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姆的黑臉，其實就是面無表情。喜怒不形于色已經是他多年的習慣。不過這臉黑并不是針對這單純小子，而另有原因。
這小子正在吹噓自己的玩具，哪里會注意這些。單純和情商低的人，會注意這種事情才有鬼。能看出湯姆情緒，更加不可能。
史密斯威森其實是兩個人名，現代人多多少少都聽過。不過在1859年，他們不過是剛成立三年的小公司而已。去年他們搞出的一款發射.22口徑全金屬定裝彈的轉輪手槍，大賣。酒保的報告里說，訂單甚至排到了幾年后。
所謂排到幾年后，其實本質是產能有限，現在正在渾身干勁的張羅著生產能力呢。實際上，想要穩定生產，得等到明年。
而克魯格和柯爾特的槍支，都太貴了。還都很重，很不方便日常隨身攜帶。只有那些經常使用槍支的人才會不顧一切的想要購買。只不過柯爾特現在還在玩火帽呢，沒什么競爭力。恨的咬牙切齒，卻不敢越雷池一步。
歷史上他也是如此。直到通透轉輪專利過期，才搞出了那個西部經典柯爾特1873。現在的日子很不好過。幸虧克魯格的槍更貴，產量也不足以覆蓋市場，給了他一條活路。
顯然，這時的美國和歐洲，威力足夠性能可靠制作精良的槍支是剛需。有這種需求的人極多。所以克魯格工業集團的資金在行商聯盟和塞利奧的銷售網絡運轉下，已經是源源不斷。用日進斗金形容也不為過。
不過湯姆想的卻是別的事情，因為這個史密斯威森的小口徑轉輪，侵犯了他的通透轉輪專利。
歷史上，通透轉輪技術其實是屬于史密斯威森公司的。這才是他們后來居上，做大做強的原因。即便如此，柯爾特依舊大罵他們是山寨，是無恥之徒。然而滑稽的是，通透轉輪最初其實是柯爾特的一個手下先提出來的。可惜柯爾特沒放在眼里，任由它流落出去，最后被史密斯威森撿了大便宜。
湯姆的通透轉輪技術，可以說是天上掉下來的。注冊成專利也只有哪些有心的軍火商知道，比如雷明頓柯爾特之類。不是業內人士，鬼才關心這個。如果當初不會掐著點去注冊，這東西肯定會被別人搶先。
不過在19世紀，專利很多時候只是一張紙。能不能讓它有效，得看實力。
史密斯威森知不知道專利屬于克魯格？這個就很有趣了。湯姆認為他們是知道的，這兩年克魯格轉輪手槍火爆歐美，豪華版更是一槍難求。
湯姆黑著臉，心里想著要不要派人滅了他們？
女傭收走桌子上的碗筷刀叉。湯姆點起一根煙。單純小子還在一邊喝面湯，一邊喋喋不休，甚至還拿起張紙畫圖說明。
歷史上，.22才是世界產量最大的彈種，每一個兵工廠都有針對.22口徑的產品，沒有例外。現代美國每年死在.22口徑下的人甚至是最多。
湯姆忽然對單純小子笑道：“民用槍械的市場是大有可為的，你有沒有興趣跟我合伙辦一個兵工廠，專門生產你那些小巧玲瓏的玩意？”
不料單純小子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像我爹一樣天天起早摸黑？我才不要，我沒事搗鼓搗鼓我的槍就好。日常生產我可搞不來。”
湯姆的臉是真黑了。
全金屬定裝彈以及一系列使用這種槍彈的槍支的出現，使的白人在武器上徹底超過印第安人。印第安人被滅絕圈養的進程被極速縮短。之前幾百年才到密西西比河沿岸，之后幾十年就把印第安人打進保留地。
武器從來都是武力的重要組成部分。湯姆一貫認為，武力決定人類社會的一切。
有人說蘇聯武力爆表，可依舊一推就倒，可見武力并不能決定一切。
這種觀點忘了，組織能力才是武力最重要的組成部分。當軍隊都不聽調令了，組織能力也就等于零。沒有組織能力，就沒有武力。
