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松陽,學生們要更加害怕每天早上穿著一身運動服站在校門口查勤的朧。
倒不是因為他臉上的刀疤,只是因為這位教導主任總是板著一張臉,很少露出多少笑容。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笑容,不過總是背著學生笑。
在某位學生偶然一次發現這位教導主任看著學生們進步了的體育成績表,背著學生露出一臉欣慰微笑之前,所有學生都以為這位教導主任根本不會笑。
在這之后,才知道這位教導主任只是不喜歡在學生面前笑,只是裝嚴肅而已。
朧的體育課總是很嚴厲,學生們的各項體能都會嚴格要求,十分的認真。
所以學生們總是求助更加溫柔的松陽在體育課的時候在一旁觀課,企圖以這樣的方式讓朧放低標準。
不過…沒用。
當江成來到這個位于鄉下深山的偏僻小學外時,穿著一身運動服,脖子上系著一個口哨的朧正帶著十幾個學生在操場上上體育課。
“距離滿分還差一秒,繼續努力。”
“哎——”剛剛跑完的學生拖了一個長音,“已經很努力了啊。”
“還不夠努力,再來一次!”
這位鐵面閻王壓根兒就不講情面。
一旁的松陽似乎有些看不下去,走出來出聲道:“那個…學生們已經很努力了,今天就暫且…”
“別礙事!松陽!這是我的體育課!
他們明明還有余力!這時候放棄還太早了!
明明可以做到最好,卻因為懈怠敷衍了事,作為體育老師的我是絕對不會允許的!”
松陽就只是苦笑。
自己這大弟子還真是長大了,連老師都敢訓了,而且還讓自己無話可說。
不過…
轟!!
一個拳頭將朧砸進大地母親的懷抱之后,感覺到長期壓抑著的某種東西得到釋放的松陽露出一臉的微笑,豎起一根食指向著學生們開口。
“體育老師突然生病倒下了,所以今天的體育課,大家一起玩兒吧~”
“嗨——”×n
“不行!這是我的體育課!”并沒有因此失去意識的朧嚴肅著一張臉開口。
某位小學生很小聲地提醒:“松陽老師,再來一次,再來一次就差不多了。”
看著學校里鬧騰著的這一眾師生,江成有些感慨,不過并沒有太多留戀與不舍,轉身便緩緩離去。
同一時間,正在跟學生們一起玩兒翻花繩的松陽,突然感覺到了什么,停下手頭的動作起頭來看向了空無一人的校門外。
數日后,提著一瓶酒的江成來到了一座近幾年才被修繕的公墓。
在以前,這里就只是一個亂墳崗而已,埋葬著江成他們以前諸多伙伴的亂墳崗。
“井上,你的妹妹嫁了個不錯的男人呢。雖說婚禮我沒替你去,但是高仔他們都去了。”
“山太,老師也已經回來了。”
“還有這個國家也已經得救了。”
“世道也已經改變了。”
“你們那漫長的戰斗…終于結束了。”
江成路過一個又一個沒有寫名字的墓碑,嘴里輕喃著一個又一個曾經伙伴的名字。
誰也不會想到這個連女人名字都記不準的男人,能將這么多伙伴的名字記得這么清楚,或者說…從來就沒有忘記。
這里每一個人的名字對于江成來說都不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名字,而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江成就是這樣一個矛盾的人,明明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殺人魔,卻也比任何人都看重生命。
天色近黃昏,江成手中的酒也已經只剩下了最后一杯。
“最后的一杯,我就敬給自己吧。”
這個時代,有一些人并沒有著急放著手中的劍,比如高杉,再比如他的鬼兵隊。
這個新時代之中,暗地里的威脅還有很多,比如佐佐木當時漏掉的一些幕府的漏網之魚。
他們隱藏在這個國家的角落里,因為力量太過弱小所以隱忍著,甚至同對地球新政府不滿的天人暗地里串通。
高杉以及鬼兵隊,近幾年來在做的事情就是自發性地追尋并解決這樣的家伙。
或許對于這個國家來說,現在已經不需要有人來這么做,但是高杉卻依舊沒有放下劍以及心中的執念。
大概是覺得自己什么也沒能做到,所以想要填補內心的遺憾以及空缺吧。
只是路過的高杉,來到了公墓之中。
這也是高杉第一次來到這里。
看著那些昔日的戰友們,高杉就只是靜靜地矗立著。
