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
晴,微風…
又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好日頭,抬頭看了看天,秦昱放下搭在眼眉上的手。
在他面前,破舊的工廠大門已經被拆除。
換上嶄新的不銹鋼自動門,兩側被紅布掛著的牌子,在徐浩抓著紅布一角用力拉扯下暴露在眾人視線中。
現場領導和公司高管們合影拍照,下面的人則負責鼓掌。
“好,鼓掌。”
“領導講的真好,鼓掌。”
“說得好,我們就要有這樣艱苦奮戰的精神,鼓掌…”
看著手掌都拍紅,笑容依舊燦爛的禿頂中年,秦昱是由衷的感到欽佩。
怪不得對方能做辦公室主任,這份拍馬屁的功夫…不容易啊!
“各位領導,工人們已經正式開工,咱們要不去生產線看看。”徐浩招呼著領導們前往廠區。
黎曉等人則找個借口脫身,向著人群里的秦昱頻頻使眼色。
脫離人群,幾人向著行政樓走去。
夸父的行政樓和其它公司相比,一點也不起眼。
就是一棟二層小樓,一樓是行政辦公,二樓是會議室和接待室。
不過,在行政樓后面,倒是有一棟五層高,外立面全是玻璃,造型奇特有點向電熱水壺似的建筑,看起來格外顯眼。
那是夸父的實驗基地,崔耿和景媛帶領的兩個小組,已經正式入駐。
繼續著開始后就再沒結束過的‘進度大比拼,’你追我趕,是不亦樂乎!
秦昱等人樂于看到這種競爭存在,只要是良性的競爭。
對他們而言就是最好的動力。
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科研基地大廳中央,有一塊不規則四邊形的巨石墩在那兒。
石頭正反兩面,都刻著這八個大字。
一面黑色,一面紅色,時刻提醒著進出的人。
永遠不要失去進取,安于享樂。
真要享樂,夸父死不死的不清楚,他在這兒的位置倒是‘死’了。
請您,上座,走您!
一套流程特別專業,直接送走…
人走進行政樓,前面背著手跟官老爺似得黎曉一個轉身,臉耷拉下來。
“昱哥,你這不能次次坑兄弟啊!”招待這些官老爺最是麻煩。
各種應酬,安排是一樣都不能少。
縣官不如現管,人家是故意自己的身份,可畢竟身份擺在那里,你總要把面子給足。
每天跟這些個官老爺說鬼話,五湖四海的侃大山。
黎曉都快不會說正經話了。
還有,這些個老家伙玩兒的太臟,看著倒胃口。
黎曉已經連著兩天沒出去做好事了,看見個打扮妖艷的女的,就覺著心里直犯膈應。
“下次直接從簡得了,該給的好處給到位,讓他們自己安排。”
秦昱皺了皺眉,到倒是也沒勉強:“不過,這種事你也別放在心上,這世上好女人還是有的。”
“算了。”黎曉搖搖頭,說:“我還是踏踏實實搞我的網戀吧!”
“你那還沒見面呢?”秦昱詫異道。
黎曉咧嘴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昱哥,這叫情調…情調懂不?”
“要的就是這種朦朧的距離感,感情拉近了,神秘感還得繼續保持!”
“等哪天見面了…壓抑的感情驟然爆發,嘿嘿…”
黎曉覺著真到那天,見面肯定得先戰三百回合。
看他兩眼放光,面色放亮的表情,秦昱心里默默為他祈禱。
可一定得是個98,要真來個298。
嘖嘖…
小哥后半輩子,怕是都不會再有愛了。
“小哥,還沒問過你那姑娘兒是哪的?”秦昱好奇一問。
“滬渡,就本地的。”黎曉這倒是打聽的清楚。
秦昱詫異道:“這你都能忍住?”
