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最近還有件大事。”文谷直哉將半溫的茶水一口飲盡,把瓷杯放在面前的桌上。
在剛才的談話之中他發言最少,也坐在最側面的角落里,幾乎不怎么說話。
穿著一身黑色素雅的和服,寬厚鏡片下有著一雙理智的眼睛,兩鬢微微泛白也抵擋不住身上的一股文氣,是個能將自己存在感降低的人。
良永溫人捋了捋自己的胡須,沉吟了下說道:“文谷桑說的是總務省那位的事情吧。”
“不錯。”
文谷直哉點了點頭,同時提起茶壺給眾人添茶。
畢竟作為資歷最淺也是根基最薄的人,有時候一靜不如一動,蓄養自身靜氣才是正道。
但沒有人會忽視這位年齡最小的文谷直哉。
因為雖然比較資歷的話這位絕對算得上是其他三位的晚輩,但只憑他還處在年富力強的黃金年齡時期,即便目前立足于財務省仍有些困境挫折,但作為副大臣的他有了這份底子,就是熬也能將自己再熬上一個臺階,也是眾人里潛力最為被看好的。
“總務省?是關于智谷大人稱病辭職,然后點名要那位姓氏都月的人接替嗎?”日景大河想了想,隨后出聲問道。
他這些天一直在處理那件詭異的事情,而且上面給的壓力實在太大,根本沒多少心思放在其他事情上,只是略有耳聞罷了。
“是的。”文谷直哉頷了頷首。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了不得啊,當年我還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可還在鄉下當著知事呢。”良永溫人有些唏噓的說著。
“如果那位真的入閣的話,還真是令人羨慕的年齡。”
“他還不過五十歲吧,真的能夠承擔這樣的重任?”
“說的不錯,才進入總務省不過三年時間,如果這次入閣的話簡直就是一步登天,我覺得還是資歷太過淺薄了些。”
“日景桑的觀點我很認同,就算他有能力入閣的話,也應該再去其他部省鍛煉幾年,畢竟年輕人還是應該多經歷經歷,你說對不對文谷桑?”
良永溫人雖然嘴上說著是讓那位鍛煉鍛煉,實際上語氣中的酸意都已經蔓延出來了,眼神里滿滿的都是羨慕。
就這樣他還一臉憤懣的拍了拍文谷直哉的肩膀,好像后者能夠非常理解他此時的心情一般。
文谷直哉:“......”
看了一整圈,除了深井朝香,貌似他就是年紀最小的。
文谷直哉感覺自己有被內涵到。
他藏匿于眼鏡下的眼神閃爍了,還沒開口說話身邊的另一位老人忽然開口了。
“哼,總務省又不是智谷大人的,他身為現役的時候還能控制些,難道你們真覺得這位都月大人能入閣嗎?盯著這個位子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聽說上面那幾位這些天都不見客了。”
“就目前據我所知盯著那個位子的,就足足有六七人之多,而且資歷能力都能夠升任,差的只是那位都月大人在總務省的順位罷了。”
“而且今天還有個消息對那位很不利。”文谷直哉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冷靜的繼續說道:“準確的說應該是非常不利。”
良永溫人正品著茶,忽然聽他說有不利消息,頓時就來了興趣:“哦?文谷桑知道些什么?”
不僅是他,其他人也都豎起了耳朵。
畢竟如果是好事的話眾人聽了只會羨慕甚至犯酸,但要是誰身上發生了壞事的話,那可就勾起他們的八卦之火了。
“那位都月龍介的岳父,福島明夫今早去世了。”文谷直哉也沒隱瞞,就直接說了。
其他人聞聲都還在皺眉思索的時候,日景大河忽然想起了什么出聲道:
“福島明夫?你是說——”
“沒錯,就是京都的那位。”還沒等日景大河繼續說下去,文谷直哉就直接接了下半句。
日景大河肅然的點了點頭:“原來是他,沒想到也去世了。”
他也算是崛起于微末的人物了,也是自身品質被貴人所欣賞,被深井朝香的父親所發現并支持,才有了后來的大器晚成和高度,否則也不會欠下深井家這么大的人情。
但他年輕時在大阪、京都甚至北海道都有過任職,甚至曾經還跟那位福島明夫打過交道,只不過當時自己還只是個小人物罷了。
福島明夫算得上是京都的一位傳奇了,幾十年前憑藉一介白身打拼出諾大基業,紡織輕工業產業幾乎遍布整個島國,而且從來都是專注于這一個實業扎根,積累的財富和人脈絕對不容小覷,在平成時代就已經將生意出口世界,可謂是妥妥的關西霸主之一。
可以說是在財團之下的家族企業了,只憑這一位打拼幾十年就達到這種高度,稱一句傳奇人物也絕對不為過了。
“畢竟人年齡大了,總有那么一天。”
“你說對吧,良永大人?”
文谷直哉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扭頭望向自己左手邊的老人,嘴角勾起絲絲微笑輕聲問道。
良永溫人:???
摸了摸自己充滿褶皺的皮膚,他感覺自己有被內涵到。
不過他也沒有動怒,反而微微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文谷桑說的是啊,畢竟以后還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
果然不能小覷年輕人嗎。
良永溫人在心里無奈的笑了笑。
“如果這么說的話,那這位都月大人的機會可就更渺茫了,畢竟入閣這件事可不單單是決議可以的,我可是知道京都那位福島明夫有好幾個兒子,而且那位在世的時候都鬧出來那么多丑聞,再加上分家眾多的情況,估計這會兒福島家的府邸已經人滿為患了吧。”
日景大河摩挲著手邊的瓷杯,仔細的分析了一番說道。
文谷直哉點了點頭,開口繼續說道:“我和都月龍介算得上是同役,所以知道的多一些,就是因為他岳父不留余力的看好和支持,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可在這么重要的關頭發生這件事,恐怕就連競選的資本都很難擁有了。”
在島國這種制度的國家,想要攀登頂部可只是人能決定的,資本可是競爭的基本資源。
畢竟島國的公務員制度就跟金字塔一般,如果只是單純的公務員的話,只是當到一定程度就完全上不去了,只能通過競選這種方式繼續攀登,可這也是需要人脈和資源等堆砌出來的。
可就目前看來那位名叫都月龍介的人似乎情況有些不妙了,別說是競選入閣的機會之類的了,能夠穩住自己的基本盤估計都有些困難了。
眾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氣氛也逐漸被打開,開始商討起更多的利益交換事情起來。
而深井朝香則是不吭一聲的飲著茶,狹長的美眸微微瞇起,默默的聽著他們繼續交談,心里卻是起了某個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