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愣著了,你想怎么收拾任劍這個忘恩負義的王八蛋?”杜凱宏問道。
溫明煦的臉色似是吞了蒼蠅般難看:“他…我不明白,會不會弄錯了…”
“你寧肯質疑我的技術,也不愿懷疑任劍的人品?”杜凱宏氣笑道。
“不…”溫明煦用力搖頭,“我只是不明白,他這樣做的理由。”
“果都被他種出來了,這會兒再問因也沒什么意思,快想想怎么收拾他吧,幫你了結了這件事,我就去吃午飯了。”杜凱宏催促道。
溫明煦的眸光不斷變化,沉默了半晌,輕聲嘆道:“凱宏,你能幫我收集一下他誹謗我的證據嗎?私下報復他就算了,讓執法部門來處理這件事吧。”
杜凱宏用力按了按太陽穴,一副怒其不爭的模樣:“郵箱發我微信上。”
不待溫明煦道謝,杜凱宏已然夾著電腦大步離開。
溫明煦尷尬的笑了笑,旋即向著依舊圍在自己身邊的同學們真誠道:“謝謝大家,下午還有課,大家快去吃午飯吧。”
“把這件事交給執法人員是對的。”楚時笑著晃了晃手機,“趙吾義被他老婆實名舉報了,說是他在南馬市藏了個已經六歲的私生子,平日在那邊都是以夫妻名義生活的,因為涉嫌重婚罪,已經被拘了。
另外,你的個人信息被爆出來后,你哥很快就報了警,警方已經發布了立案調查的通報,那些編造謠言誹謗你們的人都逃脫不了法律的制裁。”
溫明煦拿出手機翻了翻微博,面上卻并沒有任何喜色。
自覺當居首功的馬懷龍不解道:“明煦,你哥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你怎么還是不太高興?”
“有什么值得高興的事呢?”溫明煦看向站在不遠處的鐘儀,“上次班會課后,聽過你所謂相信正義,堅持本心的建議,我當晚就給我哥打了電話,建議他舉報搞科研腐敗的趙吾義,為科學界恢復清正風氣盡一份力。
可我哥寄出去的匿名舉報信,當天晚上就回到了化學院院長手里,院長更是和趙吾義沆瀣一氣,一面悄悄穩住我哥,一面讓趙吾義銷毀證據。
后面的事,你們也都知道了,因為我哥的堅持,他被老師同學們唾棄,被孤立,被無視,就連家人的信息也被人捅到了網上,可最后呢?趙吾義卻因涉嫌重婚罪被拘。
化學院院長沙文柏,教育監察部門里向他泄露舉報信的內鬼,白姐、瞑怡器械這些專為科研單位洗錢的商人,以及無數與趙吾義一樣,依舊在搞科研腐敗的人,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說到這里,溫明煦的眼中閃過淚光:“趙吾義被拘并不是因為我哥的舉報信,而是因為他老婆與小三爭風吃醋…就算我哥沒有發出那封舉報信,這件事也依舊會發生,我哥的義無反顧…不過是個笑話。”
“移風易俗從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科學界本就是聰明人扎堆的地方,想動他們手里的奶酪,就更要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一切才剛剛開始,怎能輕言放棄。”鐘儀的聲音十分堅定。
楚時眉頭微皺,看了鐘儀一眼。
鐘儀卻仿佛沒有察覺到楚時的目光,繼續對溫明煦說道:“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已經被無數民眾關注,趙吾義觸犯了刑法,一定會被南馬大學開除。
墻倒眾人推,如果此時拿出趙吾義學術造假和學術腐敗的相關證據,要求有關部門嚴查,必會得到輿論響應。”
“可是…那些證據早就被趙吾義銷毀了,我哥手里已經沒有直接證據了。”
“你手上沒有的證據,其他人手里未必沒有。”鐘儀悠悠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永遠不要小看民眾的力量。”
縱然網絡輿論因溫明辰與趙吾義二人炸成了一鍋粥,可現實中的南馬市卻和往常并沒有什么不同。
街上的人們行色匆匆,都在為著各自的生活與理想辛苦奔波,很少有人會抬頭欣賞天空的顏色,更鮮有人會注意擦肩而過之人的樣貌。
確定了并沒有人注意自己后,走在市中心街道上的溫明辰悄悄松了一口氣。
上午遭到網暴后,溫明辰的腦袋一直亂糟糟的,強撐著意志報了警后,便將手機開了勿擾模式,漫無目的的點開一個個手機app,卻不知自己要做什么。
直到溫明辰的微信收到了一條與眾不同的消息。
安舒:[明辰,我很擔心你,方便見個面嗎?我到南馬了。]
看著那早已被自己刻在了心底的微信頭像,溫明辰本已冷掉的心好似忽然喝下了一杯熱巧克力,被甜美香醇的溫暖緊緊包裹,周遭灰暗的一切瞬間鮮活起來。
她很擔心我。
她很擔心我!
她知道了我的事,特地來南馬見我!
