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爾,醒醒!”
耳邊傳來的模糊喊聲將納爾遜從睡夢中驚醒,從兩人剛坐下開始,這輛魔法公交就進入到一種左突右撞的疾行當中,納爾遜額頭靠在車窗上,一口一口抿著在飛速行駛中也神奇地沒有灑出來的熱可可,看著兩側飛快倒退著的景物——走馬燈一般的街區,閃爍而過的亮堂窗戶、閃躲著避開公交車的郵筒和路燈以及行色匆匆視這輛橫沖直撞的龐然大物如無物的行人。這種晃晃悠悠的行駛不僅會讓人不住的煩躁,也會令有些敏感的人頭暈目眩以至于昏昏欲睡。
納爾遜睜開眼,揉了揉發脹的眼睛,扭頭看到在一旁正襟危坐,手里端著兩個杯子的湯姆。
“謝謝…”他有些虛弱地直起身子,又靠在椅背上望向窗外,天已經蒙蒙亮了,“我們這是到哪了?”
“我也不知道,太快了看不清楚,但是那個售票員說快到了。”湯姆揚了揚左手的杯子,“你的可可,看你很渴的樣子,要喝一口嗎?還熱著呢。”
“啊,好的。”納爾遜這才感覺到口干舌燥,伸手接過杯子,靠近嘴邊,想來湯姆在他睡著后已經舉了很久了,“抱歉,我不知不覺就睡著了,辛苦你拿杯子了。”
“沒有多久,”湯姆拿起自己的杯子碰杯,“你瞧,還熱著呢。”
納爾遜大口喝著杯子里的可可,他感覺自己口干舌燥的原因可能就是睡前喝了這種高糖分的飲料,此刻頗有種飲鴆止渴的感覺,看著空了的杯底,他又把頭靠在車窗上。
圣誕節已經過去了,高度發達的資本主義也讓倫敦這座城市早早陷入了快節奏的焦慮之中,在法定假日的第二天,大多數工廠就已經復工了,現在是早上七點,太陽還沒有完全冒出頭來,但是從天色和遠方冒著滾滾濃煙的煙囪來看,不少工廠已經開工好一會兒了。
“看樣子今天又是大霧的一天。”他看向遠方發白的天空,朝陽也難以擊穿籠罩在這座城市上空的暮色,不管早中晚,這里看起來就像黃昏一般,他也分不清楚街道上縈繞在人們心頭的霧還是霾。
“哪天不是呢。”湯姆深以為然。
坐在騎士公共汽車的二層,納爾遜可以俯視路上的行人,他們無一不是用老舊的灰色棉大衣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戴著帽子和圍巾,腋下夾著一把雨傘,如此蕭條嗎?倒也不是,那些書寫美妙篇章的人此時正在睡夢中,或者在餐廳里喝著可可吧。
“先生,需要水嗎?”年輕的售票員像幻影移形一般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他用魔杖端著兩個裝著水的玻璃杯站在一旁,“水是我們免費的服務,不過如果你們付出一個西可,就可以收獲一支全自動牙刷和一條毛巾,可以去車尾洗漱。還要大概十分鐘到達對角巷,喝完這杯水再洗把臉,你們就可以準備下車了。”
“好吧。”納爾遜看了看湯姆,聳聳肩,遞出空杯子和兩枚銀幣。
“這錢可真好賺。”下車后的湯姆在地上跺跺腳,兩人看起來精神極了。
“還好,畢竟是服務業。”納爾遜環顧四周,出于躲避麻瓜的需求,騎士公共汽車在白天不能停在破釜酒吧門口,所以他們繞了個大圈子停到了真正的對角巷巷口,“我以前專門繞著破釜酒吧所在的街區轉了一圈,那里絕對塞不下這樣一條巷子,更不要說還有旁邊的翻倒巷。我懷疑我們從破釜酒吧那道墻走過去的時候,可能是經過一個類似于觸摸門鑰匙或者經過飛路網那樣的過程。”
“可能吧,可是這和我們又有什么關系呢?”
“這倒是。”
和倫敦街頭的雷同、嚴肅和緊張不同,對角巷里穿行著各種奇奇怪怪的巫師和五花八門的店鋪,唯一相同的一點是,他們都很有趣,甚至原本無趣的東西,在這樣有趣的環境中反而會顯得有趣。頭頂的天空清澈而湛藍,看得出這里已經遠離了倫敦,巷口對面的居民區里都是披著巫師袍的巫師,看起來是個巫師社區,幾個老頭穿著運動服和似乎是從拿破侖時代傳下來的絲襪在街邊晨跑,路過兩人時,他們還專門轉頭過來恐嚇。
“嘿!小子們,傻站著那干什么,要動起來,不然等到你們到我這個年紀一定會后悔的!”
“他們是什么?”在老頭們跑過后,湯姆一臉懵逼地問道,“他們穿的是什么?他們在干什么?”