直到五年前一切結束的時候,高杉才得以明白。
十五年前,攘夷戰爭結束的那天,四人站在那些插滿劍的戰友們的墳墓前,像是約好了一般向著四個方向頭也不回地背離而去的時候,下定決心的不只是自己。
還有那么一個傻瓜。
只不過他從來沒有表露過而已。
若是…那一刻便被自己察覺的話該多好。
他那個時候絕對回過頭看了,就像自己一樣,只不過…錯過了。
將思緒緩緩收回來的高杉,緩慢轉身,剛要離去卻突然看到了不遠處的一個漸離漸遠的背影。
與那人…意外相似的背影。
雖說有那么一瞬間高杉很想追上去,但是最終還是止步了。
那個人…
已經不在了。
江成回到了江戶,回到了歌舞伎町。
他準備前往這場別開生面的時間旅行的最后一站,不過還沒等他起步,透著絲絲寒氣的雨滴打在了他面前的地面上。
幾秒鐘而已,淅淅瀝瀝的小雨便落了下來,不一會兒,江成的頭發與肩頭便被打濕。
不過他并未在意,抬腳便向著自己的目的地走去,不過就在這時,一把有些破舊的傘被扔到了江成的腳下。
“只是一把廢棄了很久沒人用的破傘而已,不嫌棄的話就拿上吧,不然的話會感冒的。”
一側的書店里,站在柜臺處抽著煙的江華聲音輕緩。
“啊…謝謝。”
江成彎腰撿起傘的同時,輕聲地致謝。
江成來到的最后的地點,并不是昔日的吉原,而是位于吉原不遠處的一個不大的墓園之中。
淅淅瀝瀝的小雨之中,撐著傘,站在某兩個墓碑前的江成,面帶柔和地看著分別刻有「江成」與「月詠」兩個人名的墓碑。
“真是個笨蛋女人呢…”
江成輕聲地自語著,有些感慨的聲音中似乎又透著幾分的柔情與埋怨。
“是熟人嗎?”
一旁傳來了日輪的聲音。
“啊,算是吧。”
“也已經兩年多了呢。”一只手拄著拐杖另只手撐著傘一步步走來的日輪帶著幾分的釋然開口。
一旁的是已經十三歲的撐著傘抱著兩束花與一瓶酒的明顯已經成長了很多的晴太。
“是么…”
“啊,”日輪來到月詠的墓碑前,眼帶笑意,“不過對于這個孩子來說,這也是自己所期望的結局吧。畢竟有些東西已經不再需要自己親手來保護,所以在最后的最后,能夠沒有后顧之憂毅然決然地走到這個深愛著的人身邊。”
江成沒有答話,就只是靜靜地看著面前的墓碑。
放下拐杖,蹲下身子的日輪,接過一旁一言不發的晴太手中的花束,分別放在了兩個墓碑之前。
看著做完這一切,又倒上兩杯酒的日輪,晴太趕忙提醒:“媽媽!一杯就可以了!月詠姐一喝酒的話可是非常嚴重的事態呢!”
“那才像他們兩個吧?”日輪掩面笑笑,“就算是在那種地方,那兩個人也不會和和睦睦相處的。”
晴太撇了撇嘴角:“說是這么說…但是不覺得江成哥有點可憐嗎?在地獄里還要面對耍酒瘋的月詠姐什么的…”
…確實很可憐。
江成心里默默應下。
“沒事了,他們喜歡的不就是這樣嗎?忘了之前兩人還活著的時候,月月她經常故意喝酒去江成桑房間到了第二天才再次出現的。”
哎?什么意思?這個女人那么做是什么意思?她對我做了什么?她是那種類型嗎?
晴太漲紅著臉提醒:“這種事情就別說了!還有外人在這里呢!話說這里可是還有一個剛剛進入青春期的兒子的!”
“不過啊,這兩個人也是半斤八兩了,都是直到最后一刻也不曾表明自己的心意什么的。一個人只想再一次地完成自己給自己強加的使命不斷地拒絕,另一個人就只是想要陪在所愛之人身邊,哪怕前方是地獄。到頭來,還是每天都在爭吵…”
晴太與日輪已經走了許久了,江成依舊一個人站在墓碑之前,久久地站著不曾挪動腳步。
“怎么樣?這個未來。”
在聽到小玉的聲音以及漸漸而來的腳步聲之后,江成抬起頭來輕聲地感慨:“啊,確實是個不錯的未來呢,美好的就像是夢一般的我所期望的未來。啊~已經沒有遺憾了,送我回去吧,小玉。”
“真的什么也不做嗎?”
“為什么要做什么?”
“江成大人,你…不問問在你醒來之后又發生了什么嗎?還是說,你已經知道了?”
“姑且…算是吧。”說著,江成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畢竟現在都感受到了身體里的違和感,還真是有耐心啊,竟然潛伏了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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