溫明辰深深吸了口氣,深秋寒涼的空氣入喉,稍稍壓下了心頭的雀躍,看向了面前的“胖姑娘”。
胖姑娘是南馬市最高的大樓,由于建筑整體的形狀與姑娘的身材曲線很是相像,便被市民們戲稱為胖姑娘。
胖姑娘頂樓是一家名為再回首的咖啡廳,因為有著可以縱觀整座南馬市風光的觀景天臺,很受年輕女孩子們歡迎。
進入再回首咖啡廳后,溫明辰一眼便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
她依舊那么好看,烏黑的長發束成一條馬尾,高高的扎在腦后,淡藍色的裙子包裹著清瘦的身體,看上去像是個還在讀書的姑娘。
溫明辰快走到桌邊時,安舒才注意到他的到來,略顯慌亂的站起身后,未言先笑:“你來了呀。”
“好久不見,你…還好嗎?”溫明辰輕聲問道。
“我挺好的,今天趕來南馬市,主要是為了你。”安舒看了溫明辰一眼,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垂眸看向了身前的咖啡杯,“我想到了一個能幫到你的好辦法。”
“你…”溫明辰的聲音顫了顫,話語梗在喉間,一時竟難以說出。
“我相信你沒有做那些壞事,相信你對趙吾義的控訴,也知道你這么做是為了正義。”安舒抬眸看向溫明辰,“眼下你被他們構陷,潑了一身臟水,想要翻盤,只有一個辦法——把事情鬧大。”
聽到心愛的姑娘親口說相信自己,溫明辰只覺已飄飄然飛入云端,半晌方才回神問道:“這事都上了熱搜,難道還不算大嗎?”
“上個熱搜算什么,一條明星出軌的娛樂新聞就能將民眾的注意力轉移干凈。”溫舒發出了一聲輕嗤,“在咱們中土,只有鬧出人命的事才算真正的大事。”
見溫明辰仍舊一臉疑惑,溫舒輕輕沖他招了招手,附耳小聲道:“你準備一封遺書,把趙吾義和他背后那群人所做的一切寫清楚,然后從這里跳下去,用你的血讓大家重新關注這件事。
當然,你不會真的死掉,我已經安排好了一位御劍水平極佳的修行者守在樓下,他會接住你,雖然你被救了下來,但你不堪網絡暴力選擇輕生是事實,到時我幫你將遺書公布出來,必然會引起大家的重視。
趙吾義這群人做了這么多壞事,不可能沒留下任何證據,這件事鬧出了人命,必然會有其他富有正義感的人出來指正趙吾義。
或許還有更多人因此獲得勇氣,出面舉報更多如趙吾義一般,大搞科研腐敗的人,到那時,整個科學界的氛圍都會因此煥然一新!”
溫明辰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他忍不住一把握住了溫舒的雙手,聲音激動道:“你竟如此懂我!”
似是有些害羞,溫舒輕輕抽出了被溫明辰緊握的雙手,低聲道:“我請的那位還在外面等著,咱們快點開始吧。”
十分鐘后,溫舒從座位上起身,走入了洗手間。
溫明辰從懷中掏出了剛剛悄悄寫好的遺書,展平放在桌上,用咖啡杯小心壓住了遺書的一角,旋即跳上桌子,在眾人尚未出口的驚呼聲中,縱身越過了原本一人高的天臺玻璃護欄。
劇烈的失重感令溫明辰的呼吸與心跳停滯下來,溫明辰卻并不覺得害怕,反而在墜落的過程中想到了溫舒。
她那么懂我。
她為我做了這么多事。
她…應該也喜歡我。
不,她一定是愛我的,很愛很愛。
墜落很快被打斷,溫明辰只覺腰部一痛,眼前的視線恢復清晰后,只見自己已被一位身著長衫的中年男子夾在身側,懸停在了半空。
地面上的車與人依舊很小,看的溫明辰有些眼暈,竟后知后覺的生出了些懼意。
見中年男子蹙眉打量著自己,溫明辰有些無奈的笑道:“辛苦您了,我有些恐高,可以把我放到下面嗎。”
中年男子的眉頭皺的更緊,半晌方才開口道:“這會兒既然知道怕了,剛才又為什么要跳下來?年紀輕輕的,有什么事比性命還重要呢?”
“您真會開玩笑。”溫明辰詫異的看了中年男子一眼,旋即像是明白了些什么,目光中透出了一抹了然之色,“您該不會是覺得辛苦費不夠,想要在這半空中威脅我,再撈一筆吧?”
“你這孩子該不會腦子有病吧?!”中年男子氣笑,左手伸入懷中掏出了一本執法者證件懟到了溫明辰的面前,“老子正在下面排隊買烤雞架,聽到頭頂風聲不對勁,這才沖上來救了你。”
溫明辰的眸中露出詫異,旋即笑道:“原來是個巧合,其實除了您,也會有別人救我的。”
中年男子翻了個白眼,食指用力在證件上標注修行境界的地方點了點,“你這癡兒,可看仔細了,我已是七品元息境修為。
方才事發突然,我察覺時你墜落已有一段距離,普通人的身體太過脆弱,單純的接住你可并不能保住你的小命,當時情景已極為兇險,我能救下你也是用了全力。
這周圍除了我之外,連個四品重樓境的修行者都沒有,若非你前世積德,今日跳下來時恰好遇見我,此刻的你已是一縷怨魂了。”
溫明辰的笑容凝在唇角,整個人如墜冰窖,寒意自心底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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