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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 三十一人

  “什么?!你瘋了嗎?這種提案我們不可能接受!”

  “這些都是合理合法的,我們有豐富的案例作為支撐。”

  “我們的國情和其他國家不符。”

  “這難道不是貴方的問題嗎?扶植一個傀儡恐怖組織挑撥巫師與非巫師之間的關系…”

  伍爾沃茲大樓頂層,國會大廳背后的寬大墻壁上,杰克森議長的巨幅畫像已經被官員們緊急取下,卷成一團丟在大廳門口的垃圾桶里,畫像翹起的角里,杰克森議長還在不斷向過往的路人拋著媚眼,散發著他那令人窒息的魅力。

  可那被施展了強力粘貼咒語的畫框卻難以撼動,背后國會的會徽只露出了邊框和一對泛黃的翅膀,無奈之下,諾頓二世只好在相框里塞了一張約西亞·杰克森的相片——正是米爾豪斯·杰克森得以上位的最大依仗,他那德高望重、一手創立了國會的高祖父。

  諷刺的是,約西亞·杰克森最初的那張畫像正是被米爾豪斯摘下來丟掉的,原因是他喜歡這塊地方。

  諾頓二世揉著太陽穴,坐在首座的高背椅上,幾乎要被羊皮紙埋起來——起初他還在辦公室里辦公,但頻繁的會議卻讓他不得不把文件全都搬到會議室中來,他的腳邊堆積著成堆的空瓶子,里面曾經裝著歡欣劑和緩和劑,但他總覺得自己喝了假藥,哪怕是一整瓶歡欣劑下肚,他還是覺得很抑郁,至于緩和劑舒緩精神的效果他是半分都沒有感覺到,相反,他越來越焦躁了。

  對他而言,這幾天受到的唯一一個好消息就是米爾豪斯的椅子很高級,作為一個工作內容就是坐在辦公室里簽字微笑的閑散司長,他對座椅的舒適度有著精深的研究,在看到米爾豪斯椅子的第一眼他就清楚了米爾豪斯熱愛享受的本性——至少是讓屁股得到享受。

  但此刻,前方傳來的爭吵聲卻讓他在這把高級的椅子上感到如坐針氈,趁著沒有人發現,他偷偷把屁股抬起來了一點兒,瞇起眼睛,望向視線中早已模糊了的眾人。

  相比之前擠滿代表的時候,此刻的國會大廳顯得空蕩蕩的,納爾遜乘坐的那艘郵輪尚在大西洋上飄著,這么短的時間里,又如何能找到那么多能夠在危難之際頂住的骨干呢?

  然而即便是這不足席位三分之一的人,卻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個陣營。

  左邊的參會者穿著各式的巫師袍,帶著巫師帽,握著魔杖。

  而右邊的人看起來像雜牌軍一樣,裝束涵蓋了各個階層與不同的職業,為首的男人正展示著一疊紙質文件,仿佛高舉火炬一般侃侃而談。

  他正是那位在第二塞勒姆審判當日向諾頓二世提出訴求的教師,受害者里僅剩的文化人,杰里米·穆勒先生。

  “來自英國魔法部的國際友人向我們提供了一份珍貴且偉大的材料,各位先生們。”

  穆勒先生走下座位,準備將手中的材料分發給對面的巫師,巫師們看到這個麻雞傷后仍有些不便的腿腳,紛紛露出了不屑的笑容,這種簡單的動作,他們只需要揮舞魔杖就能完成,麻雞在他們看來,和那些跑來跑去、端茶倒水的家養小精靈也沒有什么區別。

  坐在穆勒先生正對面的巫師代表冷哼一聲,揮了揮魔杖,那些文件精準地飛到了每位巫師的手中。

  “謝謝您,沃倫先生,”穆勒先生感激地說道,“諸位應該可以看到,在這個世界上,美國是最后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將巫師與非巫師完全割裂開的國家,然而在非巫師社會中,即便是年輕的美國,也正在建立與國際發展趨勢相符的法制,甚至一度被認為是社會發展最快的國家,而我們的巫師同胞卻因為一些陰謀處于因循守舊的被動之中。”

  “巫師同胞”這個詞傳入對面巫師們的耳中,有些人終于憋不住笑出了聲,但穆勒先生只是微笑著站在原地,就像他手持教鞭工作時一樣,耐心地等待調皮搗蛋的孩子鬧夠,再溫和地教導他們。

  只是或許在巫師的眼中,自己所代表的“麻雞”才是貪得無厭的臭小孩——麻雞,多么難聽的詞啊!

