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
“你認真的?”
幾位身著皮衣的飛行員看著蔡繼恒,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
“離開部隊,去···河源縣?!”
河源縣這幾個字,幾人聲音壓得很低很低。
畢竟,作為‘敵人’陸航部隊的核心地盤,整個民國最大的機場,這個名字本身就是違禁的,尤其是對于他們軍隊中的人來說,可能隨后說一下,就要遭遇調查。
雖然來往于山城和河源縣周邊的商團一堆又一堆,產自河源縣的優秀商品幾乎鋪滿了整個山城。
“對。”
蔡繼恒語氣果決:
“去河源縣,去八路的飛行聯隊去。”
起初,他心里雖然有這個想法,但一直沒能付諸于行動,畢竟離開自己訓練飛行了幾年的部隊,多少還是有點不舍的。
他的隊友在這里,教官在這里,陪伴他走過一次次戰斗的心愛戰機也在這里,哪怕僅僅只是一架美國人已經看不上的P40。
那時候,這個想法還直是一個種子。
這個想法真正發芽,是在美國人離開的時候。
美國人離開,帶走了所有的重型轟炸機,戰斗機部隊,地勤人員、教官也全部撤離,只留下他們一群果脯自家飛行員,自家后勤人員,雖然美國人依舊在通過駝峰航線提供燃油和戰機零件,但數量比之前少了很多,也失去了技術指導。
沒有了美國人的物資,沒有了美國人帶來的影響,余下的果脯飛行員日子一下子難過了起來,無論是戰斗還是訓練,都出現了很多問題。
缺乏彈藥,缺乏燃油,甚至,連軍餉也沒能再繼續按時發放。
這些問題都還行,能克服,但最讓飛行員感受麻煩棘手、無法忍受的是,那群廢物高官總是外行指導內行,而且還老是朝令夕改。
即便后續晉西北那邊提供了燃油和彈藥,部分飛機零件,日子非但沒有好過起來,高層反而更加警惕他們,生怕他們偷偷開著飛機飛到八路地盤。以至于每一次飛行任務,都會有專人監督定點定量提供燃油,至于訓練,完全不給機會。除了戰斗,別想摸到飛機。
到最近幾天,連戰斗任務也停了。
然后,他哥哥,衡陽第十軍的督戰官,蔡繼剛的一封信,讓他終于下定決定。
果脯居然以長衡地區數百萬老百姓為代價,誘使晉西北那伙人和鬼子內斗,然后坐收漁翁之利,這是他絕對無法容忍的。
“咱們呆在這里,毫無意義,只能是白白浪費時間。”
蔡繼恒冷哼一聲:
“如今的情況大家也清楚,咱么上頭這群人,只想著保存實力,保存自己,根本不想打鬼子,心里只想著搶地盤,搶利益。”
“確實。”
此時,蔡繼恒一個隊友點點頭。
他們是飛行員,都是知識分子,甚至不少人還前往美國參加過培訓,眼界寬廣。
如今山城這邊高層的想法,他們還能不清楚?
尤其是法幣購糧食事件,更是傷透了所有人的心,為了一點蠅頭小利,自己動手毀了自己的貨幣,簡直可笑。
在他看來,糧食券流通初期,甚至中期,自己高層要是真的想,只要下力氣禁絕,很簡單就能對付,但就是因為有些人舍不得糧食券所帶來的利益,于是放開讓其流通,最終市面上的貨幣都被別人占領。
可笑之極。
而這樣的勢力,居然是一個國家的正統勢力,他都覺得可悲。
為自己可悲,為民眾可悲,為這個國家和民族可悲。
“怎么樣?”
蔡繼恒環視一圈眾人,語氣帶著誘惑:
“去不去。”
“我聽說,河源縣那邊,任何飛行員,每天天都能實機訓練八小時。”
根據他兄長的電報,河源縣那邊非常缺乏飛行員,急缺,對于果脯的飛行員是來者不拒,只要經過簡單的間諜甄別,就能入伍作戰,所以他帶去飛行員越多越好。
他帶的人越多,也能更加受到重視。
“每天實機訓練八小時?”
眾人瞪大眼睛。
“實機訓練八小時?”
“假的吧!”
眾人不信。
每天實機訓練八小時,這是什么概念?他們駕駛的戰斗機p40,以最節省的巡航模式飛行,不做任何機動動作,八小時,也就是要消耗近一點五噸燃油,然后還有零件消耗,滑油消耗,飛機壽命消耗,和意外情況。
戰斗機是一個復雜機械造物,技術先進,負荷大,飛行期間很容易出現故障,他們經常要棄機跳傘。這是損耗大頭。
“嘿。”
蔡繼恒嘿嘿一笑:
“你們還別不行,這消息是我哥傳過來的,他親眼所見。”
“不然他們怎么訓練出來那么多飛行員?”
來自將軍的消息,讓眾人信了幾分,然后,具體的實例有增加了眾人的信服度,畢竟八路龐大的飛行員隊伍他們都非常清楚。
有確卻情報,報紙上的照片為證,八路最少有一千名飛行員。
最少!
而且都是能參戰的飛行員。
短短不到一年時間,訓練出這么多飛行員,以自己國家的情況,也只有高強度的實機訓練,才能完成。
到這里,幾乎所有人都心動了。
“去。”
有人當即點頭。
“怎么去?”
