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鐘的峰高,校園內已隨處可見學生身影,北原賢人看到有些音樂社團,部長干脆帶領部員,在校園內就地展開部活——聽說這還是得到了校長和理事們的肯定,搞什么宣揚峰高的特色校園文化,以吸引明年的應屆生——他們抱著大大小小的樂器,或是聚集在樹下,或是圍繞草坪旁,集體演奏不嘈雜的樂章。過路的同學早已見怪不怪。
北原賢人順著大路經過體育館,再走進藤蔓裝飾的校園長廊,從過路同學的交談中,他還能偶爾聽聞《明日樂隊》的風頭余熱。
即使已經過去半個月,現在依然有不少人,還在談論著那場比賽的余熱新聞。
北原賢人不想太早進教室,干脆漫無目的的游逛校園。
不知不覺,他回過神,已經駐足在小小的人工湖畔前,不禁思緒涌動,記得上一次來湖畔附近,還是雨宮雅柊轉校那一天。當時湖面鋪滿粉色的櫻花瓣。
斷跟的紅色高跟鞋,黑暗炒飯,手寫的漢語拼音表,白色圍巾,退換的手機,普通的粉色面具。
現在只剩下雨宮雅柊,他還沒有去問。
前三者未來之物,尚且容易尋找線索,尤其是手寫的漢語拼音表,他心里已經有些眉目。
而后三者,范圍性太大,還很難調查。
但說實話,他心里其實并不急切和熱衷于去調查這些未來之物——除了斷跟的紅色高跟鞋,他屬實十分好奇——但既然女兒很認真,很上心,好奇心非常強烈,那就當為了花谷的好奇心去調查吧。
北原賢人低頭對視湖面的模糊倒影,默默思索,雨宮雅柊與那些未來物品之間的可能性。
其實不用特意去問,以他對雨宮的了解,輕松得出結論。
炒飯可能性渺茫,小宅女能顧名思義的猜出炒飯是什么東西,就已經算是她的大勝利。
紅色高跟鞋?不可能,想都不用想,絕對不可能,她嫌硌腳,而且小宅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家都懶得出一步,她絕對絕對不可能,去穿什么高跟鞋!
北原賢人敢肯定,可以說,雨宮雅柊穿高跟鞋的概率,與他竟然去穿高跟鞋的概率,大小不相伯仲!
但還是要想辦法,去找雨宮雅柊一趟,他還有其它事情,要與小宅女談一談。
似乎兩個無條件且必須答應的要求,把小宅女給嚇到了,最近雨宮雅柊一直在躲他。
要想悄悄的逮住她,得想個辦法。
二年G班教室的最后一排。
雨宮雅柊根本沒有去聽講,她的耳朵,已經完全過濾掉了老師在啰嗦的講課聲,
她手背輕輕托著下巴,視線無聊的遠眺窗外的藍天白云。
講臺上的老師,對此視而不見。
同學們也習以為常。
因為全校人都知道,雨宮同學不需要聽課,即使上課總在發呆,看風景,甚至是趴桌子上睡覺,雨宮同學考試也能輕松拿到年級前十名,
沒多久,教室里的音響傳送出《威斯敏斯特鐘聲》,下課鈴打響。
雨宮雅柊悄悄移動目光,通過不甚清晰的玻璃窗倒影,暗中觀察鄰桌的笨蛋。
北原賢人停止轉筆,余光悄悄斜了眼鄰桌的小宅女。
他挺直腰,正準備起身時,警惕又戒備的小宅女,立馬搶先了他一步,迅速起身,逃跑般的快步走向教室后門。
北原賢人眼角余光目送她離去,內心十分無語,怎么搞得他就像什么危險人物一樣,至于這么害怕嗎。
他簡單收拾了下課桌,與往常無二般出去散步,離開教室。
十分鐘后。
掐著上課鈴打響的前夕,雨宮雅柊身影出現在教室后門口,她依舊戴著“面具”,維持那副“你們別來打擾我”的冷淡表情。
第一時間,她視線先瞥了眼空蕩蕩的鄰桌——那個笨蛋還沒回教室——然后走向自己座位。
十余秒過后,年輕的女英語老師,胳膊夾著課本,款款走進教室,等她站到黑板前,北原賢人卻依然遲遲未歸。
雨宮雅柊不禁微微蹙下了細長雙眉,都已經上課時間,那個笨蛋到底跑哪去了。
難道又被哪個女生,帶到了體育館后面?
