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
長孫皇后,很快就釋然了。
若是能省一大筆錢也挺好,不然真要是讓自己跟程咬金和李績他們一樣,拿那么多錢去給孩子們拜師,自己估計還真拜不起。
雖然已經排除了那些剛開始啟蒙讀書的孩子,但就算如此,光八九歲的就足足有八個,這還不算自家小兕子和聽到風聲死活要把自己也加進去的高陽。
若是,加上她們倆,那就是十個了,誰拿得起那么多錢?
想想就腦殼疼。
一行人,加上豫章公主和李世民兩口子,整整十三個人。
李世民大手一揮,直接讓李君羨準備了三輛馬車。
浩浩蕩蕩地往崇仁坊殺去。
于是同時,齊國公府。
剛剛回到家的長孫無忌,看著院子當中,早就已經準備好的拜師禮,腳步微微一頓,淡淡地吩咐道。
“來人,吩咐下去,拜師禮按照這個標準再加三成!”
還加?
望著滿滿當當一大車的禮物,老管家不由瞠目結舌。
誰家的束脩需要這么多?
但家主吩咐,他也不敢多問,當即點頭,就要下去準備。
就聽到長孫無忌在身后忽然又補了一句。
“拜師禮,準備三——兩份吧,去二公子和三都叫過來…”
雖然他家大業大,可也經不起這么個送法。
他可是打聽了,當初程咬金那老匹夫幾乎把自己家里都給搬空了。李績家那個敗家玩意兒,更是把李績珍藏多年,稀罕的跟心肝寶貝似的一副古畫都給送出去了。
相比起來,自己準備的這些禮物,都有些不上檔次了。
不一會,長孫渙和長孫睿兩個人就心不甘情不愿地跟著老管家走了過來。
“父親——”
兩個人躬身施禮。
長孫無忌微微點頭。
“準備一下吧,待會給我去長安侯府拜師——”
“父親,為什么?”
長孫渙還好一些,畢竟昨天長孫無忌就已經給了他通知,長孫睿被臨時抓了壯丁,就有點鬧心了。
“那王子安也不過是年過弱冠,跟孩兒年齡相當,有什么資格當我們的先生——傳出去,豈不是讓人,讓人笑話——”
眼看著長孫無忌的臉色越來越黑,長孫睿越說聲音越小,慢慢地低下了頭。
長孫無忌忍了又忍,才忍住上去踹他一腳才沖動。
“有什么資格?論書法,人家當時第一,連虞世南和歐陽詢兩位老先生都自愧不如,恨不得拜入門下,論繪畫,也曠古爍今,連當今的少作監閻立本都自請為弟子,論才情,人家舉世無雙,每一首詩詞傳出,幾乎都讓長安紙貴,連韜略見識,連陛下和為父等人,都自愧不如——”
說到這里,長孫無忌再也忍不住了,抬腿就是一腳踹了過去。
“你個狗東西哪里來的底氣說人家沒有資格,你難不成比老夫和陛下都要厲害不成!”
長孫睿:…
我說什么了嗎?
我就說了一句他年輕…
他難道不年輕嗎?
但挨打就立正,他雖然心中憋悶,但也不敢還嘴,甚至連身上的腳印子都沒敢擦。
“孩兒,不敢——”
長孫無忌踹完之后,想想這事,自己心里都覺得有些憋氣。
自己堂堂的當朝尚書,被人家收拾擠兌了無數次,還得乖乖認栽,腆著老臉去讓兒子給人家當孫子,真是…
但也只得深吸了一口氣,恨鐵不成鋼的指點道。
“其實何止這些?你們可知,那長安侯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別看他從來不肯早朝,也不肯擔任實質,但在陛下心中,無異于當朝宰執,地位甚至猶在為父和左右仆射之上!”
說到這里,長孫無忌一臉認真的叮囑道。
“你們去了,為父不求你們能學到什么東西,但務必要維持好與長安侯的關系,若是讓我知道,你們但凡有一點冒犯無禮,惹得長安侯那邊不高興了,小心為父家法伺候!”
長孫渙和長孫睿:…
感情,我們就是去當個工具人!
扎心了啊,老爹!
但還能怎么辦啊?
我們去了當孫子總成了吧!
