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捏著下巴,細細地翻起了自己的記憶,很快便翻到了那群打扮與武器酷似天道眾,身體被繃帶隱藏的家伙們。
“是他們…殘黨…不!明明被我全部…”
說著,江成突然想到了什么——自己準備離開之時的那一聲偏離的心跳!
江成的表情漸漸地凝重起來。
“難道說那個時候就…”
“看來您也已經回想起來了。”小玉接過話來,“沒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便侵入了您的體內。”
“我的…體內”
江成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
“沒錯,魘魅使用的是被稱作的咒術,根據銀時大人以及桂大人的回憶,在它們被江成大人消滅之前,它們曾在暗地里對攘夷志士使用蠱毒,造成了大量的傷亡。江成大人深入敵陣,才將隱于暗處的敵人全部揪了出來消滅殆盡。”
“嗯,好像確實是這樣。”江成點了點頭,“不過也就是說,是他們那個什么蠱毒嗎?也就是小蟲子之類的?”
“不,不是那樣的,江成大人。”小玉搖了搖頭,“他們所謂的蠱毒其實就是一種江成大人所熟知的納米機器而已。”
“不可能!”江成皺著眉頭打斷,“那種東西應該是不可能侵入我的身體才對,我體內的阿爾塔納可以輕易滅絕掉它們。”
“事實也是如此,它們侵入江成大人的身體并向著您的中樞——心臟侵入,但是卻幾乎全部被您心臟之內強大的阿爾塔納摧毀。”
“也就是說沒有全部消滅嗎?”江成眉頭微皺,有些不確定地問。
“可以這么說,不過也只剩下了很小一部分。在即將被滅絕的時候,剩余的它們學會了偽裝,偽裝成讓您的身體感知不到敵意的存在并一直潛伏在你的體內,等待著機會。”
江成輕笑著看了一眼自己的心臟:“真是聰明的小家伙們呢,竟然那么快就學會了偽裝。”
“不僅是偽裝,它們還學會了進化,利用蠶食您體內的阿爾塔納進行自身的進化,它們的體型更加迷你,它們的所有能力都得到了質的提升。這個過程足足進行了十年,十年間里它們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不過卻也潛伏到了您身體之中的所有部位。”
“也就是說最后那一場戰斗,它們抓到了掌控我的機會嗎?”
“是這樣,”小玉點了點頭,“最后的時候,它們賭了一把,拼上了大半在最后時刻修復了您的心臟。因為它們經過十年與您體內阿爾塔納的相處,已經適應且能在一定程度上代替阿爾塔納。不過繞是這樣,它們也犧牲了大半才勉強修復了你的心臟,剩余的一小部分隨著您的生理機能的停滯,也陷入了停滯之中。”
“進化后的它們也需要阿爾塔納才能行動嗎?”
“沒錯,這也是它們進化后的限制,它們需要阿爾塔納才能活動。本來,若是江成大人徹底死去的話,它們也會隨著時間一點點消亡,但是…”
“但是…”江成淡淡地接過話來,“那塊兒結晶石讓它們蘇醒,并使得它們一點點的掌控已經死了的我的身體,地球還有我的阿爾塔納的氣息,很適合它們生長,利用短暫的時間它們甚至奪取…不,應該說是替代了我的阿爾塔納核心。
尤其是在三郎他們在地球分離出來的五分之一的阿爾塔納核心,應該也是全部落入它們之手。
簡單來說,它們現在就相當于以前我的阿爾塔納核心。我能活下來并行動,也是因為它們在為我提供能量。
是這樣嗎?”
