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人在大宋的地位是不可以撼動的。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這句話雖然還沒有出現,但整個社會的風氣大約就是如此。
商人這邊的接待處是陸采薇在主管。
雖然沒有明言,但陸采薇是歐陽辯的侍妾這個事實是被眾人承認的。
所以陸采薇算是半個主母,由她來分配任務最為合適不過。
而且就資產規模來說,陸采薇主管的農行,已經是歐陽辯的產業體系里規模最大的一個。
農行這幾年在歐陽辯的有意安排下,慢慢擺脫了西湖城集團的管轄,已經有些自成體系了。
所以陸采薇也隱隱然成了眾人之首。
日頭漸漸升高,已經陸續有人過來。
商人因為地位低,為了顯示他們的誠意,所以提前到來。
楊清的生意主要集中在兩浙,其他地方的人認識并不多,所以并不知道來的人究竟有多牛逼。
但他卻看到了不少兩浙路的大商人,尤其是兩浙路各大錢莊的老板也紛紛到來,讓楊清頗為震撼。
兩浙路在大宋各路之中,也是最為富裕的路之一,錢莊的規模和數量也是最多的。
他見過的那些錢莊老板一向眼高于頂,一般人和他們說話都不帶搭理的。
但來到了這里,卻一個個臊眉耷眼,一個個畏畏縮縮的,像是剛剛上學的學童一般。
他們尤其對陸采薇更為尊敬,一個個熱情的一口一個陸小姐陸小姐的叫著,全然沒有天下是男人做主的意思。
看到楊清的詫異申請,站在旁邊的姜汝成笑道:“不明白?”
楊清點點頭。
姜汝成低聲道:“農行是大宋第一家現代化銀行,比央行還要早,當時央行成立,還找農行拆借了千萬貫資產。
農行在兩浙路深耕多年,早就在那里形成了巨大的影響力。
現在央行的行長呂青,就是兩浙路分行的行長,當年也是跟著陸采薇后頭,一口一句陸小姐陸小姐的叫著的。
現在呂青見到陸小姐,也得一口一個陸小姐。
更別說這些兩浙路的錢莊老板,他們現在雖然大部分的生意都做到了大宋各地,但資金的拆借,還得依靠央行和農行,所以啊,他們怎么敢對陸小姐有懈怠之心。”
張福圖在旁邊聽著有些咂舌。
但更讓他們吃驚的還在后頭。
隨著時間推移,一些穿著文士服的人也來了,他們是直接走向官員那邊通道的,和呂惠卿等人寒暄完之后,就徑直往這邊來。
張清還以為他們是走錯了地方,想要上去迎接,姜汝成卻拉住了他:“不是來這邊的,估計是來打招呼的。”
果然,那些人過來后和陸采薇、于謀以及姜汝成打招呼。
楊清聽了聽,原來這些人果然是官員。
有些是從地方調回來任京官的,有些就是京官。
但無一例外,都是主管過州府長貳官的官員,和農行、西湖城、西湖城工程打過交道的,看到陸采薇幾個在這里,就過來打個招呼才回去那邊。
他們面對陸采薇幾人都頗為熱情,絲毫沒有身為中級官員的自矜。
甚至聽說了楊清和張福圖也是各自的總經理,也過來熱情的寒暄。
這讓楊清和張福圖頗為受寵若驚。
姜汝成在空隙的時候和楊清低聲解釋道:“這些人要么是從地方上回來,要么是要去地方上任,到時候都得請我們幫忙,所以熱情一點也正常。
當然啦,主要還是因為咱們老板的關系,若是沒有老板,再大的商人在他們眼里也不過是可以隨口使喚的牛羊。”
這倒也是。
楊清看過那些大海商,雖然一個個腰纏萬貫,但面對他這個衙門的小主管,還不是得點頭哈腰,生怕被他卡了脖子。
商人這邊的接待盡量的不出太大的聲音,門口也不唱名,楊清認識的人不多,所以倒也清閑,所以官員那邊的唱名卻能夠聽得清楚。
“后行員外郎李如暉李大人到!”
嚯,從六品官。
“起居舍人張啟迪張大人到!”
嘖,正七品。
“太常少卿曲正曲大人到!”
嘿,正六品。
隨著時間推移,官職越來越高。
歐陽辯和歐陽修都來到了門口。
“翰林學士王安石王學士到!”
楊清精神一震,這位是老板的老師,現在已經是翰林學士了,估計過幾年就要上相位。
“左諫議大夫范純仁范大人到!”
楊清趕緊伸直脖子,這位可是范文正公的兒子呢,瞧一瞧是什么模樣。
“翰林學士司馬光司馬大人到!”
楊清有些吃驚,他聽聞老板和司馬光最近似乎有些不和睦,怎么他也來了。
又有一些什么秘書省監、光祿卿、殿中省監之類的官階報名,楊清就不太認得人了。
不過接下來的名字他卻如雷貫耳。
“文相公到!
“曾相公到!
“趙相公!”
“富相公到!”
“張相公到!”
全場頓時轟動起來,里面的官員紛紛站了起來,朝著入口處拱招呼。
楊清感覺自己的臉有些麻了。
自家的老板面子也太大了吧,這二府三司諫院御史臺的長貳官都來了,皇室一般皇子結婚都沒有這個待遇,估計得是太子成婚才有這陣仗吧?
楊清這個時候才意識到,為什么當年姜汝成告訴他這是個天大的造化,勸他一定要把握住這個機會,否則一定會遺憾終生。
當時自己還覺得姜汝成夸張了,父親是大官,那兒子就一定有出息了?
也不看看,當年的晏殊相公,位極人臣,可他一死,他的兒子晏幾道這些年不也過得很磕磣么?
那時候的歐陽修也不過是個學士而已,還沒有當上相公了,可即便是當上了相公,那也不意味著歐陽辯就大出息了。
楊清不由得暗暗慶幸,幸好當時因為兒子要靠科舉,有借助歐陽辯的意思,否則當時他還不想來呢。
現在看來,當時的決定真的是太正確了。
姜汝成用手肘頂了頂楊清:“你是不是認為這些人只是沖著老歐陽大人的面子來的?”
楊清詫異道:“難道不是?”
姜汝成呵呵一笑:“是,但不全是,一般來說,相公們一般不會直接出席,一般派個兒孫過來就好了,但今日他們都來了。
他們看中的其實是老板的前程,二十歲的年紀,就做到了知制誥,和當今圣上更是昔日的同窗。
現在圣上與老板的關系這么密切,他們都看在眼里呢。
他們自己倒是沒有什么,位極人臣了嘛,但他們卻是想著給自己的兒孫找個奧援。
咱們老板這么年輕,圣上也這么年輕,以后幾十年,恐怕都得看著咱們老板呢。”
楊清點點頭。
是了,這些老頭子一個個口上說著為國為民,但該為自己兒孫爭取的,一個個都不落下。
不過也正常,朝廷也不忌諱這些,甚至仁宗時候的蔭官更是歷代頂峰,導致后面連大臣們都有些不滿了。
大宋皇帝都想要拉攏朝臣的嘛。
理解歸理解,但楊清依然非常震撼,也堅定了一定要緊跟歐陽辯的腳步。
旁邊的張福圖已經有些嚇傻了。
楊清畢竟算是見過世面的,也在體制內混過,但張福圖不過是個工廠主,說不好聽點,就是個鄉下的手藝人。
后來手藝被歐陽辯看重,其實做的還是專業的東西,他的本質里面還是一個工人而已,哪里見過這么大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