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他和長孫無忌兩個人,也只是順勢埋了一手,想試探一下那些人的底線,沒想到,沒想到,這一探就探到底!
簡直是——
一時之間,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他覺得,自己這個女婿,這么聰明睿智,定然能理解他的感受。
他一臉期待地看著王子安。
誰知道,他這里自己還沒整明白,自己此時應該是個什么心情呢,就聽王子安那邊傳來一聲輕笑。
“所以呢,這事跟你有什么關系?”
王子安說完,一臉敷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醒醒啊,岳父大人,咱就一商人,商人啊,操那么多閑心干啥,這種國家大事,和咱關系不大,有這功夫,回家陪陪妻子孩子不香嗎?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皇帝呢——”
李世民:…
就挺氣!
“不是你說的,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怎么,你這轉頭就不認了?”
王子安頓時就樂了,才幾天沒見啊,就學會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
“所以,你就說,咱爺倆在這里磨嘴皮子能有啥用?空談誤國,實干興邦啊,夸夸其談,啥用沒有,你要是真有那份心啊,回頭給陛下捐點錢財輜重什么的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那位陛下到底窮成了什么樣…”
我他么——
李世民險些一口氣給他悶回去。
我窮,我吃你們家大米了嘛!
啊,好像還真吃了…
被王子安這么一打岔,對王家吃里扒外的滿腔憤怒竟然莫名其妙的就消散了不少。
氣哼哼地找了個凳子坐下,沒好氣地懟了一句。
“你怎么不捐,就頂數你有錢——”
王子安也不搭理他,樂呵呵地從一旁的爐子上提下水壺,一人給倒了一杯白開水。
“這種事,有什么好說的?該怎么辦怎么辦就是——怎么,幾個流寇而已,河州形勢就失控了?”
“怎么可能?河州是邊關重鎮,石云廷那老東西也只是被人打了個措手不及而已,問題不大——褚元恒也不是吃素的,帶兵還算是中規中矩,有他看著,問題應該不大…”
不等李世民開口,程咬金就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
房玄齡雖然沒說話,但那表情差不多也是這么個意思。他想不明白,自己這位陛下,為什么一接到這個消息就這么的激動,還特意帶著自己兩個人跑到王子安這里來說這個。
這點小事,至于特意來問王子安嗎?
李世民:…
他忽然不知道怎么說才好。
畢竟,利用長孫無忌之手,給王家埋坑這種事,打死也不能說。
不然,天下的口水還不得把他淹死?
“老程,虧你還是朝中大將,想問題豈能如此簡單?這是幾個流寇的事嗎?我就不信,區區幾個流寇,就敢偷襲我大唐一州刺史!要知道,河州一地,就駐扎著數千精兵,幾個流寇哪里來的那么大的膽子,又哪里來的那么大的能耐?不僅偷襲了帶著上百護衛的石刺史,還全身而退了——要說這其中沒有什么貓膩,你們信嗎?”
李世民這么一說,程咬金和房玄齡不由神情一凜,王子安也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你是說,褚元恒有問題!”
程咬金懶散的神色頓時一掃而空。
“不然,你怎么解釋?即便沒有的話,恐怕也脫不了干系…”
房玄齡這時候,終于明白過來,為什么自家這位陛下要親自跑王子安這里一趟了,看起來,河州恐怕是真的出了大問題,想要先問問王子安的看法啊。
至于,陛下一遇到問題,不找群臣商量,先找王子安咨詢請教的操作,他都已經習慣了。
不然,還能怎么辦呢?
“瞧你們這大驚小怪的德性——”
王子安一臉嫌棄地掃了他們三個一眼。
“褚元恒就算是出了問題又能如何?難不成河州還能成了褚元恒的一言堂?放心吧,當今陛下和那些朝中大臣也不是傻子——石云廷既然能被朝廷派到那里去,想來也不是什么平庸之輩,有他在,出不了什么大事——就現在這局勢,難不成誰還敢造反不成?”
程咬金和房玄齡聞言深以為然地連連頭,這半年來,陛下平定漠北,賑濟災民,解決鹽荒,在朝野中的聲望直線上升,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需要瞻前顧后的局面了。
這種情況下,只要不是腦袋被驢踢了,誰會去造反?
李世民:…
我想說的是這個嗎?
不過被王子安這么一打岔,他也失去了再繼續談這個話題的興趣。
如果這一切真的是王家在背后作妖的話,那就該怎么辦怎么辦好了。
在后花園設了個桌,幾個人打了一會兒麻將,贏了王子安幾貫錢,中午又在王子安這里又蹭了一頓飯,才樂呵呵地起身告辭。
“子安,下次再玩啊——”
李世民眉開眼笑。
終于贏了這臭小子一會,這心里怎么就這么美呢。
王子安險些惱羞成怒。
“來就來,誰怕誰?我這一次就是讓著你們,下一次小心把你們的褲子都贏下來!”
聽到這廝氣急敗壞的喊話,李世民和程咬金忍不住哈哈大笑,根本不搭理他這一茬,眉開眼笑地囑咐他。
“說好了哈,晚上一定要等我們,老夫活了大半輩子了,還沒在天上賞過燈呢——記得準備點好酒好菜哈——”
王子安:…
不就是贏了一回錢嗎?