房玄齡回家也差不多在干同樣的事。
不過相比于長孫渙和長孫睿的不情不愿,房遺愛則是喜出望外,一蹦三尺高。
一大早兒的就起來,跟著自家老娘忙里忙外的收拾東西,搬起老爹的家底來,一點都不帶猶豫的。到最后,忽然想起李思文那狗東西,似乎是用一副古畫得到了王子安的青睞。
然后,跟自家老娘提了一嘴。
盧氏一聽,眼睛頓時就亮了。
拿不拿還需要考慮嗎?
那么多人拜師,連皇子皇女都不知道去多少,自家這兒子若是不拿出來點誠意,憑啥成為最靚的仔啊!
娘倆一拍即合。
不一會,就把房玄齡珍藏在書房里的寶貝洗劫一空,然后很有默契地相視一笑。
所以,房玄齡回到家,還沒來得及去書房坐坐呢,就被自家老伴和兒子給架車上去了。
“怎么才回來?走,走,走——趕緊走,越早才越顯得咱家有誠意啊…”
房玄齡不由哭笑不得,這積極勁兒。
不過看著旁邊擦拳磨掌,一臉開心的兒子,他心中不由又開心起來。
說起來,自家大兒子雖然才能平庸,但性情穩重,有自己的爵位在,自然可保一世無憂。自家這個二兒子就有點鬧心了,文不成武不就,還性子頑劣,不肯靜下心來讀書。
現在總算好了,總算是愿意學點東西了。
這就挺好!
就算是退一萬步講,自家這個兒子到了長安侯府上學不到什么東西,有了這一層關系在,自家兒子以后也能謀一個前程。
一想到這個,他就不心疼后面那一大車厚重的禮物了。
當然,此時,他還不知道,自家書房里的大寶貝已經被自家老伴和兒子給洗劫一空了。
杜如晦,唐儉,甚至包括得到了消息的李君羨,也讓人捎了消息回家,讓妻子帶上厚禮,帶著孩子去長安侯府拜師。
至于他,當然是先跟隨陛下去長安侯府等著啊。
長安侯府。
正和王子安十指相扣的蘇飛兒,聽到師父的聲音,頓時就跟觸了電似的,一把甩開王子安的大手,嗖地一聲,沒影了。
王子安:…
果然,會輕功很了不起!
雖然知道,昨天晚上和蘇蘇姑娘的好事,少了這個老不羞的推波助瀾,但王子安還是忍不住似笑非笑地瞥了他們師徒一眼。
“你們倒是挺會挑時候啊…”
云虛子唾面自干,就跟沒聽到他話里的戲謔似的,臉上的笑容不改。
“飛兒這丫頭,是我從小帶大的,她心里想什么,我這個當師父的還能不知道?她若不是對長安侯暗生情愫,你又恰好對我那傻徒弟心懷好感,我這個當師父的,就算是再怎么不成器,也不至于把自家徒弟往外推——”
說到這里,老道士露出一副慈父臉。
“老道年紀大了,陪伴不了她多久了,長安侯雖然命犯桃花,但無論人品相貌,都還算是一個良配,她能跟了你,老道也算了了一樁心事——雖然這丫頭不通世事,不在乎什么虛名,但作為她的師父,老道還是想厚著臉皮,給那傻丫頭討一個名分…”
王子安目光靜靜地看著云虛子,老道士也神色坦然地看著王子安。
王子安忽然就笑了。
“行,年后吧,年后我會挑個日子,擺幾桌喜酒,正式迎飛兒過門——雖然我可能不能給她正妻的名分,但我這里沒有那么多的規矩,正妻該有的待遇,她這里都會有。”
云虛子自然知道王子安話里的意思。
有前面兩位明媒正娶的妻子在,王子安絕不可能在此之前把自己徒弟娶進門。當然,他一開始也沒指望這個,只希望能跟這位保留一份香火情。
如果是仙家子弟,固然最好,如果不是,就憑這位如今的能力地位,對自己長白山一脈的延續,也是有百利無一害。
更何況,自家那個傻徒弟,還對人家情愫暗生呢。
此時,一聽王子安如此許諾,已經是意外之喜。頓時捻著稀稀疏疏的胡須,欣然點頭。
“如此甚——”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呢,就被王子安一揮手給打斷了。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你還有條件?
