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人,一位是懵懂嬌憨的垂髫童子,一位是身姿綽約的妙齡少婦,一位是氣度雍容,錦衣華府的老者。
看三人的穿著打扮,就知道這出身于豪奢之家的貴人。只是,三人似乎沒帶什么奴仆,就連代步的馬車,都被遠遠地放到了山峰之下。
此時,已經接近傍晚時分。
夕陽的余暉,從遠處灑下來,照在當先老者的側臉上,讓站在他身側的妙齡少婦,有些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父親,還記得此處嗎?”
看著身邊的老人,妙齡少婦下意識地以手輕撫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目光流轉,眼中波光盈盈,聲音帶著幾分說不出來的媚意。
“那一日,我們也是在這里…”
老者輕嗯了一聲。
聲線與以往相比,微微有意思嘶啞。
妙齡少婦,大概是沉浸在自己的回憶里,并未聽出老者聲音里的異常。
“這翠云峰風光秀麗,我記得你一向極為喜歡?”
妙齡少婦嗯了一聲。
有些出神地打量著遠處的風景。
遠山跌宕,層巒聳翠,站在這里,遠遠地還能看到玉川兩岸夾峙的桃花,在夕陽的余暉下,燦若云霞,如一道流動的錦緞。
老者扭頭看向身側的少婦,在夕陽余光的照射下,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對方雪白溫潤的肌膚上,細微的絨毛。
“那就好…”
很是認真地點了點頭。
他說著,伸出手掌,輕輕地圈住了妙齡少婦的臂膀。
少婦強忍著心中悸動,輕嗔了一聲。
“孩子還在,別讓他看到了…”話是這么說,人卻順勢倒向了老者的懷中,微微閉上了雙眼,一幅予取予求的架勢。少婦沒有看到,在她微微睫毛閃動,微微閉上雙眼的那一刻,老者的目 光中,忽然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狠厲。
“啊――”
就在少婦意亂情迷的時候,卻聽得身邊正蹲在地上玩石子的兒子,忽然覺得身邊的男人,身子好像動了一下,旋即腳下發出一聲驚恐至極的慘叫聲。
她猛然一驚,猛地站直了身子。
卻看到腳下不遠的兒子,已經不見了蹤影,腳下唯余幾塊散亂的小石子,地上青草偃伏,還殘余著一道明顯的滑痕。
山崖下,兒子的慘叫聲,還依稀可聞。
她不由肝膽俱裂,來不及多想,徑直撲向崖邊,跪在地上,扒著懸崖邊緣,探頭往下看。
身后的男人,也緊隨著她,撲了過來。
然而,還不等她反應過來,男人的大手,就已經準確地抓住了她的屁股,她不由愕然,她想不明白,為什么到了這個時候,男人竟然還有心思想這個。
然后,這個問題,她或許永遠也想不明白了。因為,她身后的男人,竟然抓住她的屁股,猛地用力往前一掀,她的身形,瞬間栽下。在掉下懸崖的瞬間,她不敢置信地扭頭看去,她的肚子里,可是還有 他的骨肉!
男人看著她不斷墜落的身影,目光平靜而冷漠。
“你好狠的心――”
她的聲音,被呼嘯而過的山風吹散,化為一道怨毒的余音。
“崔泓,你個畜生,不得好死…”
“人間四月芳菲盡,輞川桃花始盛開。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子安,真不愧長安第一才子之名…”
游船之上。
看著王子安剛剛一揮而就的新詩,所有人忍不住贊嘆再三。
張婕妤更是忍不住喜形于色,緊緊地把手中帶著王子安簽名和印鑒的宣紙捧在胸前,唯恐被誰給搶去了似的。
“這首詩,我很喜歡,字我也很喜歡,飄逸俊秀,又峭拔有力…”
李綱眼巴巴地看著王子安剛剛寫好的詩,還沒來得及多看幾眼,就被張婕妤給寶貝似的收了起來,心中羨慕地不行。
心中不由默默盤算,下次再請王子安參加詩會的時候,是不是就不請太上皇了。
這哪是太上皇啊――
簡直就是自己的克星。孔穎達的心思,倒是沒在王子安的這一份手稿上,他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自家孫女,發現自家孫女的目光就跟黏在了王子安身上一樣,瞧那小模樣,心中哪 里還容得下其他。
然而,這孩子得有多久,沒有笑的這么開心了?
想到這里,他不由再次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看王子安的眼神就有些越發復雜。忍不住再次地回想,當初明明是自己先動了招孫女婿的心思的,可怎么就被陛下和程咬金那老匹夫給鉆了空子呢!
“我真傻,真的…”然而,此時此刻沒人去關注他這位國子監忌酒內心的失落,包括他最疼愛的寶貝孫女在內。站在王子安身邊的孔靈兒,巧笑倩兮,俏生生的臉蛋上仿若有光 “王公子,轉過這道彎,前面就是翠云峰了…”
王子安笑著點了點頭,剛要回話,就聽到了前方不遠處,似乎隱隱約約地傳來一道幼童斷斷續續的慘叫聲,而且聲音似乎在急墜而下,不由臉色忽變。
“不好!”
來不及解釋,腳下猛一發力,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他的身形已經如閃電般飛躍而出。
凌波微步發動!
這凌波微步,在他的手上,真的宛若凌波而行。兩只腳,在水面上輕點,整個人便如驚鴻般翩然掠過,看得眾人不由一陣驚呼。
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王子安莫非真的是隱世的仙人不成?
凌波而行!
這還是王子安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身法。他顧不得多想,身如閃電,直撲不遠處的懸崖,然而,人還在半途,就看到了那道急速墜落的身形。
人在下墜的過程中,與突出的巖石碰撞了幾次,很快就沒有了聲息。
等到他撲到面前的時候,人已經掉到岸邊的巖石上,摔的不成樣子了。其實,人從那么高的地方掉下來,哪怕是掉到水里,也萬無生里。
看衣服的材質,就知道,眼前這孩子,定然是長安城中哪家的小公子。
“可惜了…”
他有些遺憾地站在這具尸體面前。
自己終究還是慢了一步。他忍不住抬頭往上看了一眼,翠云峰高聳如云,崖壁陡峭,宛若刀削,從上面掉下來,萬無生理,他想不明白,誰家的家長和仆人,竟然會如此疏忽大意,
竟然釀成這般慘劇。正嘆息間,臉色忽然又是一變,猛然抬頭,朝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