有什么好得意的!
要不是我那小徒弟跟著蘇蘇去迎祥觀玩去了,看我不虐死你們!
打定主意,以后只要自家小徒弟不在,堅決不跟這群狗東西玩麻將了,贏了錢還顯擺,不當人子。
牌品太差!
憋了一肚子氣,轉頭去了演武場。
“過來,今日為師親自陪你們兩個練練,看看你們最近有沒有什么長進!”
沖著正在對練的席君買和王玄策招了招手。
拎錘子的話,有點欺負人。
王子安干脆隨便拎了一根長槍。
雖然內心是抗拒的,但這不是不敢反抗嗎?
王玄策和席君買苦著臉,一個人選了一把長戟,自從那日見識到自家師父的戟法之后,兩個人就喜歡上了這個,如今他們手中的方天畫戟,雖然沒有薛仁貴的重,但式樣卻是一模一樣的,而且用的也全是百煉精鋼,放在軍中,也算是一等一的兵器了。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振奮精神,就士氣如虹的沖上去了。
半刻鐘后,席君買和王玄策如一灘爛泥似的癱倒在地上,欲哭無淚地看著自家師父,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還行,多少有點進步,好好練,回頭為師再為你們調整一下藥浴的方子——”
王子安把手中長槍一扔,神清氣爽地踱著方步離開了。
有徒弟,真好啊——
元宵節。
整個長安城燈火如晝,變成了一個不夜城。
天色還沒黑下去,李世民兩口子就帶著房玄齡聯袂而來。
孩子一個沒帶,畢竟今天晚上是準備做熱氣球游覽全程,帶著孩子不合適,高空太冷了。
程咬金就厲害了,直接帶來了倆兒子。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一向喜歡湊熱鬧的程處默,今日一直跟在后面,磨磨蹭蹭,臉色有點發白。
“阿耶,我今日約了朋友——”
臨上熱氣球之前,程處默再次停下了腳步,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家老爹。
然后,就被程咬金一腳給蹬上去了。
“少廢話,跟老子好好的學,今天要是再學不會自己開這熱氣球,老子就把你從天上蹬下去——”
程處默:…
這也就是個親爹吧!
王子安這邊就簡單了,直接就帶了蘇蘇和武則天兩人。
本來,王玄策和席君買也想跟著上,但被王子安給拒絕了。
雖然同等規模的熱氣球,前世可以載十幾個人,但這畢竟是大唐,用的材料跟前世沒有可比性,他可不敢盲目的就帶那么多人坐這個。
要知道,這皇帝和皇后也都跟著呢,這要是有個意外,那樂子可就真的大了。
這也就是滿朝文武知道,不然,要是知道,王子安敢偷偷帶著陛下和皇后玩這個,能直接把他罵死。
帶個小桌,弄上幾個小菜,王子安親自掌舵,帶著幾個人順利升空。
感受著空中的風力,王子安掃了一眼,臉色發白,恨不得直接趴到底盤上程處默,再看看神色緊張,緊緊地拽住護欄的李世民兩口子,王子安不由笑了笑。
把調侃的話給咽了回去。
老丈人可以調侃,老丈母娘就算了,省得以后被穿小鞋。
“今天我們運氣還不錯,風力不大,正好可以游覽——”
雖然知道這熱氣球問題不大,但王子安還是沒敢給升太高,不過即便如此,也讓長孫皇后等人又是緊張又是激動。
從高空看長安,跟在地面上看,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景。
此時,明月皎潔,碧空如洗,點點的繁星,似乎觸手可及,李世民和長孫皇后等人,終于克服了剛剛升空時候的緊張情緒,試探著扶著扶手,向下張望。
此時,華燈初上,長安街頭,燈火輝煌,人流如織。
舞龍的,舞獅的,雜耍的——
各處鑼鼓喧天,熱鬧非凡。
“這就是我大唐的盛事景象啊——”
李世民目光閃動,仿若有光。
長孫皇后知道自家丈夫的心意,不動聲色地握住了李世民的大手,輕輕地偎依在他的身旁。
蘇蘇和武則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大一小,一左一右,都緊緊地握住了王子安的手,目光出神地打量著下面的人間煙火。
只有程咬金,一臉嫌棄地看著自家兩個兒子。
若不是怕破壞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心情,他都想一個大腳丫子就踢過去。
這個不爭氣的狗東西,多好的學習機會,竟然怕成這個熊樣子,真是丟我老程的臉!
“子安,你素來才思敏捷,有大唐第一才子之稱,此時此景,何不做詩一首,讓大家也欣賞一番——”
就在此時,長孫皇后伸手撩了撩被夜風吹亂的發絲,巧笑嫣然地轉過頭來,看向王子安。
見長孫皇后開口,蘇蘇和武則天也兩眼發亮地望了過來。
程咬金一看這情況,也煞有介事地捋起了胡須。
“不錯,趕緊作詩一首,讓——讓我們大家伙欣賞欣賞——”
王子安:…
說得,你就真的會欣賞一樣。
不過,畢竟是當著長孫皇后和程處默程處亮兩兄弟的面,不好直接調侃他,沖著他笑了笑,扶著扶手,望著下面的萬家燈火,微一沉吟,曼聲吟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