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影的鐮刃鏈長2米有余,下地窟扛女煞尸身的糙活兒,她主動承擔了。
夜明和黃一峰則用斧子當鐵鍬使,吭哧吭哧掘了好一會兒,才將那具腐爛程度不算太嚴重的尸首挖了出來。
秋玉荷站在可憐的陪嫁丫鬟尸身旁,輕言細語說了幾句。
毀人尸身是大過,但這丫鬟魂魄都沒了,其實根本用不著這么做。但到底是陪伴自己長大的丫鬟,秋玉荷心中多少還是有些不忍。
可見,這位怨鬼小姐,雖然怨氣沖天但并沒有迷失神智。
這也讓三位玩家對其觀感更好了一些,當然,一碼歸一碼,夜明并不會因此放松警惕。
接下來便是重頭戲,專業課功底考核——如何將兩具尸體偽裝成三具。
“同學,你是不是對我們的專業有什么誤解?”
經歷了一整晚的磨練,黃一峰的神經是越來越經得起刺激了,承受力呈幾何倍數增漲。
但、是!
要他拿刀一點一點、非常細致地切割腐尸,還是有點超綱了。
“我們是藥學專業又不是臨床醫學…”
“廢什么話,現成的大體老師給你白用,都不用自己帶尸體去學校,你就偷著樂吧。速度,后面還有很多事呢。”
黃一峰嘴角抽了抽:神特么自己帶尸體去學校,你以為像美術系的,上課自帶畫板吶。
不容小胖子吐槽,夜明已經一斧子揮落,將那腐尸的胳膊斬了下來。
沈沉影默默走到一旁,抄起鐮刃對女煞的尸體進行分解。
“啊呀媽呀…”
黃一峰一邊喊著娘,一邊五官出走地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切著腐尸。他感覺自己快要裂開了,并且仿佛親眼看到自己正在狂掉的san值。
完成分解工作后,夜明又仔仔細細地將那些腐敗的表層組織剔除,手法精細得像個老練的廚子。
這么做當然是為了掩蓋尸體的真實情況,制造出這是新鮮剛死的假象。
“你…”看著夜明一副熟手的樣子,沈沉影不免有些納悶,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道:“你怎么想到這個辦法的?”
沈沉影所指,自然是夜明提議的‘用兩具完整的尸體拼湊出三具碎尸’這個瞞天過海的妙計。
夜明繼續忙活著,頭也沒抬道:“不會吧,別告訴我,你連金田一都沒看過。”
沈沉影搖搖頭,夜明又反問了一句:“那少年包青天總看過吧。”
頓了一下,沈沉影一臉茫然地再次搖頭。
“沒童年。”夜明不假思索地點評了一句,手速飛快拼完兩具尸體,“搞定,直接搬去外院。”
這么短的時間,工具也有限,夜明當然做不到完美拼接,稍微細心點就能看出來。
不過,騙騙本來就虧了心的米二,足夠了。那些受雇來收尸的衙役,更不會沒事找事。
并且,這些人都帶著先入為主的想法。認定他們三個活不成,見到不完整的尸體,自然不會檢查。
就像沈沉影在義亭里見到的那具碎尸一樣,架子一抬、麻布一蓋,趁天色未明之前送出城去。
隨后棺材鋪的伙計過去,直接連尸帶布扔進薄皮棺材里,抬西郊挖個淺坑,草草埋下了事。
弄完一切,夜明用藥箱里的酒精棉仔細地將自己的雙手清理了一遍,連指甲縫都沒放過。
雖然沒有傷口,整個‘藝術加工過程’他手上還纏了從廂房里找著的帖身衣服(可能是肚兜)作為隔離,但為了避免沾染尸毒之類,還是謹慎點的好。
“我們還剩多少錢?”
黃一峰知道夜明指的是銀子,遂將錢袋取出來,倒出銀子數了數。
“不知道物價怎么樣,這些錢應該夠買口棺材外加雇輛馬車了吧。”
始終站在亭子邊充當無頭雕塑的怨鬼小姐秋玉荷,見眾人忙忙碌碌也插不上手,且三人說的話她大多都聽不懂。此時聽那位大法師像是在為錢發愁,連忙道:“大法師,無需憂心,路上的盤纏玉荷有!”
半個時辰后,三人在一蹦一跳的僵尸新娘帶領下,來到和碩親王王府正殿,也就是秋玉荷生前居住的主屋。
屋后有一處小花園,園里頭栽著幾盆菊花。只不過,此時早就枯敗得一塌糊涂了。
見此狀,秋玉荷不禁悲從中來。
名士文人大多有些雅致的愛好,秋大學士愛菊,秋玉荷從小耳濡目染也好這花。
依照她的指點,黃一峰挖開三只花盆里的花泥,找到了三只小袋子。
其內分別裝有:一枚玉扳指、一掛色澤晶潤的珍珠手串、一方雕刻了瑞獸獸頭的紅玉石章。
黃一峰見過與那章類似的玉石,心底不禁一跳。
“臥槽!這、這是極品雞血石啊!”
