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蹲在地上,一邊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地上剛剛長出一尺多高的西紅柿,一邊好奇地問道。
“這是一種來自數萬里之外的一種蔬菜,當然,如果你愿意,可以當果子吃,酸酸甜甜的,口感還不錯,營養也還行,我把它叫做西紅柿…”
王子安說著,瞥了一眼,已經一臉激動的蘇飛兒,半開玩笑地道。
“當然,你們也可以把它叫作朱果——反正蘇,哎,哎,蘇蘇姑娘,你干什么呢——”
他這邊朱果兩個字話音未落地呢,蘇飛兒那邊已經嗖地一聲沖了過去,把蹲在西紅柿前的歐陽詢和李淵給嚇了一大跳。
“蘇蘇姑娘,別沖動,別沖動——”
此時,見蘇飛兒只是神色嚴肅的守護在西紅柿面前,并沒有其他的過激行動,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不過,還是忍不住一陣牙疼,姑奶奶啊,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
看到蘇飛兒這個反應,其他幾個人也不由一臉懷疑起來。
這莫非還真是傳說中的朱果?
“王公子,您,您真的把朱果培育成功了?”
蘇飛兒眼神中閃過一絲激動之色。
果然,還是師父料事如神,這個可惡的小白臉,真的可能是仙家子弟。
王子安哭笑不得。
“如果你們非要把這玩意兒叫作朱果的話,那就是成功了,不過——”
他話音未落,蘇飛兒已經嗖地一聲沒影了。
她雖然進來過不止一次,也曾經見過西紅柿和土豆的幼苗,但是還是第一次知道,眼前的這些奇奇怪怪的植株,就是師父心心念念的朱果。
竟然都長這么大了!
會輕功了不起啊?
好吧,是挺了不起的!
這段時間,其實他天天帶著這位蘇飛兒姑娘各處晃悠,未嘗沒有想偷偷蹭蹭的意思,奈何這姑娘對自己一向敬而遠之,不肯順著自己的話陪自己吹牛皮,至今,別說蹭到,就連話題都沒沾過邊。
這就很方。
“這姑娘到底是誰,好俊的輕身功夫——”
見蘇飛兒倏忽遠去,紅拂女忍不住眉梢一挑,開口問道。
“聽說過迎祥觀嗎?”
王子安笑著問道。
迎祥觀,如今也算是長安城最近一件耳熟能詳的大事。
一是,這迎仙觀原本是前朝佑王的府邸改建而成,規模不小,二是,這“迎仙觀”三個字,乃是當今陛下親自題寫,修建道觀,也是當今陛下親自交代下來的。
中間,甚至這位陛下還親自去視察過改建的進度,重視程度非同一般。
很多人,對這從未露面的迎祥觀觀主十分好奇。不少人在猜測那位神秘觀主的身份同時,也在好奇,這位神秘的觀主,到底用什么身段蠱惑了當今陛下。
因為最近陛下對這些方外之士好像不太友善,據說那位來自天竺國,自稱已經活了兩百多年的高僧都吃了閉門羹。
兩項一對比,這迎祥觀的事,就顯得特別的引人注目。
所以,王子安問起的時候,大家都還有印象。
就連李淵都不由好奇地問道。
“怎么,那個迎祥觀和剛才那位小姑娘有關?”
雖然蘇飛兒別管什么場合,都穿著一身道袍,抱著一把長劍,但其他人一開始還真沒把她往道姑這方面想。
因為大唐無論男女,很多有點身份的人,都喜歡穿一身道袍,這玩意兒,比常服舒服,而且穿上之后,還能自帶一種隱逸之氣的加持,看上去給世外高人似的。
更何況,人家還是這么年輕貌美的小姑娘。
“嗯,迎祥觀,就是陛下為他們師徒專門打造的——”
此言一出,李淵臉上頓時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來如此——不過那位蘇蘇姑娘,倒是確實有幾分姿色…”
李淵此言一出,溫室里不少人眼神頓時有些古怪起來。
算了,但這種事帝王不可言說的私事,還真不好胡亂插嘴。
所以,就連紅拂女都很識趣地保持了沉默。
估計,十有八九,那位蘇蘇姑娘是陛下養在子安這里的女人。怪不得陛下最近動不動就往長安候這邊跑,原來如此啊——
這都是些什么神仙腦洞。
不過,這種事,也沒法解釋。
解釋,就等于是狡辯。
幾個人,把目光重新回到西紅柿上,圍著上下打量。
“先生,你說這朱果是來自數萬里之外?”