慢慢五分鐘、十分鐘過去了,直到最后一節課結束,放學鈴打響,北原賢人依舊未回教室。
雨宮雅柊內心很氣的瞪了一眼玻璃窗倒影中的鄰桌空位,那個笨蛋一聲不吭,連個招呼都不打,突然就渺無音訊的玩消失,令她心情很煩很不爽!
書包還在桌洞里難道他去了學生會?最近好像是有運動會她心煩意亂的瞎想了會,回過神時,教室內已經不剩幾個人。
避免被回來的笨蛋給翁中捉住,雨宮雅柊心煩的彎腰拎起桌側書包,冰著臉,快步離開教室。
離校途中,她能感受到分散在各處,那些偷偷打量她的目光,耳朵還常能聽見一些熟悉的名字。
總有些人偷偷說悄悄話,不僅討論她,還經常拿她與誰誰誰,一起作對比。
其中最常出現的名字,就是當初找她借口琴的狐貍精。
這一次,雨宮雅柊耳朵就敏銳的注意到,不遠處兩位男生在交頭接耳,小聲聊關于她的悄悄話:
“喂,拓真,我聽消息,新版雜志已經印刷完一批,即將發行,已經補充了雨宮同學的排名,還有這屆的一年級女生。拓真,新版雜志的TOP1女生,你覺得是誰?”
“按道理來說,頭魁肯定是雨宮同學?她顏值、身材、才華和名氣,樣樣不缺,估計都已經是內定的榜一了吧,”男生話語一頓,摸著下巴,又設想的說道,“不過如果在《明日樂隊》之前,發行新版雜志的話,這個結果應該沒有懸念,但比賽之后我還是認為,我們的會長能再堅守一下陣地,也說不定,會搞出一個并列的TOP1?”
又有人拿她與某人做對比,還擅做排名!雨宮雅柊忍著厭煩,加快腳步,她一刻都不想在這個充滿無趣的校園里多過停留。
好在峰高的“歸宅部”沒有幾個人,數量稀少,堪比一級珍稀動物——像她一樣,放學鈴一響,立馬就回家的學生,數量非常少——等她抵達校門口附近,周圍終于清靜下來。
雨宮雅柊視線投向四周,尋找茜姐的停車方位,快步走過去。
路上,她眼睛盯準一顆石子,走近,然后內心憤憤的一腳踢出!石子頓時被遠遠踢飛。雨宮雅柊語氣恨恨的小聲嘀咕:“叫你亂跑,笨蛋!笨蛋!笨蛋!”
撒完氣,她調轉方向,快步走至車前,伸手開車門,俯身坐進后座。
剛一落座,雨宮雅柊忽然驚覺,身旁還坐著一個人!
她趕緊扭過頭,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語氣半是質問:“你怎么在車里!”
北原賢人語氣半是開玩笑:“我不在車里,難道要在車頂?”
“不準引開話題,你為什么在車里!”
還真是霸道呢北原賢人直接說道:“我在等你啊,這不是顯而易見嗎?專門來找你,難道看得還不夠清楚?”
“你!”雨宮雅柊語氣一滯,旋即內心氣呼呼。
自己之前像個笨蛋所作的一切行為,就像被那個笨蛋給算計戲耍了一般!連情緒都被肆意玩弄!
