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檣愣愣的在課桌上發著呆,她最近很煩,她現在每次看自家的女傭都會覺得怪怪的,生怕對方拖著拖著地,就會從兜里掏出一把槍來。
盡管她不斷在腦海里告訴自己,那晚看到的都是夢境,但依舊難以釋懷,她實在想不清楚為何那晚的夢境會是那么的真實。
“嘿,想什么呢?”南楓拍了拍身旁的同桌,嬉皮笑臉的。
“沒什么,一個噩夢而已。”蘇曉檣隨意道,隨即反應了過來。
“噩夢?哈哈,誰叫你不相信光的,像我就不會做噩夢。”南楓笑道,嘴上說著一些中二的話。
“…”蘇曉檣臉色很難看,心想就是有你這么奇葩的同桌我才會夢到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的,“以后不許在我面前提奧特曼!”
看著蘇曉檣那氣鼓鼓的,有些漲紅的小臉蛋,南楓趕忙住嘴。
女孩子就是怪怪的,你永遠不知道她為什么會生氣,但誰讓她是我喜歡的女孩子呢,生氣的樣子還是那么可愛,南楓心想。
“好好好,我不提奧特曼。”南楓妥協道,隨即岔開話題,“下午就是辯論賽了,你總準備好了吧。”
“啊啊啊…”蘇曉檣有些抓狂,“我怎么把這事給忘了!”
蘇曉檣說著連忙拿出新買的iPhone搜索起辯論賽的視頻來,希望借這種臨時抱佛腳的方法來安慰自己。
“我也看看。”南楓趕忙湊了過去,女孩身上淡淡的香味緩緩飄來。
“南楓,你壓到我頭發了!”蘇曉檣嫌棄道。
“對不起啦,我錯了。”南楓連忙道歉,但蘇曉檣顯然不打算就此罷休,朝著南楓伸出了小魔女的爪子,“欸~,我都道歉了,你怎么還打人呀…我警告你呀,我要還手了…,啊,姐姐,我錯了…”
雖然小南楓很自閉,但二人嬉戲打鬧著的樣子,在周圍一眾同學看來,這和秀恩愛沒什么區別,反正一旁的陳雯雯一臉不喜。
辯論賽如期在辯論社專用的教室里進行,兩隊人馬各自落座在選定的位置上,幕布緩緩落下,投影儀的光彩瞬間照亮半邊的墻壁,比賽信息一覽無遺。
仕蘭中學第22屆學生辯論賽。
正方隊伍,“雯”以載道隊,論點: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之后再分離更遺憾。
反方隊伍,“平成四杰”隊,論點:兩個相愛的人,從未在一起更遺憾。
看著陳雯雯拉著文學社“三巨頭”在對面一臉的自信,時不時還投來挑釁的笑容,蘇曉檣就覺得很不爽。
一旁的南楓倒是鼓掌鼓得很起勁,蘇曉檣更不爽了。
今天這場辯論賽已經無關哪個辯題更有道理了,這是她和陳雯雯的較量。
但是當主持人念到“反方,平成四杰隊”的時候,蘇曉檣真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她讓南楓那家伙定戰隊的名字,鬼知道他搞了這么個奇葩的名字。
蘇曉檣不用想也知道這又和奧特曼有關,這家伙腦子里總是充斥著各種光之巨人,她就想不明白了,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奧特曼,那些都是用來騙小孩子的。
想到這里,蘇曉檣狠狠的瞪了身旁的南楓一眼,后者還是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似乎覺得自己取得名字賊好!
一旁的徐巖巖,徐淼淼兩兄弟穿著緊繃的小西服,挺著圓嘟嘟的小肚子同樣在一旁拍手吶喊,似乎也覺得這個名字挺好的。
搞得蘇曉檣都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審美出了什么問題。
“那么,我宣布,本屆辯論賽現在正式開始。”
在裁判的宣布之下,蘇曉檣也顧不了這么多了,只能收斂身心,全神貫注的投入到辯論賽中去。
陳雯雯那邊作為正方,率先進行辯論,陳雯雯身為一辯,進行開篇陳詞。
“我方認為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之后,才能體會到彼此的重要,那種相守相依,會成為彼此往后余生的回憶…無論是東方的梁祝,還是西方的羅密歐與朱麗葉都證明了這一點…而兩個從未在一的人,連開始的勇氣的沒有,又何談更遺憾…綜上所述,我方堅定的認為相愛后在分離更遺憾。
陳雯雯時而亢腔,時而婉轉的聲音回蕩在整個教室之中,而且精準的卡在最后幾秒完成演講。
她的陳述不但感情飽滿,邏輯清晰,用例證法列舉出了己方的遺憾,還道出對方的“不那么遺憾”,體現了辯論賽中最重要的“更”字。
引得下方的觀眾連連拍手稱快,看的一旁的南楓都忍不住鼓起掌來。
蘇曉檣顯然也被對方的氣勢給震住了,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怎么的,到她一辯發言的時候,連話都說的有點不那么利索了,最后時間都用完了,才堪堪念完準備的稿子。
一念完稿子,蘇曉檣原本驕傲的氣勢瞬間就蔫了下來,小臉漲的通紅的。
好在接下來的項目中,徐巖巖,徐淼淼兩兄弟辯論功底強勁,沒有拖后腿。