黎曉得意一笑,搖頭道:“你不懂,不懂。”
看到他一副悠閑自得的樣子,身后的楊成軍滿臉嫌棄:“就是賤。”
“你個母胎單身,懂個屁!”黎曉諷刺反駁。
“我女人無數…”
“你那是交易。”
“我夜夜笙歌…”
“那是交易。”
“我一夜無眠…”
“交易。”
“我…你大爺的。”
楊成軍說不下去了,自從上次玩完游戲,黎曉就抓著這點不放。
天天用‘母胎單身’懟他,給楊成軍都快懟自閉了。
伺候好各位官老爺,將人心滿意足送走。
徐浩拖著身心俱疲的身子回來了,“這些官老爺,別的不行,吃喝玩樂門門清,嘿…”
“這些人干的就是吃吃喝喝的活兒,能不清嗎?”黎曉說。
招商司干的就是這個,連這點門道都摸不清,活兒怎么干?
“說說正事,工人們適應的怎么行?”秦昱問。
今天是頭次開工,雖說都經過培訓。
可換個環境,肯定有地方不趁手,徐浩還是得盯著點。
“有老胡盯著呢!”徐浩得意一笑:“昱哥,這老胡可是個人才。”
直接上崗,就把廠子里的門門道道都給走通摸清。
今早上開工,在車間里來回走了幾圈。
一些雜七雜八,大大小小的問題,全讓他靠著一雙眼睛給找出來了。
有些本事沒學到,偷奸耍滑倒是學的門清的。
也被他不輕不重的給點了個明白,話里話外無非就一個意思:想在老子眼皮底下耍機靈,嫩了點…
三言兩語,就把工人們給唬住了。
關鍵人是真有本事,每次都說到點子上,不服都不行!
接下來又談了運貨和交接的問題,得知胡廣全把一切都安排妥當。
秦昱覺著這個廠長雇的值當!
貴是貴了點,可什么它都是分檔次的。
500塊和2000塊的,它能一樣嗎?
就以胡廣全的表現來看,必須是2000場子里的頭牌。
加價不虧!
“老板,我正找你呢!”西北地方邪,提誰誰就到,胡廣全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
抬頭一看,嚯 老板們都在呢?吃好喝好,玩兒的…
咳,拿錯本了。
“秦少,黎少,楊少…”跟三人打過招呼,胡廣全這才笑呵呵的對徐浩說:“老板,有點事想跟你說。”
徐浩看了他一眼,說:“那就說唄,一起聽了,要不你說完我還得再重復一遍。”
既然徐浩都這么說了,胡廣全自然沒什么好再推脫的:“那個…咱們的車進不來了。”
“???”幾人相互看了幾眼,都是滿臉懵逼。
這路可是衙門給修的,雙向四車道,剛開通沒幾天就不行了?
豆腐渣工程也不帶這樣的,百億項目都不當回事了…
最后還是秦昱問了句,“到底什么情況。”
胡廣全這才把事情說清楚,不是路不行,是有人把路給攔了。
攔路的是附近的村民,說這路占了他們村子的地。
想過也行,一輛車5塊,給錢就過,不給錢誰也別想過。
“幾個村婦,自己用手拿樹枝綁了個路障,往路中間一擺,人就拿著小馬扎坐在路障后面…沒司機敢動。”
這誰敢動,萬一不小心掛了蹭了,沒個幾十、上百萬的。
這人可就起不來了。
“報案了嗎?”黎曉皺了皺眉。
這種事擺明了是敲詐,衙門里征的地,修的路,怎么可能跟村里有關系。
就是真和村里有關系,那肯定也是已經批了手續的。
還是說,這里面有村民的利益被占了。
所以不甘心,站出來鬧事?
“不管是什么情況,還是交給衙門去辦,咱們不好出面。”秦昱說完看向胡廣全:“胡廠長,具體怎么回事你跟進一下。”
“…要是有什么麻煩,解決不了再來。”想要解決問題,首先得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上去就以勢壓人,反而落了下乘。
這年頭,自媒體的眼睛無所不在,被做局坑了的二代不是一個兩個。
網民一張嘴,風往哪兒吹往哪兒跑。
先看看,看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