克魯格兵工廠的武器流向層次分明。首先是手槍，全世界都賣。包括金屬定裝彈。步槍則不同，在喬治的堅持下，印第安部落和美國是不賣的。不過銷往世界各地的步槍，卻以發射硝化棉麻包裝的子彈的大栓槍為主。金屬定裝彈的步槍銷量很少。原因有兩個，第一，紙包彈步槍利潤一點都不低，甚至更高。別忘了，世界各國如今依舊以前裝槍為主，步槍正處于換代起步階段。湯姆是關心他們的步槍不夠先進么？他只關心能不能換來真金白銀。
第二依舊是喬治，他似乎有把所有人都當做潛在敵人的習慣。這兩人雖然出發點不同，但結果一樣。
至于美國為何買不到步槍，卻無人警覺？原因很簡單，是湯姆讓塞利奧找人“游說”的結果，加上克魯格軍火確實很貴，不適合大規模裝備。以至于連手槍都沒有進入美軍采購。
這種自己掏錢走門路斷自己的財路的行為，太魔幻了。以至于根本無人想到這一層。
營銷于世的就這兩種，其他什么杠桿步槍，.357步槍，甚至6英寸槍管轉輪，還有炸藥等等都是不對外賣的。普通人獲得他們的條件是成為開拓團民兵，更有的需要成為正規軍士兵。
秘密太多，以至于敵人都不敢輕舉妄動。甚至還想弄幾件瞧瞧。
在19世紀，這妥妥的是一個軍工怪物級別。
所以湯姆就想不明白了，史密斯威森公司的底氣何在？他在等酒保更詳細的報告。不過在那之前，先弄個民用槍械總沒問題。
湯姆無奈道：“我原本的打算是，你出一點錢，大頭我出，合作搞個民用槍械工廠。克魯格兵工廠的股份不變，新廠的股份你占30。現在你不管，我沒空管，那我只好換個合伙人了。”
單純小子一聽，急了：“那我的槍你還造么？再說，我爹留給我的現金也就四千多美元，可能不夠。”
湯姆心中暗笑，面無表情道：“這需要我和合伙人討論過才能決定。”
單純小子果然上當，心急火燎道：“那我當個設計師總不成問題吧？”
湯姆笑了笑：“作為克魯格兵工廠的股東，當個設計師當然沒問題。不過，這需要等我看過你的槍之后。”
這小子湯姆難得見一回，不代表湯姆不了解他。他的消息靈通的很。
單純小子似乎有所覺悟：“額…如果我不是股東呢？”
湯姆哈哈笑道：“那你肯定進不了這節車廂。優秀的槍匠我多的是。所以，這股份你可要捂嚴實了。”他深吸一口煙，“現在能告訴我，是誰鼓動你不要這股份的？”
在資本社會里，有巨大價值的股份是社會地位的保證。無論這小子出于何種原因，湯姆都要問一問，為了他死不瞑目的老子。
煙霧繚繞中，這小子猶豫一下：“馬里奧說，這些股份價值巨大，換成現金，我可以無憂無慮一輩子吃喝不愁。他說退還股份，以您的為人，一定會多多補償的。”
馬里奧？湯姆緩緩的把煙頭掐滅在煙缸里。這是有心還是無意？
湯姆這邊思緒翻飛。單純小子卻又道：“我一想也是，幾年才分一次紅，不如換成金幣。存銀行光利息就夠我安逸的生活了。”
湯姆唬著臉：“所以你說退還股份其實是以退為進，想從我這弄更多的金幣？”
單純小子再單純，也知道大事不妙了。支唔道：“沒…沒有…我就是喜歡干自己喜歡干的活。想財務自由來著…好吧，是有這種想法…”
湯姆一拍桌子，嚇了這小子一跳。他吼道：“現在，給我滾出去弄你的槍去。我警告你，如果沒能讓我滿意，我會讓你的財務徹底的不自由！”
這說翻臉就翻臉的湯姆，讓人很不適應。這小子嚇得連連說是連滾帶爬的拉開車廂門就溜了。
一個年輕隨從輕手輕腳把門關好。耳中聽見湯姆笑道：“小樣，讓你小子跟我玩心眼。”
他置若罔聞，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卻沒瞧見湯姆眼中全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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