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
孔捷路。
在收到準備從各地抽調超過兩百架飛機組建第八航空軍,以殲滅松縣武縣的獨立團機群,奪回長衡地區的制空權這個好消息后。
橫山勇大受鼓舞,連續一周對衡陽發起一波又一波聯隊級的夜襲,哪怕進攻部隊傷亡慘重,經常一夜就報銷數個大隊也絲毫不停手。
甚至有些樂此不疲。
如此瘋狂的進攻,橫山勇主要目的是消耗衡陽城的彈藥。
自進入七月下旬以來,衡陽地區連綿陰雨天氣,少有天晴,似乎是受到天氣影響,松縣,武縣對衡陽的空運規模大大減少,每天降落在衡陽機場的運輸機最高不超過三十架,最低的時候只有十來架。
而他每次夜襲,衡陽守軍卻依舊如故。
以超密集火力阻擊。
照明彈鋪滿天空,照亮幾乎整個戰場,近百門迫擊炮發射的炮彈雨點一般落下,機槍肆無忌憚的掃射,甚至多次使用機槍集群跨射。
因為他改進了進攻戰術,使用超大間距散兵線進攻,以及蝗軍指揮官對衡陽陣地的逐漸熟悉,對夜襲戰術旳熟悉,衡陽守軍只能選擇加大火力,增加前線迫擊炮和機槍的數量,從而增加了彈藥的消耗。
他估計,衡陽守軍單個陣地,每晚都要消耗超過近百萬發各口徑子彈,三萬五千發各口徑迫擊炮炮彈,還需要后方重型炮兵陣地的一千多枚重炮炮彈支援才能結束戰斗。
這些彈藥估計總重在一百五十噸左右。
還是保守估計。
而他每天夜間都會組織兩到三聯隊展開進攻,計算下來,就是衡陽守軍需要每天消耗的彈藥在三百噸到四百五十噸之間。
這個數字。
當年淞滬戰斗期間,滿編甲種師團一個多月戰斗打下來,也差不多才這個消耗量。
雖然驚駭于衡陽守軍的富裕,心中羨慕嫉妒恨,但橫山勇更多的是竊喜。
一天三十架運輸機,最多運輸一百五十噸彈藥,這還是包括包裝在內,而衡陽守軍每夜最少消耗彈藥三百噸,最多五百噸,這些消耗的可都是實打實的彈藥,不帶包裝的那種。
入不敷出。
衡陽守軍只能靠消耗彈藥庫存來彌補。
即便第八航空軍無法徹底摧毀獨立團飛行部隊,雙方陷入拉鋸戰,但兩百多架帝國戰機,也能牽制獨立團飛行部隊,使其無法為衡陽地區的守軍提供空運支援。
到時候,衡陽守軍的彈藥已經消耗殆盡,無法維持如此密集的火力,那么,靠著衡陽城周邊那不到五萬的部隊,如何擋住他超過二十萬大軍?
勝利就在眼前。
橫山勇一掃平日的沮喪,意氣風發,下達命令的聲音都拔高了幾度。
與此同時。
既八月剛初。
第六師團師團長神田正派出的第二十三聯隊也抵達了目的地。
“原地駐扎,加強警戒。”
“注意營地間距!”