“…”納爾遜竭力不去想剛剛的畫面,“我們還是走吧。”
對角巷早早就熱鬧起來了,端著木盒的小販在街頭叫賣,披著斗篷的怪人在一個個行人面前竄來竄去,一個在一旁擺攤的老巫婆甚至在沖兩人推銷著自己的護身符。
“兩個小哥,要看看這個梅林本人制作的護身符嗎?能夠有效擊退狼人和吸血鬼,我也不多要,就八萬!”
“你還是賣給貝拉·斯旺吧!”納爾遜沖他喊道,一邊扭頭小聲問湯姆,“她看不出來旁邊那個擺攤的是個吸血鬼嗎?”
擺攤的老巫婆站起身在后面追問貝拉·斯旺是誰,可惜兩人早已隱沒在摩肩接踵的人潮中。
“呃…說實話,我也沒看出來。”
“哦,你可能沒看到那,”看出湯姆有點尷尬,納爾遜開口為他解釋道,“吸血鬼和巫師的區別雖然微乎其微,但是仔細觀察還是能看出來,有幾處——”
“好了好了,”湯姆趕忙轉移話題,他指著街對面一個拎著鳥籠的高挑女人,“你看那個女的長得像不像科爾夫人。”
“哦…天那,是真的挺像的。”納爾遜端詳了片刻,看到兩人已經走到了一家寵物店門口,“我們去看看吧,給你買個蟾蜍什么的。”
湯姆看起來并不想踏入寵物店的大門:“我不——”
“喂!你們兩個!在別人背后談論她的容貌可不是一個好習慣。”一個聽起來很不高興的女聲在他們身后想起,納爾遜轉過身,看到那個拎著鳥籠的高挑女人站在他們身后,她頭戴一頂紫色禮帽,黑發被結結實實地綁成馬尾,筆直斜向上刺出的眉毛下一雙黑眸盛氣凌人,她的五官極其立體,顴骨和鼻梁尤其高,這樣的五官很容易讓人看起來刻薄,但是放到她的臉上只會顯得這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實際上她確實雷厲風行,從她跨過街道來興師問罪就能看出來,納爾遜甚至懷疑下一秒她會掏出魔杖給他和湯姆來發狠的,“對了,科爾夫人是誰?”
“抱歉,女士!”納爾遜看到罩著鳥籠黑布的一角被風掀開了,里面竟然是一只禿鷲,能玩這種鳥的人一般都不會是善茬,他的求生欲迸發出來,“科爾夫人是我們那里有名的美人,是吧,湯姆。”
“是的吧。”湯姆一臉無所謂的樣子,甚至看到來人有點躍躍欲試,大有掏出魔杖干上一架的勢頭。
“好吧。”她點點頭,注視著兩人,“你們是霍格沃茲的學生吧。”
納爾遜正想回答,她的眼神中突然蹦出找到寶藏一般的欣喜,又用審視的眼神打量著納爾遜,“你是那個!那個…納爾·威廉慕斯吧!”
“我叫納爾遜·威廉姆斯,您是我們的學姐嗎?”他并不記得自己認識這樣一號人物。
“都差不多,我叫奧古斯塔,我知道你,你就是那個米勒娃的小朋友嗎?”她自顧自地說著,“這樣就對了,我一直說她可不能和麻瓜談戀愛。”
“呃,容我打斷一下。”湯姆在實在不知道這個人在說什么,于是在一旁插嘴,“您說的是格蘭芬多的米勒娃·麥格嗎?”
“是啊,我經常看到他倆湊在一起。”
“那只是在學習變形術。”納爾遜解釋道。
“有什么差別嗎?”奧古斯塔的思想似乎出了問題。
“恕我直言,如果納爾遜·威廉姆斯和米勒娃·麥格能走到一起,那么明天納爾突然和阿芒多·迪佩特教授結婚我都不覺得奇怪。”他似乎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忍不住笑起來。
“抱歉,學姐,我們還有點兒事情,就先走了。”受不了被兩人編排的納爾遜拉著湯姆離開,“等開學了再向您請教!”
“好吧,我也去找米勒娃了,再見。”奧古斯塔聳聳肩,也匯入人流。
“那個人幾點到?”湯姆和納爾已經逛了半條街,正坐在謝爾頓冷飲店吃東西,腳邊堆滿了買來的不能郵寄的東西,謝爾頓推出了合時令的熱飲,所以這里仍舊人滿為患,“我實在搞不清楚,坐火車到倫敦,找個旅館睡一晚上,再坐火車去霍格沃茲有這么難么?而且他還知道對角巷在哪,真的有必要專人接送嗎?”
“確實沒必要,阿不思就是這樣告訴你們的嗎?他總是喜歡挑三揀四地把別人說成智力有障礙的人。”一個穿著卡其色大衣,腳下皮靴沾滿泥土的男人一屁股坐在他們旁邊,納爾遜抬起頭,看到他風塵仆仆滿臉疲憊的面容,很久沒有打理的胡茬還有頭頂亂糟糟的栗色頭發,“你就是納爾遜吧?東西帶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