“沒錯。”
“呀咧呀咧,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說了,敵人竟然是救命恩人什么的。”
“當…”小玉看向了江成的墓碑,“當您察覺到身體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是蘇醒后三個月了。您的身體基本上全都被它們掌管,它們與您體內的阿爾塔納幾乎不再分彼此。”
“我不會什么也不做的,在那之后究竟又發生了什么?我的話,絕對可以…”
“您做不到。”小玉搖了搖頭并打斷了江成的話,“雖說可以用意志壓迫自己保持清醒,但是自殺已經做不到了。它們對您的身體十分清楚,連所有的阿爾塔納都被它們掌控,您一旦做出任何傷害自己身體的行為,它們便會為您修復損傷的部位。”
“怎么越來越覺得這群家伙其實本性還不錯。”江成無奈一笑,而后抬起頭來看向了雨漸漸停下的天空,輕喃著:“死也死不了么,那么就只剩下了意志的拉鋸戰了。看樣子是我贏了呢。”
“因為它們隨時都有可能侵占您的精神,所以您只能時時刻刻保持清醒,以防它們趁著您放松警惕的時機侵占您的精神。”
“是這樣啊…那么我還真是有個不錯的結局呢,終于可以睡個安穩覺了什么的。”
“但是,還是被它們鉆了空子,侵入了江成大人的精神大概十秒左右的時間。”
“十秒么…那么月月也是那個時候…”
“不是。”小玉搖了搖頭,“不是月詠大人,而是一般人,那次一共傳染了十四人。”
“還有別的受害者么…”
小玉回道:“他們最后活了下來。
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江成大人在第一時間找到了茂茂大人,在茂茂大人以及新政府的隔離計劃下,并沒有出現大規模的感染。
在江成大人強行保持自我自愿成為實驗體的積極配合下,以及這個國家的努力下,疫苗用了三個月便被研發了出來,而最初的那批感染者最終也得救了。
又花了將近三個月的時間,這顆星球上基本所有人都接種了政府所提供的疫苗。這也是這個嶄新的國家打的第一場勝仗。”
“那么月月她…”
“疫苗與特效藥沒能拯救自始至終一直守護在江成大人身邊的月詠大人。月詠大人那個是已經…”
“所以說就是個蠢女人呢。”
“那是月詠大人自己的意志。”小玉看向月詠的墓碑,“在疫苗與特效藥問世之后,江成大人便強撐著獨自離開去尋找自己的終結之法,而月詠大人…也在之后離開了吉原,雖然什么也沒有說,但是大家都知道,她想要陪你到最后一刻。”
說著,小玉回想起了兩個人最后的時刻:
那是兩人接連消失一個月之后,形同枯槁、雙目無神、一片死寂的江成抱著白發蒼蒼閉著眼睛已經滅絕了氣息的月詠出現在了吉原大門外。
當眾人發現兩人的時候,江成的氣息也已經徹底斷絕,不過即便是已經死去,卻還是站的筆直,絲毫沒有松手。
大家都知道,江成最終還是尋到了讓自己終結的方法,也都知道,月詠最終還是追上了江成,與他一起迎來了終結。
吉原,跟以前也已經不同了。
雖說依舊是花街,卻也已經不再是獨立的花街。游女,雖然在某種意義上依舊是“下賤”的職業,卻也被這個國家的法律所認可。
百華也已經完全解散,畢竟有了國家保護的游女,已經不再需要百華來保護了。
因為較好的伸手,她們中也有很多人加入了江戶的治安隊之中,同警察一樣,守護著民眾們的日常。
在這個時代,她們摘下了面罩,完全地暴露在了陽光之下,成為了普普通通的女人,也成為了普普通通的這個國家的重要的國民。
“警察先生,就是他!”
一名游女指著一位賊眉鼠眼的客人向著一旁接到報警之后迅速趕到的警察說著什么,大概是被騷擾了之類的事情吧。
站在高處的江成并沒有細聽,不過看警察將那名客人拷上并帶上警車的舉動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街上,如同以往一般熱鬧,不,甚至比以往還要熱鬧得多。
但是…卻總覺得少了些什么。
那個堅強的、不大的、身穿深色繡有楓葉圖案的高開叉浴衣,總是冷冰冰態度的女人什么的。
想到了曾幾何時月詠說過的這般的言論,江成輕輕地嘆了一聲。
“即便是最后終于成為了一個普通的女人,卻也是一個一點兒也不機靈的蠢女人呢。
再機靈一點兒該多好?
選的男人也好,選的路也好。
都爛透了…”
“江成大人,現在您準備怎么做?是同以前一樣去尋找自己的終結之法嗎?”
“哪里會有什么終結之法?”江成輕聲地道,“這個世界根本沒有那種方法了,要終結的方法我很清楚,就只是在保持清醒的前提下經歷無數次的自殺讓阿爾塔納消耗干凈而已。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的阿爾塔納并不是無限的,想要終結也就只有這種方法。簡單來說,就是要讓意志同身體戰斗。”
說著,江成從懷里掏出一把只剩下刀首、刀身已經消失了大半的銹跡斑斑的刀。
“江成大人!”
“放心吧,剛剛睡醒我是不會做那種事的。”
說著,江成直接將劍插入了自己的胸口,等到劍被重新拔出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一把完整的劍。
“撒,小玉,送我去那里,徹底終結自己是我最后的一點贖罪,也就只有我能做到了。”
回過頭來的江成,彎著眼睛露出了如同往日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