李承乾忍不住開口問道。
有外人在,他沒敢叫妹夫,畢竟,豫章公主和王子安的婚事,自己那位父皇還沒有正式對外公布。
王子安瞥了他一眼,笑了笑。
看起來,這位太子殿下還沒能見到那副世界地圖。
“不錯,它的原產地在數萬里之外,我都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還能見到這種東西,說起來,還要感謝蘇蘇師門的幾位前輩——”
王子安此話倒不是客套。
若不是陰差陽錯地遇到蘇飛兒師徒幾人,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這種上輩子險些吃膩了的玩意兒。
幾個人,正說著話呢,忽然就看到清玄子和蘇飛兒兩個人,扶著云虛子,正跨過院門,快步往自己這邊走來。
“長安候,你果真培育出了朱果——”
云虛子激動的胡須顫抖,一見到王子安,就忍不住撲上來問道。
瞧著這位老道,須發稀疏,連牙齒都已經掉落了大半的老道,王子安不由心中唏噓,很有些感慨。
沒有馬上解釋,而是側身讓開了去路。
“道長,請看——”
云虛子目光在西紅柿的植株上一落,就忍不住渾身一顫,掙扎著推開了正扶著自己的兩位徒弟,步履蹣跚地走了過去。
包括李淵在內的所有人,下意識地給他讓出了一條通道。
“是它,就是它——”
云虛子伸出干枯的手掌,輕輕地撫摸著西紅柿的植株。
“這就是朱果,當年我們折進去了兩位師兄,十幾人受傷,想不到時隔兩年,能再次見到這株仙草…”
瞧著老道長,淚光盈盈的樣子,王子安都有些不太忍心告訴他,這玩意兒根本不是什么道家傳說中的朱果了。
“若是你喜歡,等來年開春之后,我可以幫你們移植到迎祥觀去。你的那些為此折損的門人子弟,你回頭把他們的身份信息報上來,我托人給他們樹碑立傳,你也可以把他們供奉在迎祥觀內,讓他們世代享受大唐百姓供奉的香火…”
王子安有些感慨地嘆了一口氣。
雖然,這些人不是為了獲得土豆這種高產的糧食作物去的,但他們確實為這個時代帶回了了不得的奇物。
若干年后,每一個因此土豆而不至于餓死的人,都必須感念人家的恩德。
聽見王子安這么說,云虛子忍不住豁然回頭,一眨不眨地盯著王子安。
王子安沖他鄭重地點了點頭。
“放心吧,我相信陛下會同意的,估計滿朝文武應該也會同意——”
云虛子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沖著王子安深施一禮。
“貧道代表師門上下,多謝長安候的大恩大德,以后但有所命,我長白山一脈,定當竭盡全力——”
王子安笑著把老道長扶起來。
“您太客氣了,這些都是你們應該得的…”
說著,王子安笑著沖李淵和李靖等人,介紹云虛子的身份。
土豆雖然沒有說,但當他們聽說,眼前的這些“朱果”就是這位老道長用師門十幾條人命,從數萬里之外的海外帶回來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肅然起敬。
溫房內,溫暖如春,不一會兒,大家就都把厚重的外套給脫了。
云虛子是方外之士,此時見“朱果”已經順利長大,又從自家寶貝徒弟那里知道,那些種在田莊的人參果也長勢喜人。
只是如今,那邊有重兵把守,尋常人很難進去。
在得到王子安再三保證,等開春收獲之后,一定會給他一批之后,他心中就更加放心了。
心滿意足地走了。
雖然這位長安候一直說那是什么土豆,但稱呼重要嗎?
不重要!
若不是那人參果是天下奇珍,朝廷會這么大動干戈,直接派出重兵把守嗎?
