜貨間里醒了過來。
有趣的是,這個身體也叫巫牧鳴,英文名提耶拉·巫,(Tierra·Wu),和他一樣,出生于1980.6.28,和他有一樣的父母,一樣的相貌。
但唯一不同的是,這個巫牧鳴的父母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移民潮中換揣著不切實際的異國夢移民來了英國。
飛機落地一周之后就被槍殺在劇院隔壁陰暗的小巷子里。
慘,實在慘。
這邊的提耶拉也直接被送進了孤兒福利院,并在一個小時前死于夜晚失溫。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對華人的歧視還是相當嚴重的。
這種歧視體現在方方面面,學校,單位,政府機關,餐廳,當然,孤兒院里也不例外。
而且有的時候,這種幼兒之間的歧視反而更惡劣,更明目張膽。
一群金發碧眼的孤兒里面就你一個黑發黑眼,不欺負你欺負誰?
從最開始的小事兒,被搶食物,被搶玩具,到被找茬,被推搡毆打,再到現在被人惡作劇般的澆上冷水之后反鎖進雜物間里。
身體本就不好的提耶拉·巫就這樣死于夜晚失溫。
躺在地上緩了一會兒之后,提耶拉緩慢的坐了起來,右手緩緩的搭在左手的手腕上,默默數了六十秒。
“心跳沒問題。”
提耶拉上輩子大學專業是生物與醫藥,雖然不是純粹的醫學生,但一些簡單的醫學手段還是知道的。
“嗯?”給自己把完脈之后的提耶拉才發現自己的左手的無名指上待著一枚和他現在身份明顯不搭的戒指,“這是…”
雜物間里沒有窗戶,屋門緊閉,現在又已經是熄燈的時間,周圍一片漆黑,提耶拉只好用右手摸索。
這枚戒指摸起來有點像是某種骨頭雕刻而成的一般。
戒指比他的無名指大了一圈,上面凹凸不平,似乎雕刻了什么花紋,花紋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整個戒指。
黑暗中,人的其他感覺會被放大。
提耶拉來來回回的摸了兩個來回之后才能勉強辨認這些平時根本不會注意到的花紋,似乎就是被極端扭曲了的英文單詞。
“th…mer…el…eas…gol…la…ei…lin…”
提耶拉試著根據這些花紋之間的間隔和英語發音讀出這些單詞。
當最后一個音節脫口而出之后,身處雜物間的提耶拉突然消失,就像是被橡皮擦擦掉一般。
下一刻提耶拉眼前一亮,出現在了一個昏暗的圖書館里面。
“嘔~~”
盡管提耶拉肚子里空空如野,但還是忍不住干嘔了一下,剛剛就好像是連坐了五個小時的過山車一樣惡心。
提耶拉像條死狗一般虛弱的趴在地上,等這種感覺稍微消退了一點之后他才翻了下身,臉沖上的躺在地上。
提耶拉看到的是一個離他很遠很寬廣的天花板,天花板下面是修正的很工整的石壁,一圈一圈的變小,即便到了提耶拉所在的底層也有近五百平方米大小。是一個倒金字塔型的建筑,粗略估計至少上千層,每層也就半人來高,每一層都是鏤空的。里面雜亂的塞著各式各樣的書籍和紙卷。
在稍微恢復了一點力氣之后提耶拉坐了起來,他這才看見就在自己身邊,立著一張十分簡陋的木桌,木桌上堆著一卷卷羊皮紙和一盞由奇怪的石頭組成的臺燈。
提耶拉緩慢的爬向木桌,直接一屁股坐在木桌前面的木椅上。
桌子上的羊皮紙堆放的十分雜亂,甚至還有幾張被撕碎了揉成了紙團。
提耶拉隨意拿起一張羊皮紙,上面是寫滿了一種密密麻麻的扭曲的文字,有點像是英文,但又不完全一樣,盯著看了一會兒之后提耶拉只覺得頭昏腦脹。
然而當他的手指觸碰到這些文字的時候,一股令人戰栗的信息涌入他的大腦。
“…在所有宇宙,所有生靈之中,除了那些由至高母神親自繁衍的神靈與后代,沒有任何一種生靈能比得上…”
提耶拉嚇得趕緊把手拿開。
接著他又去拿手指去觸碰另外一張羊皮卷。
“…被雷陣雨打落的曼麗果,去皮,曬干,碾碎,取兩勺…”
提耶拉盯著那些扭曲的文字。
他可以肯定他絕對不認識這些文字,但當他的手指觸碰這些文字的時候,這些文字所代表的知識就自動的擁入了他的大腦。
大概看了幾張羊皮紙之后,提耶拉心里隱隱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想,臉色沉重的走向離他最近的石窟。
提耶拉的手小心翼翼的劃過那幾本書的書脊,一個又一個充滿了褻瀆,邪惡感覺的書名流入了他的大腦。
最大最厚的那本…死靈之書薄一點的,像是普通教科書課本的…無名祭祀書瘦高瘦高,用不知名硬皮殼包裹的…拉萊耶文本 一本薄薄的,像是中國古籍那樣用棉線縫訂的…玄君七章…
嗖,那本古籍從書架上飛了出來,掉在提耶拉面前,書頁無風自動,展開在了提耶拉面前。
這一刻提耶拉從未覺得漢字是如此的可怕和惡心。
那上面的每一個字他都認識,他的目光和那兩頁漢字接觸的剎那讓提耶拉渾身的汗毛都聳立了起來,好像某個無法理解的知識被強塞進了他的靈魂,混亂的囈語尖叫和無法理解的畫面充斥了他的大腦。
渾身的雞皮疙瘩一個一個的冒個出來,而且越來越大,擁擠的成長為一個個半透明的粘稠的膿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