她用力地別過頭,視線注視車窗外,語氣不滿說道:“茜姐,你怎么能讓來路不明的人隨便上車。”
主駕駛室上的竹下茜笑而不語,聰明的沒有去接話。
稍會,雨宮雅柊唇齒輕啟,她有心想問,笨蛋沒去上課,是否就是為了提前早退,藏在車里埋伏她,
但這樣說,就顯得她好像非常關心那個笨蛋一樣,還是狠狠閉緊了雙唇。
可旋即,雨宮雅柊又立馬回想起來,無條件且必須答應的兩個要求!
她心情頓時變得惴惴不安,還有點害怕。
笨蛋找上門,要來提要求嗎?
如果現在逃出去,肯定會被他嚴重小瞧!
萬一笨蛋提出那種非常過分的要求,我該怎么辦?
萬一笨蛋又要讓我去他家,還要強留我過夜,我該怎么辦 雨宮雅柊努力維持著鎮靜表情,戴上那副“冷淡面具”問道:“你找我什么事。”
北原賢人內心感到好笑,沒去戳破她那忐忑的小心緒,先找一個舒緩的話題聊一聊,給小宅女一點時間,找回勇氣。
“你會做炒飯嗎?”
雖然他肯定,小宅女絕對不會炒飯,但還是象征性的問道。
雨宮雅柊環手于胸,凝望車窗外,冷呵了聲,“呵,炒飯?你小看誰呢,不就是炒飯嗎,當然會做!”
北原賢人:“”
聽起來總覺得有些耳熟,似乎他忽悠小宅女野酸棗是海棠果時,就聽她說過近乎一模一樣的話。
北原賢人內心略感無奈的搖了搖頭。
一個百合同學,明明會做炒飯,卻脫口撒謊,硬要裝不會。
一個小宅女,壓根都不一定吃過炒飯,卻非要逞強的不懂裝懂,
若探究兩者的心理差異,所導出的截然不同的結果,倒也是一件趣事。
不過,北原賢人記得春天那會,雨宮雅柊常常戴圍巾,遮掩自己面容,但那時,她總戴粉色圍巾。
北原賢人斟酌稍會,開口問道:“你有沒有白色圍巾?想沒想過,送給我一條?”
雨宮雅柊身體微微一滯,他想找我要圍巾?!
“你想對我的圍巾,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雨宮雅柊轉過頭,語氣古怪問道。
“什么都不做!我能對你的圍巾做什么!”北原賢人沒好氣。
雨宮雅柊忽然靈機一動,又趕緊說道:“那我們約定了,你現在對我使用一個要求,我明天送你一條白色圍巾,不許耍賴!你現在只剩下一個要求!”
你想得挺美好,真是天真又幼稚北原賢人立即拒絕道:“這是你一廂情愿送圍巾,跟我的要求沒有任何關系。”
說完,他話語一頓,如果接下來,再問她紅色高跟鞋的事情,是不是容易被誤會成要送禮物?
北原賢人稍作斟酌,拆解成了兩個問題。
“你喜歡什么顏色?”
聽聞,雨宮雅柊一時間陷入深思我喜歡的顏色喜歡什么顏色 她自己也說不上來喜歡什么顏色。
雨宮雅柊回過神,托著腮,凝望著車窗外,“你管我喜歡什么顏色,就是不想告訴你。”
北原賢人表情不意外,他早已習慣,小宅女時常與他刻意對著干的不遜態度,雖然有時候比較頭疼,但總比以前,她一口一個混蛋稱呼他,還經常動手動腳要友好許多。
“行吧,還有最后一個問題,你習慣穿高跟鞋嗎?”
雨宮雅柊微蹙細長清秀的眉毛,高跟鞋?
以前有一次,她在家里十分無聊,看到媽媽的那種鞋跟又尖又高的奇怪鞋子,嘗試穿過一次,但腳才走到第三步,她立馬就脫鞋丟掉了!
雨宮雅柊語氣果斷說道:“什么?高跟鞋?你是笨蛋嗎?笨蛋才穿那種鞋子,媽媽是個笨蛋,你也是個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