有人則是直接問到。
“我已經和他們聯絡了。”
蔡繼恒微微一笑:
“他們會派人接我們去的。”
說著,蔡繼恒從懷里掏出了一迭糧食券分發給眾人:
“這是他們給的路費。”
“糧食券。”
看著被遞到手里的糧食券,有的人眼神復雜,他們手里此時都是大額度,即便按照和美元的比例,也相當于美國飛行員好幾個月的軍餉了。
而有幾個則是笑著拍了拍蔡繼恒的肩膀:
“你小子真不夠意思,有好事情居然瞞著我們自己吃獨食。”
“哈哈···”
蔡繼恒哈哈一笑:
“這是老弟的錯,等到了河源縣我請兄弟們喝酒,不醉不歸。”
“那邊也能喝酒?”
有人問到:
“據說,那支部隊紀律非常嚴格,禁止飲酒,而且釀酒,是非常消耗糧食的。”
樹的影,人的名,雖然八路距離山城遠得很,但聲望和影響力早就擴散到全國。
“休息期間,還是可以喝酒的,”
蔡繼剛哈哈一笑:
“至于釀酒消耗糧食,你覺得他們會缺少糧食?”
問話的人頓時恍然。
八路缺少糧食?
就像,果脯缺少貪官!
“還能帶人么?”
眾人在商議好如何離開計劃后,突然有人說道:
“我能拉到二十幾個飛行員。”
隨后,他補充道:
“雖然都是運輸機飛行員,但都是最少飛過二十次駝峰的家伙。”
衡陽。
“司令。”
一個電訊參謀跑進了司令部:
“孔團長來電報了,他們已經同意我們的要求了。”
“太好了。”
司令部內,方將軍和參謀們齊齊歡呼。
“孔團長說,他們會派一百五十架戰機支援我們,其中包括一百架‘炸彈卡車’,五十架專業的‘空中炮艇’。”
匯報的電訊參謀繼續說道。
“炸彈卡車?”
“空中炮艇?”
雖然不清楚這兩種飛機到底是啥玩意,但是,聽名字 卡車。
炮艇。
無一不是裝載量大,也就意味著兇猛的火力,就讓參謀部的人激動。
“一百五十架?”
有的人則是重點關注了數量。
電報中說,是一百五十架,而不是一百五十架次!
兩者之間有本質的差別。
前者意味著只有一百五十架次支援,后者則是意味著,有一百五十架飛機為他們這次作戰提供支援,直至戰斗結束。
戰斗打多久,飛機就支援多久。
“通知突擊隊。”
方將軍揚起嘴角:
“攻擊行動按照預定計劃時間開始執行。”
“是。”
參謀立刻去下達命令。
“云鶴老弟。”
隨后,方將軍看向蔡繼剛,兩人之前只能是萍水相逢,但衡陽這半個月來,兩人關系水漲船高,云鶴是蔡繼剛的字,所以方將軍以蔡繼剛的字相稱:
“和獨立團的聯絡事宜,就由你來負責吧,需要什么直接和我說,我全力配合。”
“是。”
蔡繼剛點頭。
目前第十軍后勤全部由獨立團空運提供,所以機場有不少獨立團人員,這些人員負責飛機調度,降落引導等,從昨天開始,部隊里還有來自獨立團的聯絡員。
協調這些獨立團戰士和第十軍之間的事宜,非常重要,所以由他出馬最適合。
在參謀離開傳達命令后,一個位第十軍的少將師長走了進來:
“軍長。”
一進門,這位少將軍官便語氣苦澀的說道:
“那位王喜奎要求參加咱們的突擊隊。”
“還有那個叫段鵬的教官,也要參加。”
“這兩人,我實在是勸不住啊。”
此時這位少將語氣都快要哭出來了,他是此次負責接應行動的前線指揮官,也是第十軍中資歷最豐富的,戰斗經驗,指揮能力最強的人,所以被委以重任。
但面對這兩位爺,他也很無奈。
那位段鵬,是當初第一波來的武器教官,教導他們使用通用機槍,半自動步槍,重機槍,小鋼炮的教官,據說此人還是獨立團神秘的特種部隊的成員。
那個特種部隊可謂是名聲在外。
死在這個部隊手里的鬼子將軍,不少于五十個,中將都有十位以上,甚至大將都有好幾個。此次長衡地區會戰,鬼子飛機之所以很少出現,也是因為這個神秘的特種部隊在開戰之初,秘密潛入每一個鬼子機場,引導轟炸機炸掉了所有的鬼子飛機。
至于另一位,他不熟,但據說,這位爺更加神秘。而且這位的槍法,屬實離譜,在衡陽作戰半個月,死在這位爺手里的鬼子不少于一百二十了。
一個人就干掉一個鬼子中隊。
“獨立團的王喜奎,段鵬要參加突擊隊?!”
方將軍有些頭疼。
段鵬還好,參加戰斗沒什么,此人年輕,體能好,單兵素質堪稱頂級兵王。而且他主要任務是空地聯絡,危險性不大。
但王喜奎,這位是獨立團資深老人,據說獨立團組建初期就在了,曾經和李云龍李團長多次出生入死,而且這位是狙擊手,需要在最前線戰斗,讓他不放心。
但這位,有一定的戰場單獨行動權,他也勸說不住。
“注意他們的安全。”
最后,方將軍只能默默的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