  諾頓二世蹲夠了,重新坐回了那個讓他難受至極的椅子上,板凳腿在地面劃過的聲音回蕩在會議室中,巫師們很快閉上了嘴巴。

  “我欽佩您的努力,但是允許您和您身后的塞勒姆事件參與者們了解魔法的存在已經是極限了,”老白男沃倫慢條斯理地說道,“不瞞您說,我的巫師同胞們曾經做過和您相似的努力,在很多年前,我們生活的土地上并沒有現在的《拉帕波特法條》,我們的祖輩曾經向您的祖輩們拋出過橄欖枝,只不過被殘忍地背叛了。”

  “巫師同胞”這個詞再一次出現在會議室中,沃倫身后的巫師們再次露出了笑意,只是這次的笑容和前一次蘊含著完全不同的情緒。

  “我知道《拉帕波特法條》,從法理上看,它和《國際保密法》所劃定的范圍是完全重合的。”

  “您搞錯了一件事,穆勒先生,”沃倫搖搖頭,說道,“《國際保密法》這部法律是用來保護麻雞的,但《拉帕波特法條》,說出來可能您不相信,是為了保護巫師!”

  “我知道您想說什么,”穆勒先生眨了眨眼睛,從桌上又取出了另一份羊皮紙寫成的材料,從材質上看,它應當來源于巫師,“這是一份來源于拯救我們性命的巫師,威爾特寧先生的史料,為了幫助我們贏得平等。”

  “什么?”

  沃倫面無表情地問道,心中卻暗道不妙,穆勒先生說出的這個名字,正是導致會議室中如此空曠的始作俑者,這些坐席的前任主人們此刻正被統一擺放在伍爾沃茲大樓的地下室中,由三班倒的傲羅和醫師看管,諾頓二世下令,倘若他們醒來,他們仍需要去巫師的監獄中坐與昏迷時間等長的陽間的牢。

  “這份史料向我們揭開了所謂十二樹事件的真相,我們從未想過迫害自己的巫師同胞,而多卡斯·十二樹小姐也從未背叛,造成此次禍端的罪魁禍首是美國魔法國會建立以前的肅清者的后裔,十二樹女士只是愛上了錯誤的人,這歸根到底只是一場愛情的悲劇,”穆勒先生說道,“您大可不必把這些事情栽贓到我們頭上,更何況,在百年來,讓這個誤會加劇、最終轉變為世仇的原因,正是那些已經得到審判的罪犯的陰謀,美國魔法國會一直在暗地里資助支持第二塞勒姆這個非法組織進行他們的恐怖活動,不斷地傷害著同樣生長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民。”

  “這只是他們的個人行為,不是國會贊助的!”

  “這么說,即便造成十二樹事件的當事人不是肅清者的后裔,也可以用個人行為解釋了。”穆勒先生用沃倫的邏輯進行著有力的回擊。

  沃倫頓時語塞,他扭過頭,望向首席。

  “諾頓陛下!”

  “議長!”

  兩邊的代表同時望向諾頓二世,這讓他仿佛回到了那個可怕的早晨,自己問出了那個可怕的問題,得到了一個可怕的“您”。

  他頓時覺得頭大如斗,腦子里面回蕩著蚊子一般的“嗡嗡”聲。

  “我覺得我們可以休息一段時間,再繼續討論。”

  連軸轉的諾頓二世甚至都要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了,在國際社會的監督下,幾乎所有的后續工作都已經安排下去,唯獨這項公開提案總是無法達成共識。

  巫師代表們有說有笑地離開了,只留下那三十一名受害者坐在原地,連吃飯都得等工作人員送來。

  穆勒先生長嘆一聲,走出會議室的大門,卻在走廊里被叫住了。

  “要嘗嘗嗎?巫師的好煙,放心吧,沒下毒,”沃倫一臉疲態地靠在墻邊,向穆勒先生遞來一個精致的銀盒,“這也算是共享巫師們的魔法成果了。”

  穆勒先生笑了笑,伸出手接過盒子,他的手剛摸到合蓋,它就自己打開了,一根從未見過的煙“嗖”地一聲飛到他的嘴里,到嘴邊時已經自行點燃。

  他驚奇地嘬了一口,吐出了一團星星形狀的煙霧。

  “獨立戰爭紀念款,雖然獨立戰爭過去很久了,但這并不妨礙他們出紀念款,”沃倫聳聳肩,說道,“我看你手指頭熏黑了,以前下課的時候應該經常躲到角落里抽煙吧…怎么樣,如果喜歡就送你了。”

