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情侶間鬧了矛盾,爸爸不好意思,單方面沒理人家,好久不聯系了吧!”
“那個詞語怎么說來著?誒呀,花谷忘...冷戰期!對,就叫情侶冷戰期!”
“琴音姐也說過,那個年紀,爸爸會那么做,只是孩子時代的人之常情,并非不可原諒,是可以被理解的!......雖然花谷不明白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但花谷覺得,說不定!雨宮姐姐,其實從來都沒有記恨過爸爸呢!”
“而且聽你們口中的雨宮姐姐,似乎是一個很孤獨,很孤僻的人,但爸爸你知不知道呀,其實往往越是那種人,才最喜歡回憶過去,才最念最珍惜舊情!花谷也是女生,花谷能明白女人的心思!”
北原賢人用筷子輕輕敲了下花谷的小腦袋。
“去去去,吃飯還堵不住你的嘴。”
“你只是十歲的女孩,懂什么女人的心思,吃你的面,以后少想一些有的沒的。”
話說回來,情侶冷戰期這個詞......是十歲孩子該懂的東西?
北原賢人非常懷疑,女兒那些個在這個年紀本不應懂的東西,完全是受琴音姐的不良熏陶。
很無奈,看來十三年后的琴音姐,似乎還是那副沒一點大人樣子的樣子。
唉,身為著名暢銷書作家,堂堂芥川獎得主,不能教點孩子積極向上的高雅知識,凈教些沒用的奇怪東西。
小小年紀就這樣,那以后還了得。
一想到這,事關孩子教育的大事,北原賢人立馬嚴肅地板起了腰。
孩子教育得趁早。
當然打是打不得的,這么可愛的女兒,哪下得去手,小施懲戒,叫花谷長個小記性就好。
誰料小家伙腦袋上就像裝了根“危險預警天線”,機警得很,還沒等他有所行動,花谷小小只的身子就迅速一矮,機敏地跳下凳子,撒腿就朝客廳外面跑。
“爸爸又想欺負花谷,花谷要去睡覺啦!”
北原賢人愣了下,半是無奈的搖搖頭,動身收拾桌子。
起身,他眼角余光注意到,花谷貓在客廳門口,悄悄露著半個小腦袋,暗中觀察他。
“爸爸是不是很想問,花谷怎么回到的十三年前,還有雨宮姐姐可能是我的媽媽。”
“其實花谷也不知道。花谷只是一邊想著爸爸,一邊睡著了,然后就稀里糊涂的穿越了時間。”
“其他的東西,花谷還需要時間,花谷要整理頭緒,等明天爸爸放學回來,花谷就把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訴爸爸。”
說完,北原花谷就縮回小腦袋,蹬蹬溜上了樓。
收拾完桌子,北原賢人坐在沙發上靜了會。
往常這個時間,他都會一邊練琴一邊練聲,進行日常的“地獄式聲樂練習”。
說起來一年前,北原家發生了一系列變故。
曾經的那個自己,不僅沒重振旗鼓,反而越陷越深。
之后又沉迷進“酒精”這個不可靠的家伙,就此一點點崩壞,慢慢墮落。
休學在家一年期間,整日酗酒買醉,不干正事,喝醉了就出去打架,最狠甚至還把一位改變了自己一生的女仇人打進了醫院。
直到三個月前,曾經的自己,終于醒悟到自己究竟都干了些什么,追悔莫及,酒意一時上腦,選擇了跳河自盡。
沒成功,被人救上了岸,昏迷期間,便有了現在的他。
回到現在,面對那一攤子爛事,五彩斑斕的人生黑點,他也沒什么好抱怨的,該賠的錢就賠,該給的封口費全都給,對方獅子大開口也得拿。
畢竟萬一捅大了事,曾經的“文藝賞”新人王,竟然未滿年齡酗酒!打架!