雖然面對對方文學社三大巨頭的典故攻勢,情感渲染,但他們依舊憑借自己強大的邏輯思維能力見招拆招,絲毫不落下風,甚至隱隱有些壓對方一頭的感覺。
到這里,兩邊倒也是有來有回,旗鼓相當,最后的結果如何,還得看最終的四辯環節。
而蘇曉檣這邊的四辯是南楓…
這貨從頭到尾就是鼓掌,屁事沒干,蘇曉檣雙方對辯環節還和陳雯雯爭論了一番呢。
可以想象,如果不是有徐巖巖兩兄弟的強勢加入,蘇曉檣和南楓這兩個混子是絕對不可能戰勝對方的。
“辯論最后一項,四辯對辯以及收束論點。”裁判的鏗鏘有力的聲音再次響起。
“到我了嗎?”南楓猛然間從神游中反應過來。
對方四辯名叫高才,就是那個用半文言寫下仕蘭中學大神錄·南少篇的男人,本來他是不想參加這種活動的,人家可是忙著研究北歐悲劇文學呢。
但當他聽聞南少的參與之后,力戰群雄,硬是在文學社十數位競爭者(大多是陳雯雯的追求者)中脫穎而出,狂拉了一大堆仇恨,成功參賽。
“你好,南少,很高興見到你。”高才有些激動的打著招呼。
“哈哈,你好呀。額…,你叫啥來著…”南楓憨笑著回道。
“…”高才壓抑著自己爆發的情緒,愣了一會兒,心想真不愧是南少,看似的垃圾話實則是讓自己掉以輕心的,隨即他平靜道:“高才…”
“哦~”南楓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似乎是發現了新大陸。
那種“無名小輩,原來是你”的賤賤的表情,搞得一旁的高才再次吃癟,硬是結巴了一陣子才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你覺得遺憾的定義是什么?”高才調整好狀態,自信的問出自己的問題。
大多數的辯手都只在意邏輯的正確與否,定義這種可以意會的則往往是最容易被忽略的。
“額…”南楓看了一下屏幕,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突然沉默了,高才的嘴角微微上揚,心想答不出來吧,誰知南楓頓了幾秒后抬頭道:“我拒絕回答。”
“What?”高才滿臉問號,心想,辯論賽還能拒絕回答的嗎?
“你的時間到了,所以我拒絕回答!”南楓補充道。
“…”高才愣愣的看著頻幕上歸零的倒計時,一時間無言以對,原來這貨一開始說那么多垃圾話是為了這個…,高才從未見過如此沒有節操之人。
“好嘞!”南楓褪去原本憨憨的表情,自信的笑道:“多謝啦,到我問問題了…嘿嘿。”
“…”看著南楓臉上有些猥瑣的表情,心中惴惴不安。
“你覺得夢真實嗎?”南楓突然問道。
其實他一開始沒有想到這個問題的,但早上蘇曉檣和他聊起“做噩夢”的事情后,他突然來了靈感,將所有論點串到了一起。
“What?”高才繼續蒙圈,心想這不討論愛情嗎,了什么夢境呀,但卻不能不回答,只能穩妥道:“那自然是真實的,要不然我們做夢的時候,怎么會分辨不清自己是否在夢境中呢。”
“漂亮!”南楓自信的坐下,不再提問。
看著頻幕上還有三十秒的提問時間,一時間整個辯論會場都愣住了。
“你干什么?”一旁的蘇曉檣小聲的問著,語氣中更是十分詫異。
“我們已經贏了,至少在四辯對答里,我們贏了。”南楓自信的說著,隨即對裁判點了點頭,直接進入了四辯的總結環節。
高才雖然感到詫異,還是按部就班的說出了自己早已準備好的稿件,大致就是再次肯定了陳雯雯的論點,同時指出了反方的一些漏洞,收束全文。
最后,南楓再次站了起來,全場的觀眾都將目光投了過來,期待這個男孩再一次的謎之操作。
這家伙好像不是來參加辯論賽的,倒更像是來耍雜技的,隨便丟出一個火圈,就套住了所有人的心弦。
“咳咳~”南楓輕聲咳著,似乎在醞釀一場總統演講。
“正如對方四辨所言,夢境是真實的。
而在‘愛而不得’中,彼此美好的幻想何嘗不像是一場幻夢。因為沒有在一起,所以對方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是完美的,還有什么比你日思夜想的東西在你面前而無法得到來的更加遺憾的。
最可怕的還是夢醒之后的落差,當你知道彼此不可能在一起之后,夢幻破碎的感覺無異于對自己信念的一次否定。那種失去而不得的撕心裂肺,那種遺憾的刻骨銘心,都不是在一起之后在分離所能夠比較的。
在‘相愛后再分離’中,至少你們曾經擁有過對方,你們知道彼此并不完美,甚至分離的那一刻你們已然做出了決定。那是一種決斷的釋然,并且這種釋然會隨著時間的延長而不斷放大,那時候對于這種分別的遺憾,也只不過會一笑帶過。
流離之人追逐幻夢,每一個活在夢中的人都是不愿意面對現實的,他們會帶著對夢的遺憾,一輩子也難以忘懷!”
南楓動情的念著,在邏輯為王的辯論賽中,他劍走偏鋒,以情動人!
反正對面多愁善感的陳雯雯已然是有些眼角微紅,似乎是想起了某個愛而不得的人,暗自神傷。
南楓坐下去之后,沉寂了好一會兒,場內爆發了劇烈的掌聲,似乎已然預示著這場辯論賽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