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漸漸染上了晚霞的顏色。
放學鈴響起。
北原賢人扭頭去看鄰桌,意外的發現,雨宮雅柊沒眺望窗戶外面,沒放學就跑,而是視線堂而皇之的,光明正大的,靜靜望著他。
今天她不逃了?
他念頭剛起,雨宮雅柊便拿起書包,朝他走過來。
北原賢人條件反射般,立馬嚴陣以待,表情警惕看著她,她又想搞什么事情!
“你怕什么,喏”雨宮雅柊不太開心,雙手遞出試卷和本子。
北原賢人警惕的轉移視線,很熟悉的本子,這里面有他寫的字。
他旋即表情變得非常意外,她不躲著我,不鬧別扭,不鬧情緒,不使冷暴力了?而且還講禮貌的雙手遞給我?
北原賢人認真的打量了下雨宮雅柊,能看得出來,她也很不習慣這個樣子,動作很拘束,很僵硬,但仍在努力維持。
他意外至極,雙手接過來,鬼使神差的說了句謝謝,說完才驀然意識到,我無條件給她寫作業,說個屁的謝謝!
雨宮雅柊內心掙扎了會,一咬牙說道:“今天要不要一起逛校園。”
聞言,北原賢人面露為難,“樂隊昨天約好了要一起——”
雨宮雅柊微微咬了下嘴唇,又開口問道:“明天可以嗎,你要是沒時間的話過幾天也行。”
北原賢人奇怪看著她,她到底怎么回事,今天太不正常了吧!
居然還給了他討價還價的商量余地,要是換做平常,早就直接用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嚴厲警告他不準走,敢走就踢他。
而且態度也一下子友善起來,還學會了為他考慮,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這讓北原賢人一時間竟然還有些無從適應。
難道這也是琴音姐給她的任務?
“可以,沒問題,這是我的向導職責。”北原賢人認真答應下來,既然她有主動緩和矛盾的意愿,他也想迎合而上。
“跟向導沒有關系”雨宮雅柊微不可聞的說了句,雙手提著包,孤零零的一個人走向教室后門。
仿佛內心的某個思想,一瞬間占據了上風,北原賢人不忍心的忽然叫住了她,“等等。”
他無視同學們的詫異眼神,快步走上前說道:“我也要離校,順路一起。”
雨宮雅柊小小的哦了聲,低頭什么也沒說,一起并肩同行。
中村佑希剛要上前找北原君,看著這一幕,漸漸停住腳,識趣沒去打擾。
自從上次雨宮同學眾目睽睽下踹了北原君的桌子,學校里一直有流言,說他們兩人關系不和,雨宮同學十分反感北原君現在他們兩個人能和好,再好不過了。
久違的跟雨宮雅柊一起同行,久違的再一次感受到千眾矚目,回想剛才的一時沖動,他內心仍十分不可思議,自己是瘋了吧!居然敢冒著社會意義上的生命危險,大膽接近那臺“目光收割機”!
直到離開校園,目送雨宮雅柊登上車,他還沒緩過神,而且內心十分意外,也深深想不通。
我究竟做了什么,居然能讓她一夜間消氣。
前往倉庫的路上,他看了下命運引力的官方賬號。
昨晚,節目海選錄像第一次播出,再加上那四部街頭演出視頻的后續發酵,關注量已經慢慢積累到了五十萬。
評論區,有很多人都在驚訝命運引力樂隊居然也參賽,并送上了祝福。
他略微翻了幾頁就收起了手機,不為別的,面具怪男那幾個字,他看到就頭疼!這算什么破名字。
唉,看來這個外號是甩不掉了。
他抵達倉庫時,發現錄音棚里的好多設備都搬了過來,那架施坦威也擺在了正中央,同樣的,第一位到來者仍是高梨絮風。
平常菅原部長要忙演奏部。
栗山瑞穗好像是網球部部員,放學后得參加一會部活。
鶴見千春最近一直跟栗山一起來,現在估計是在等她。
鶴見千夏在東藝上學,要從臺東區坐電車來中央區。
柏木茉優代管學生會,每日聽各部部長作報告,一般最后才來。
所以每天最先抵達的人,剛好是他和高梨同學。
高梨絮風正端坐在陽光下的一張桌子前,左手抵著下巴,神情認真的閱讀一本精裝書,注意到他進來倉庫時,打了個招呼問好。
北原賢人點點頭,暼眼桌子上的書,粗略掃了幾行字,臉色微微一滯。
“昨天北原同學倉促掛了電話,一直沒來得及對你說聲謝謝。”
高梨絮風輕輕立起桌子上的書,封面赫然印著《南國紅豆》四個漢字。
“我也很意外,沒想到快遞里還有一套簽名典藏版的《南國紅豆》,”她頗為驚訝看著北原賢人,“北原同學是不是那天在學生會,記下了我很喜歡這本書,特地讓花江老師托關系捎帶一本?”
北原賢人沉默了下,這本書發行之時,琴音姐為了支持銷量,天知道她到底買了多少本。
估計現在是留著占地方,扔又不好意思扔,賣也沒人愿買,索性一塊送出去了。
高梨絮風猶豫了下,忽然眼神略有懷疑的看向他。
“我記得花江老師曾在一期節目訪談,提到過她認識這本書的作者,而且那一年的文藝賞得主,當時的年紀好像也跟我們差不多大,難道北——”
“不是我,”北原賢人迅速否定打斷她,淡淡走到鋼琴旁,“我也認識這本書的作者,但很可惜不是我。”
邊說著,他踩下中央的延音踏板,手指重重按響三個低音琴鍵,鋼琴突然發出低沉有力的怒吼。
他轉頭過,說笑道:“我從小到大一直在沒日沒夜的練習樂器,連看書的時間都沒有,哪有時間寫書,也更沒有寫書的那份才能。”
對待高梨絮風,他敬而遠之,不想因為任何緣故,去接近這個女人,萬一遭到柏木茉優誤會,跟他玩命,這不是他所想看到的。
命運交響曲的沉重低音還未消絕,繞梁倉庫,發出回響,仿佛是方才彈琴的人,在嚴重警告她,別問這個問題,高梨絮風不自然的微笑了下,她剛才真的被突然的聲響給嚇著了。
“對了,昨天我妹妹,”北原賢人頓了下,微笑解釋道,“她只是開了個玩笑,那孩子一直沒大沒小,我管不住她,高梨同學請別介意。”
高梨絮風略有害怕的點了點頭,總感覺北原同學的微笑,似乎并不是微笑意義上的微笑,有點可怕。
很久,直到其他人陸續到來,兩人都沒有再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