當我們傻呢——
不行,稍后還得趕緊叮囑一下自家那傻乎乎的徒弟,趕緊動手,趁早拿下這位長安候,遲則生變啊。
云虛子這邊一走,李淵等幾個人就忍不住了。
“你還種了人參果?”
看著李淵那震驚的小模樣,王子安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人參果算什么,比人參果珍貴多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城東有一處莊園,駐扎著重兵,戒備森嚴,他們自然聽說過。
今天終于知道怎么回事了。
種著人參果!
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眼中露出震撼的表情。
王子安不由哭笑不得。
“咋啊,你們還真信啊?我就是開個玩笑,這世上怎么可能會有人參果這種東西——”
李淵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臭小子,你看看老哥我像不像個傻子?不是人參果,那位陛下會這么大動干戈地派出這么多人看守?”
啊,這——
邏輯嚴密,毫無瑕疵,我竟然無話可說。
算了,他也懶得再多掰扯,反正再過不久,土豆就該收獲了,到時候一切自然就會真相大白。
就在這時,忽然看到王猛一溜小跑的跑了過來,站在門口,也不進來,反而向自己招手,頓時忍不住眉毛一揚,有些疑惑地走了進去。
“啟稟侯爺,吳國公父子來訪,已經在前廳等候——不過,我看吳國公好像有些來者不善…”
“吳國公?哪個吳國公?”
王子安忍不住下意識一愣,一時間沒能想起是誰。
王猛還以為自家這位侯爺,是故意拿那位吳國公難堪呢。
一聽這個,頓時就來了精神。
“明白了,小的這就讓他們滾蛋——太原王家都不敢在我們侯爺面前囂張,他尉遲恭算個屁啊——”
王子安聞言,不由嘴角抽搐,一陣頭大。
你明白個屁啊!
那可是尉遲敬德!
與秦叔寶并列的門神之一。
雖然,因為上次尉遲寶林上門求取自己那對擂鼓甕金錘的事,鬧了點小小的不愉快,但也不至于就這么直接攆人家走啊。
再說,活生生的門神啊,不見一眼多遺憾呢。
但直接把李淵、李靖他們扔下,專門去接待他就免了。
大家不熟,還有點小不愉快呢。
“回來——”
王猛頓時就停下了腳步,點頭哈腰地又湊了過來。
“去,就說我這邊有貴客,不便遠迎,請他們過來敘話吧…”
王猛轉身去傳話了。
前廳。
見王子安遲遲沒出來接待自己,尉遲敬德原本就有點的火氣,蹭蹭上漲。
自從玄武門之變后,尉遲敬德與長孫無忌論功,并列第一。
不僅得到了大量的賞賜,深得李世民的寵信,就連朝野上下,文武百官,見到他也無不禮讓三分。
想不到,今日一個新晉的小小侯爺竟然敢如此慢待自己,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正在他即將暴走的瞬間,王猛邁著六親不認的八字步進來了。
“吳國公,我家侯爺說不便遠迎,請你到后花園一敘——”
尉遲敬德一聽,頓時火冒三丈。
讓自己去后花園見他?
這是不方便迎接自己嗎?
這分明就是看不起自己!
“哼,庶子無禮,竟然敢如此輕慢于我——帶我去見他!我倒也看看,他到底有何能耐,竟然敢瞧不起我尉遲敬德!”
眼看自家父親暴走,尉遲寶林也是一臉的無奈。
同時,心中也隱隱有些不滿,這個長安候實在是太狂了,竟然連自家父親都不看在眼里,讓父親給他點教訓也好。
只是,父親下手向來沒有輕重,萬一失死了怎么辦?
尉遲敬德在前面走得虎虎生風,尉遲寶林苦著臉,憂心忡忡,在后面一溜小跑。
“王子安,你跟本國公滾出來——”
眼看后花園將近,尉遲敬德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厲聲高喝。
聲如炸雷。
驚得溫房里的幾個人紛紛抬頭。
跟尉遲敬德比較熟悉的李淵和李靖忍不住眉頭一蹙。
尉遲敬德?
這位怎么殺到這里來了?
而且聽上去,好像來者不善啊。
“子安,要不我幫你出去看看…”
李靖忍不住開口提議。
李淵不方便出面,作為王子安新認的姐夫,也只能是自己去看看情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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