抵達預定地點后,盡管一路走來部隊已經人困馬乏,但聯隊長大野進在命令部隊原地駐扎休息的時候,依舊命令部隊注意隊伍間距,提高警惕。
和一眾鬼子軍官一樣,大野進身材不高,但體型壯實,矮矮胖胖,有些羅圈腿,腰間挎著與身體不成比例的長長天蝗御賜武士刀,顯得有些滑稽。
人不可貌相。
大野進看上去滑稽,但此人是個十足的老鬼子,開戰之初,就是大佐聯隊長,經驗豐富,和死在蒼云林的坂田信哲是同學關系。
兩年前,他調任二十三聯隊聯隊長,為晉升將官做準備。
但此時恰逢太平洋戰爭爆發,第六師團調離民國參加太平洋戰爭,于是,大野進帶著第二十三聯隊經歷了完整的太平洋戰爭。
因為第六師團在太平洋敗績過多,導致大野進晉升少將失敗,但也讓此人積累的極其豐富的指揮經驗,尤其是和具有優勢火力的敵人作戰。
而且和一般鬼子軍官狂妄自大不同,大野進生性多疑,行事謹慎,奉行格言是獅子搏兔亦用全力,指揮風格也是以謹慎為主,極少冒進。
也正是因為他的謹慎,使得他麾下的二十三聯隊在太平洋的一次次失敗中,損失并不大,隊伍主干基本完整,是目前第六師團中戰斗力最前的部隊。
在回到民國戰場前,二十三聯隊經過了一個多月的補充修整,目前總兵力三千九百人,武器裝備配置完善。
謹慎的大野進在部隊本土修整期間,仔細調研了如今的民國情況,翻閱了各個師團的民國詳細戰報,讓他清楚了知道了一件事。
今時不同往日。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如今的民國戰場,早已不是當年帝國縱橫馳騁的跑馬場。
雖然果脯部隊一路衰退,越打越弱,但八路異軍突起,硬生生接管了戰場,憑借優勢裝備打的帝國一種師團哭爹喊娘,帝國占領區大片大片的丟失。
幾個月前,以李云龍為代表的八路,將有六個滿編師團的第一軍全殲,軍長筱冢義男自殺,近十萬大軍一個小隊也沒有跑出來。
細心謹慎的他還發現,在所有的戰報中,都有提到過,李云龍等八路的火力極其兇猛,炮火是皇軍的十幾倍,輕火力也遠超帝國。
游擊隊配合大火力,那簡直是絕望。
深諳游擊戰可怕的大野進不僅僅在行軍途中保持隱蔽,悄無聲息的抵達南縣附近,一路上這老鬼子都命令部隊保持大間距,甚至扎營期間,也命令部隊散開,避免突然遭遇炮火打擊導致部隊損失慘重。
“聯隊長。”
部隊扎營期間,有偵查分隊向大野進匯報:
“敵游擊隊目前在三十公里外的蓮花鎮,似乎沒有發現我們,依舊在繼續向北行軍,但行軍期間十分謹慎,有大量前置警戒哨。”
說著,這位鬼子偵查小隊長拿出了一張地圖,在地圖上劃出了游擊隊所在的位置。
“兵力如何?武器配置如何?”
大野進問道。
偵查分隊是他很早就派出去的,目的是打探敵人情報。
如今的大形勢非常明顯。
帝國江河日下,八路打的帝國蝗軍連滾帶爬,損兵折將幾十萬,蝗軍一次小規模的勝利,就全軍宣傳,足以見得目前局勢的嚴峻。
大野進拿出當初和美軍對戰的謹慎對待這伙游擊隊。
哪怕他聯隊有近四千人,敵人僅僅一千三百人,兵力上有絕對優勢,但這伙游擊隊也有著輕武器和輕火炮的優勢,而且根據衡陽戰報,松縣,武縣有敵人機場,駐扎有數百架轟炸機、攻擊機,敵人隨時可以呼叫空中支援。
另外,還有一股機械化大軍也沿著公路向諵昌開進。
局面不容樂觀。
區區一千三百人就敢在公路間大搖大擺的行軍,本身就說明了問題。
“這伙游擊隊總兵力大約一千三百七十人。”
負責偵查的是精銳鬼子,將情報打探的很完善:
“他們普遍裝備半自動步槍,機槍普及到班,還配備有數量眾多的大口徑重機槍,無后坐力炮,中小口徑迫擊炮,與八路的正規部隊沒有區別。”
“但在隊伍中,沒有發現重型火炮。”
“不過。”
說到這里,這位鬼子小隊長皺起了眉頭:
“他們隊伍間還有二十個騾馬牽引的方形小車。”
“這些小車輪胎是寬幅大花紋輪胎,疑似火炮,不過很短,整體被雨布覆蓋,因為距離過遠,我無法仔細觀察清楚。”
“另外還有六十三輛馬拉板車,使用的是游擊隊特有的大騾馬,板車也是帶鋼板減震的輪胎板車,帶有雨棚,無法仔細觀察,但從輪胎印能判斷出,這些馬車是滿載狀態。”
說著,鬼子小隊長畫出了一張疑似彈藥車的簡圖。
“方形小車?”
