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儼是王家長房嫡子,從小就萬人追捧,到后來又是王家家主,所到之處,大家都是禮敬有加,何曾被這么罵過?
尤其是像這樣,當面指著鼻子罵的情況,更是從來不曾有過。
此時直接快給罵得張口結舌面紅耳赤,渾身顫抖,險些當場昏厥過去。
“你們自以為詩書傳家,人才輩出,高人一等,其實有家無國,早就為了私利而忘記了道德人心,書都讀到了狗肚子里去了!須知天道有輪回,你們做過的惡事,早晚有一天會遭到報應的——相信距離這一天不遠了!”
真是痛快啊!
李孝恭等人,恨不得擊節贊嘆。
這些年,在朝廷上可是沒少受這些世家門閥的腌臜氣。
甚至他懷疑,當年突厥拿下,兵臨長安,都有這些世家背后的手腳。
大概是被罵得久了,產生一定抗性。
王儼反而沒有了最初的憤怒。
但眼神卻越發冰冷。
“王家如何,你還沒有資格說三道四——”
說著,他很明智地直接避開王子安,沖著李孝恭拱了拱手。
“王爺,你既然奉旨而來,還請秉公而斷——這王子安,強闖我王家府邸,殺我王家青壯,還請王爺派人那些這無知小兒,以正朝廷法紀…”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們毒殺老夫女婿的事怎么不說?”
不等王儼說完,程咬金就蹦起來了。
“不殺你們的人,難不成要伸著脖子等著你們殺?你們一個個強弓硬弩,我女婿赤手空拳,還不允許反抗了?你們殺人不成,反被人殺,那是學藝不精,活該去死,還有臉在這里給人扣大帽子了!”
程咬金說著,還拍了拍王子安的肩膀。
“子安別怕,有老夫在——”
這個女婿,是無論如何都得保下的!
程咬金心里給明鏡似的。
“程老匹夫,你休要血口噴人。我們王家詩書傳家,何曾做過毒殺他人之事,若真是給這無知小兒下了毒,為何他此刻一點中毒的跡象都沒有,反而沖到了王某家中!”
王儼冷笑著說道。
王通那孩子向來機靈,應該不會留下什么明顯的把柄吧?
沒有證據,你們說個屁啊!
程咬金眨巴眨巴眼睛,他也不知道這件事的具體經過啊,只是聽程處默他們派人回去報信的人說了一個大概。
但對付這種局面,他多有經驗啊?
當即把眼一瞪!
“那還用說,當然是你們王家的人蠢啊——”
王儼險些被他一口氣給嗆過去。
眼看著兩個人又要吵起來,李孝恭不由一臉苦笑,把兩個人拉開。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這件事一問便知——你們王家那位叫王通的年輕人在哪里,喊過來對質一下不就好了…”
“王爺難道不覺得與這種草民對質,是對我王家的羞辱嗎?我王家冠纓之家,族中子弟,向來恪守祖訓,溫良恭儉,與人為善,豈會作出毒殺他人之事——更何況,王通乃是我王家子弟,前途無量,根本沒有理由殺他一個小小的百姓?”
說到這里,王儼淡淡地瞥了王子安一眼。
“反倒是眼前的這個無知小兒,出身鄉野,滿眼銅臭,一門心思謀取暴利的小人,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輩——更何況,外面,我王家之人,尸骨未寒,證據確鑿,王爺你遲遲不肯動手,莫非要包庇于他?”
李孝恭不由氣結。
這狗東西,竟然敢如此放肆!
當下,他不由冷哼一聲,沒好臉地說道。
“既然如此,這事老夫不管了,你們有本事到陛下面前去說——”
說著,他掃了一眼王子安,若有深意地道。
“跑了和尚跑不了廟,不管是誰,只要是敢作奸犯科,就別想逃過朝廷的律法…”
說完,他大手一揮。
“來人,先把王子安帶走——”
“走了,走了——”
一聽李孝恭這話,程咬金、牛進達等人,一擁而上,拉著王子安就走。
他們多雞賊啊。
就在剛才,他們就已經通過門窗,周遭建筑的縫隙里閃爍寒光,那分明就是床弩的箭矢!
若不是自己讓王儼這狗賊投鼠忌器,說不準,一出門,迎接王子安的就是一陣床弩發射的箭雨,
李孝恭,程咬金等人要走,王儼也不敢強留,只得悶哼一聲。
“既然如此,王某定當親自前去找陛下討個說法——我就不信,這偌大的朝廷,還沒有了個體面——”
王儼話音未落,就見一個宮中的內侍,帶著兩個禁軍侍衛,快步的走了進來。
“陛下口諭,王儼接旨——”
雖然心中頗有些不以為然,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該有的姿態還是要有的。
王儼當即率領已經聞訊趕來的王家子弟拱手施禮。
“陛下說:王子安乃是平定突厥的第一功臣,前腳大軍報捷,你們后腳給他酒中下毒,究竟意欲何為?”
王儼聞言,不由激靈靈打了個冷戰,額頭的汗水馬上就下來了。
他雖然私底下不怎么把皇帝看在眼里,但皇帝扔過來的這個帽子他不敢接!
這潛臺詞,分明就是在說,你們難不成是突厥的奸細,想要為突厥報仇嗎?
這要是扣上了,王家瞬間就會被打落塵埃,被萬人唾棄,百年世家,瞬間崩塌。
“草民不敢,草民冤枉——”
王儼下意識地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
他知道,這恐怕就是宮里那位的警告了,若是他再不肯識趣,以那位狗皇帝的性情,恐怕敢真的敢大張旗鼓的來一次審查。
到時候,別管結果如何,對王家的名聲,都是一次致命的打擊。
他剛想分辯,就見前來傳旨的內侍,已經笑瞇瞇地收起了架勢。
“臨來的時候,陛下曾叮囑我說,王家詩書傳家,世代冠纓,都是忠貞良善之輩,只是家族大了,難免會出現那么一個兩個的不肖子弟,也是情有可原,讓我轉告你,不必擔心,只要把人交出來,陛下自會秉公辦理,不會牽連他人…”
王儼聞言,黑著臉,默默地點了點頭。
他知道,這恐怕就是陛下的條件了。
若是平時,他估計還能硬抗一波,但現在——
他恨恨地看了一眼王子安。
也不知道這狗東西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然混了個軍功第一。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就算是自己不甘心,恐怕也是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