云虛子和清玄子差點吐血。
養了十幾年的大白菜,就這樣被你拱了,你還要講條件!
但,還能怎么辦啊?
“什么條件!”
事到如今,師徒倆也只能認命地看著王子安。
李掌柜來,按照慣例,是不用通報的。
于是,當李世民帶著一大家子來的時候,云虛子和清玄子師徒,正生無可戀地沖著王子安高呼。
“長安侯輕功絕世,凌波微步獨步天下…”
“長安侯八步趕蟾驚天下,梯云縱飛檐走壁如履平地…”
兩個方外之士,都不知道內心該如何吐槽。
萬萬想不到啊,長安侯這么飄逸出塵,人才絕世,溫和謙遜的人物,背后竟然有這種惡趣味!
這幸虧是在院內,沒有人聽到,不然自己師徒這張老臉真是沒法要了。
蘇蘇姑娘剛才是跑了,但又沒完全跑。
不一會就溜回來了。
事關自己的終身大事,她也很想知道,自己師父師兄是怎么和那個登徒子交涉的啊。
結果,人還沒回來呢,就聽到了院子里,自家師父和自家師兄的這令人炸裂的口號。這是在干什么?
后來,她實在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悄無聲息地從房檐上滑下來。
啊,這——
云虛子和清玄子忍不住臉皮微微發燙。
但到底姜是老的辣,云虛子很快就穩住了。
只見他身軀一震,寬袖一甩,當即盤在地,五心朝天,雙目微閉,露出莊嚴圣神的表情,口中的聲音越發洪亮肅穆。
“長安侯輕功絕世,凌波微步獨步天下,長安侯八步趕蟾驚天下,梯云縱飛檐走壁如履平地…”
清玄子本來尷尬地都要鉆地縫了,此時一見,頓時福至心靈。
有模有樣地盤坐在地上,跟上了自家師父的節奏。
這種事,被人撞個正著,王子安本來也有些尷尬啊。
但一見他們師徒這反應,頓時秒懂。
當即,就跟沒發現在窗外探頭探腦的蘇飛兒一樣,神色淡然地站在那里,背負雙手,下顎為抬,成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高手的風范,盡顯無疑。
這是在干什么?
蘇飛兒在外面探頭探腦地觀察了一會,依然是一頭霧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到后來,似乎是覺得十分好玩,也不由放慢腳步,偷偷溜進房間,學著自家師父和師兄的樣子,盤膝而坐,一本正經地加入了這個有些奇葩的隊伍。
王子安:…
啊,這——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引導了這傻丫頭一個多月都沒能實現的事,今天就這樣猝不及防地給撞上了!
這是人生如戲,世事難料啊。
王子安都不知道心中該如何吐槽。
不過,別說,加上蘇蘇姑娘的聲音,這有點羞恥的口號,聽起來就舒服多了啊。
到最后,他竟然有了一種聽人念經的錯覺,腳掌都快跟著打起了拍子。
聽著院子里傳來的整齊,洪亮,又富有節奏的口號,李世民、長孫皇后、豫章公主和高陽等人不由目瞪口呆!
啊,子安,想不到你竟然是個這樣的人!
他們心中都尷尬的有點不行了,他們尷尬,可身后的那群孩子們不尷尬啊,不僅不覺得尷尬,而且還覺得挺好玩。
于是,都不用招呼,直接就加入了啦啦隊大軍。
“長安侯輕功絕世,凌波微步獨步天下——”
忽然響起的清脆的童音,讓院子里的王子安身子一個趔趄,差點當場栽倒地上。已經漸入狀態,念得忽然忘我的云虛子和清玄子,也猛地一滯,尷尬地想要原地消失。
被自家這個傻徒弟發現了也就算了,再要是被外人發現了去,那真是沒臉做人了。只有還在懵懂狀態的蘇飛兒姑娘,跟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似的,依然聲音清脆地念著這新鮮好玩的臺詞。
“長安侯輕功絕世,凌波微步獨步天下…”
望著已經出現在門口的李世民、長孫皇后,自己即將過門的老婆豫章公主,小姨子兼合作伙伴高陽公主以及他們身邊跟著的七八個孩子。
王子安:…
啊,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