看著手里的簡圖,大野進陷入沉思。
單單從簡圖,他也無法看出這是什么東西。
但由部隊攜帶行軍,數量高達二十,用雨布覆蓋遮蔽模樣,必然是武器,從體型來看,應該是火炮之類的重型武器。
從形狀看,疑似是一種新式武器。
腦海中回憶八路的各種情報,從平安縣開始的各種戰報,大野進沒見到過類似的武器。
不過。
這種武器第一次出現,是這種小規模游擊隊,肯定不是什么威力強大的武器。
想到這里,大野進稍微放心了。
“繼續監視,一有動向立刻向我匯報。”
命令偵查分隊繼續監視游擊隊后,大野進找來聯隊參謀長,攤開地圖,將偵查分隊獲取的敵人情報擺開,完善預定的作戰計劃。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這次奉師團長之名殲滅這一伙游擊隊,他準備全力以赴,集中全部兵力,在適合地形,在夜間獨立團飛機無法支援的時候,對游擊隊展開進攻。
雖然輕武器少許劣勢,但憑借在雨林,在島嶼磨煉出來的精銳武士,優秀的基層軍官指揮能力,以及兵力絕對優勢,突然襲擊之下,絕對可以一戰全殲。
其實他是想伏擊。
就像八路軍開戰之初,在平型關,在神頭嶺一般。
利用地形優勢,發揮進攻的突然性,削弱敵人優勢火力,但以游擊隊對地形的熟悉程度,還有行軍的警惕程度,成功的可能性很小,所以他放棄了這個方案。
至于新出現的武器。
不管新武器是什么,只要他保持大間距散兵線,就能有效削弱游擊隊的炮火優勢,然后速戰速決,最快速度解決敵人。
這是多次和美軍交手之后,大野進總結出來的經驗。
火炮威力雖然強,但射速慢,反應慢,哪怕是小口徑迫擊炮,也最多一分鐘三十發,無法快速覆蓋整個戰場。
只要速度夠快,雙方貼近之后,火炮就是廢物,戰斗會在很短時間內勝利。
“夜視儀。”
看著地圖上確定好的進攻地點,大野進揉了揉額頭。
他倒不是頭疼夜視儀如何應付。
雖然他不清楚這個夜視儀是什么東西,如何運作,但根據目前已知的情報,八路裝備的夜視儀類似于探照燈,只不過發出的光肉眼無法看到,需要特殊的儀器才能觀察。
既然是光,那就能借助地形隱蔽。
躲避看不見的光,對于北方平坦地形,對于缺乏經驗的士兵,這一點很難,但在南方茂密植被中,對于精銳的第六師團士兵來說,非常輕松。
夜間靠近這伙游擊隊,然后發起襲擊不是問題。
常設師團,甲種師團,可不是白叫的,哪怕裝備相同,經驗的不同,訓練的不同,人的不同,也會造成兩支部隊天差地別的差距。
讓大野進頭疼的是。
他兩年前離開民國,那時候,華北地區展開大規模掃蕩,五萬皇軍,而且大部分都是乙級、丙級師團,就趕得八路四處逃竄。
那時候,帝國依靠無線電偵測設備,鎖定八路電臺,死死追著八路指揮機關,依靠優勢火力,一舉重創八路軍。
而這才短短兩年時間,局勢就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現在反倒是八路憑借各種優勢裝備,四處追殺皇軍。
在北方,誠德被獨立團裝甲部隊反復沖擊,只能艱難的守住防線,華北地區,蝗軍一路丟盔棄甲,放棄大量占領區。在南方,衡陽區區幾萬部隊,在獨立團的空中支援下,硬生生守住了近二十萬蝗軍的進攻。
甚至連游擊隊,都能大搖大擺的在公路上行軍,武器裝備也比蝗軍先進,火力比蝗軍強大。
這局面,讓大野進屬實難以接受。
四個小時后,天色漸暗,夜幕逐漸降臨。
期間,鬼子偵察兵多次向大野進匯報了游擊隊的動向,他得知游擊隊已經在一處駐扎,大野進還和師團部聯絡,獲取了南下的獨立團機械化部隊的情報,得知了南縣周邊,沒有發現大規模其他八路部隊。
月黑風高夜。
“命令。”
夜色下,大野進提著武士刀,集合了聯隊的參謀以及三個大隊長,下達了作戰命令:
“第一,第二大隊從左翼襲擊。”
“第三大隊,向右翼襲擊。”
“攻擊發起時間,定在夜間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