社會性死亡可真不是鬧著玩的。
那段墮落時期,老爹留下來的錢,連花帶賠,早就干凈了。
之所以每天進行地獄式聲樂練習,是打算街頭賣唱,畢竟上輩子就是吃這碗飯的,如果不是法律禁止高中生在風俗場合打工,他倒很想去酒吧做駐場樂手。
樂隊四大件,除了鼓不擅長,他都玩得來!
前幾天走打工琴行的內部關系,內部價買了把吉他,在沒有穩定收入前,暫時就靠那把伙計養活他了。
哦對,現在還得加上另一只小家伙。
回過神,北原賢人掃視空蕩蕩的客廳,這間年代久遠的老和屋里,沒有電視,沒有冰箱,沒有等等,最基本的大件家具,只有一張老沙發和廚房,卡里的余額只剩兩萬円出頭,又想到以后還多了張嘴吃飯,北原賢人不禁重重嘆了口氣,看來,未來更得把勁了。
如果生活跌進了底谷,那也只剩往上爬了吧。
“曾經的我,你可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
“起床了爸爸。”
眼皮一點點睜開,映入眼前的是一雙清澈的雙眸,一眨不眨看著他。
臉頰似乎被什么柔軟的東西戳了戳,軟蠕蠕的聲音流入耳孔,“早安爸爸,已經七點二十分了呢。”
花谷蹲在枕邊,展開他的襯衫、外套、長褲、領帶、內衣,一一疊起來。
“爸爸先換衣服,我去樓下等爸爸。”
糟糕,上學前還要給花谷做飯!
北原賢人趕緊換衣,加急下樓。
他一進客廳,卻見花谷站在煤氣灶前,因為身高不夠,她就踩在了一張矮凳上,不知從哪找了半片破窗簾當做圍裙,一邊哼著輕快的小曲,一邊持筷子攪散鍋里的面。
“今天的早餐是烤烏~冬面,再等兩分鐘,爸爸先去洗臉,”花谷側過頭,露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放心交給花谷吧,歐尼~醬。”
這小家伙說話又開始不著調了。
“你小心燙著,做好了我來端。”北原賢人趕緊囑咐一聲,匆匆進衛生間。
一切妥當,父女倆相對而坐,北原賢人有點不好意,身為父親,居然反被十歲的女兒照顧了一早晨。
“以后花谷早晨睡懶覺就好,做飯讓我來。”
然而花谷態度出奇的堅決,竟然一口否決了他。
“花谷不要!”
“花谷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花谷知道這個時間點的爸爸,非常非常累,家里經濟情況也非常不樂觀,雖然花谷力氣還小,很多重活都干不了,但拖地啊,打掃房間啊,花谷還是能幫上爸爸的!”
“花谷回到現在,是有使命的,不是為了變成爸爸的負擔和累贅的!”
北原賢人拿著筷子一時滯住了。
年幼的孩子體諒家長的壓力,主動分擔家務,這固然令他欣慰,但欣慰之余.....這是否更加凸顯出自己作為父親的無能?
別人家的孩子,在這個年紀,都在天經地義的享受童年吧,那個一生一次,珍貴而又快樂的童年時光......望著花谷系在腰間的半片破窗簾圍裙,北原賢人心情一下子很不好受。
離家之前。
“如果覺得無聊,可以去對面的小公園轉轉,但一定別走遠,你沒有戶籍,出了事情很麻煩。”
北原賢人想了想,確定把該囑咐的話都囑咐完了,又從兜里摸出四枚五百円硬幣,放進門口的鐵盒子里,這才稍稍下放心。
“爸爸等一下。”
花谷忽然叫住他,轉身往客廳跑,搬過來一張椅子,認認真真的擺正在門口。
北原賢人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小家伙在干什么。
花谷爬到椅子上,踮起腳,慢慢貼近過來。
神情溫柔的,給他正了正胸前領帶。
花谷上下打量兩眼,放下小手,柔聲細語道:“路上要小心。”
總感覺有點奇怪,北原賢人只得摸摸鼻子,像演晨間劇一樣應了句“我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