  穆勒先生按住煙嘴,深深吸了一口,仿佛想要通過這樣學會魔法似的。

  “沒必要這樣,送你了,這煙盒可是紐蒙迦德的高級貨。”

  “謝謝您,沃倫先生,”穆勒先生吐出一大口煙霧,讓自己的腦袋被密密麻麻的星星包裹起來,聲音從群星中傳出,“謝謝您愿意與我們平等地交談。”

  “這么多天了,大家也該熟了,”沃倫靠在墻上,長嘆一口氣,“他們甚至不愿意和你們討論問題,殊不知,真理越辯越明,更何況我們無論如何都要進行部分公開,否則那些盯著我們的國家,還有格林德沃,都會找借口干涉,與其到時候被動挨打,倒不如現在多爭取一些…哦,對了,你可能不知道格林德沃——”

  “我知道,他的屬下參與了對我們的救助,威爾特寧先生也是那邊的人,這個類似于紅十字會的國際組織叫做紐蒙迦德。”

  “這你倒是錯了,格林德沃最激進那幾年的主張可是殺光麻瓜,讓這個星球變成只有巫師統治的世界,”沃倫瞟了穆勒先生一眼,說道,“現在是不是覺得《拉帕波特法條》還挺溫柔的?”

  “我的上帝…”

  “恕我直言,穆勒先生,你的努力并不會有什么好結果,”沃倫耐心地說道,“哪怕您成功了,是的,美國魔法國會按照你們的訴求向麻雞政府公開了自己的存在,然后呢?這能改變什么呢?無非是有些巫師可以以更明目張膽的方式壓迫麻雞罷了,但麻雞什么都不會得到,你們沒有自己的魔杖,這注定了你們不能真正和巫師平等地生存。”

  “但我也不能坐視我的同胞們像我一樣被莫名其妙的組織抓走,經歷那樣的折磨,最后骨灰還得堆在一起!”穆勒先生忽然有些激動,“被抓住以后,我見到的第一位巫師就是威爾特寧先生,我本以為他會是救世主那樣的人物,可他卻告訴我,每個人都是平等的,那些巫師根本沒有權利帶給我們苦難,我大約知道平等是什么,但我第一次覺得它離我那么遙遠,又那么真實。”

  “事實就是,如果不是有兩個巫師路過,你甚至連站在這兒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我們才要改變這種情況!”穆勒先生語氣激動,卻壓低聲音說道,“紐蒙迦德也像我們提供了一份數據,每年都會有上千名同胞因為巫師而犧牲,但傷害者卻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一個也沒有!”

  “但我們天然就是不同的,隔離對我們而言真的是最好的結果了。”沃倫搖了搖頭,“我的母親就是麻雞出身的巫師,她生下我之后第二年回家探親,差點兒就被清教徒抓走了!我們之間的隔閡不止存在于魔法中。”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一道陌生的聲音忽然插入他們的談話,沃倫抬頭望去,驚訝地打招呼:“十二樹教授,您不是封校了嗎?”

  “我封學生,又不禁自己的足,”十二樹教授聳聳肩,說道,“沃倫,沒想到二十多過去,你已經要當上議員了。”

  “那是因為我的上司…您懂的。”沃倫尷尬地笑道。

  “我找諾頓陛下有些事情,”十二樹教授見狀就要離開,“你們繼續?”

  十二樹教授風風火火地離開了,留下兩人在原地面面相覷。

  “對了,”他走了兩步,又折返了回來,盯著剛剛被忽略的穆勒先生,問道,“是穆勒先生嗎?”

  “您好?”

  “有人托我轉告給你一句話。”

  十二樹教授望著穆勒先生手中的銀質煙盒,笑了笑,伸出魔杖抵住他的手指,按動了上面的旋鈕,和剛剛點煙時一模一樣的一幕再次發生了,可這回操縱這個小玩意兒的卻是一個麻雞。

  穆勒先生怔怔地望著手中的銀盒,十二樹教授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你們比巫師缺少的只是一根魔杖,不要總盯著這些,你要想想你們比巫師多了什么,有時候弱小都可以作為一種武器,更何況是強大。”

  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手中的煙盒吸引,這次,他自行按動了按鈕,火焰同樣被點燃了。

  “閉塞永遠無法進步,我剛從一艘船上回來,見識到了有趣的東西,”十二樹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快離開了,“時代很快就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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