“連續片狀分布、含血量大概在80%以上,比極品還極品。2015拍賣行成交價120萬到750萬不等,以這方章的成色和雕功,大約300起步。”
沈沉影像個么得感情的評估師,繼續介紹道:“那枚玉扳指材質是和田玉,面上刻了花開富貴。武扳指面光,所以這是枚文扳指。18年天潤拍賣有枚類似的,500起步。
手串用的珍珠,產自黑水,俗稱東珠。據記載,只能被本朝權勢最大的三位所用。所以,這應該是皇帝賞賜給秋大人的。”
黃一峰又傻了,這回是只有驚喜沒有驚嚇。
許是睹物思人,秋玉荷略有些抽泣道:“這手串有個名堂,叫做紫氣東來。
恩人好眼力,正是用東珠與紫碧璽串成,乃圣上醉酒后賞賜給父親的。
父親說,只可傳家不可把玩。如今,我都是個鬼了,留著這念想也沒用。
恩人若不嫌棄,便請收下,也算是玉荷的一點微薄謝意!”
“不棄不棄,這都哪跟哪,哈哈…”黃一峰眉開眼笑,感覺到剛才狂掉的san值一下子又漲回來了。
此時再瞧那秋大小姐,莫名的還挺順眼。有沒有腦袋不重要嘛,有些人長得那還不如沒腦袋呢。
“無功不受祿,這么貴重的東西,秋小姐還是自己收著吧。”沈沉影面無表情地沖黃一峰遞了個眼色。
“這…”
黃一峰剛開口就被夜明的‘死亡凝視’給盯上了,無可奈何,只得忍痛交出還沒攥熱乎的三只袋子。
秋玉荷以為大法師是看不上自己這些俗物,也不好多說什么,接過來后又指了指另幾只盆子。
再挖,這回倒沒再出什么稀罕寶貝了,都是些金玉釵飾、手鐲瑪瑙之類。
為何將這些物件埋于此?
秋父秋母死后,秋家沒人了,秋玉荷怕遭了賊,自然不會將這些放在秋府。
而王府呢,又有位見什么都要借去戴一戴的側福晉,也就是和碩鄭親王的小老婆。
秋玉荷也是萬般無奈,才想到把東西藏在花盆里。
后面這個百分百有借無還的老側福晉也涼了。
這就怪不得,王府老太太去世郡王瑞華沒回京守孝呢,原來不是親兒子。其實從這一點也能看出,此人生性過于涼薄,絕非善類。
沈沉影將大部分物件還給秋玉荷,只拿了根品相一般的翡翠珠釵和一對金鐲子。有這些,足夠一路上的開銷了。
合計了一下,三人分頭行事。
秋玉荷熟悉地形,知道靠近劈柴胡同的后院有個后門。
月色下,三道人影后頭跟著個一蹦一蹦的鬼影子,暗戳戳出離了王府。
黃一峰去馬車行,沈沉影去典當鋪,夜明帶著秋玉荷,往白天曾踩過點的鼓樓行去。
鼓樓旁邊有個小柵欄,就是小型商業街的意思。此時將近子時,各處買賣人家早就打烊關門燈火全熄了。其中有一小片買藝人表演的小臺子,臺旁邊有個簡易更衣室。
夜明將秋玉荷藏在其中,免得萬一半夜酒鬼流浪漢經過瞧見了,直接給嚇死。
等了一個多時辰,便聽鼓樓方向傳來馬蹄聲。夜明探出身去望了眼,果然是胖子駕著馬車趕來。
夜明不由得豎起大拇指,夸贊道:“好活,當賞。”
黃一峰‘吁’一聲勒住韁繩,停住車后跳了下來,笑道:“我草原靚仔,絕非浪得虛名。”
秋玉荷膝蓋骨被那妖老道釘住,無法彎曲,只能直挺挺地倒在馬車沿上,兩人一人一只腳將她推進車廂中。
又等了半個多時辰,黃一峰開始擔心起來。
“怎么這么久,她會不會出什么意外啊?”
夜明倚在車廂外,雙臂交叉挽在胸前,聽黃一峰這么說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略一思索,他搖了搖頭道:“她的級別比那個云山觀海還高,以她的身手應該不會有事的。再等半小時,再不回來,我找過去…”
正說著,柵欄街外,一道人影匆匆奔來。
沈沉影手里提著一只包袱,看著就很重的樣子。
“抱歉,遲到了。”
“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嗎?”夜明一眼便看到她袖口處,一道明顯被利器割開的口子。
沈沉影將包袱交給黃一峰,不以為然地回道:“那家當鋪有貓膩。典完東西領了銀兩,就被人跟上了。免得節外生枝,我故意往東邊繞行了一段路。”
夜明眼底微微一冷,黃一峰忙問道:“甩開了?”
“嗯。”沈沉影應了一聲,跳上馬車道:“把你醫療箱借我用一下。”
黃一峰愣怔了一下,連忙取出醫療箱。
沈沉影左手手肘內側受了傷,所幸傷口不深,夜明并沒有多問什么,快速替她作了殺菌消毒之后,帖上一塊止血帖。
馬蹄聲起,車子駛出柵欄街,往城門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