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弗瑞從不否認自己晉升之路上獲得過幫助,也不否認他統御神盾局的部分原因是亞歷山大·皮爾斯這位叛徒的舉薦,但沒有任何能力的人絕對不會被九頭蛇視為棋子,他自身能力也從不愧于“特工之王”的頭銜。他一直認為特工工作的調查部分與聯邦調查局的犯罪心理學有著諸多相同之處,同樣重視側寫,同樣重視目標動機——沒有動機就無法解釋目標的所作所為,無法預測目標的行動軌跡——一直以來,尼克·弗瑞都認為自己在分析那個最重要的目標時,研究地圖上永遠缺少了“動機”這塊拼圖。如今這塊拼圖極有可能填上,哪怕冷靜如他也不由得熱血沸騰,他感覺自己的牙齒已經碰到了獵物的皮毛,他感覺自己幾乎可以聞到毛皮下甜美的血液。
從多年前科爾森特工抵達科林斯小鎮開始,尼克弗瑞這個目標心理軌跡的追蹤就從未停止。神盾局聘請了最好的側寫專家、犯罪心理學家、行為科學家并給予這些人有限的知識,制造了填滿一整個辦公室的文件。即便如此,神盾局仍舊一無所獲,唯一能夠知曉的就是目標的反社會人格,即便是這個真相也被包裹上一層金碧輝煌的外衣,并且令許多人為之著迷,包括娜塔莎·羅曼諾夫,他最信任的特工之一,仿佛目標天生就有一種令人信服、崇拜甚至是著魔的、近乎超自然的魅力。
尼克·弗瑞不得不承認,哪怕是自己也受到了這種超自然魅力的影響,即便在復仇者聯盟時期目標就與神盾局若即若離,甚至目標還干擾了許多神盾局的行動,可他在處置目標的問題上仍然猶豫不決。直到這次來自金甲半神之口的信息,讓尼克·弗瑞感覺自己總算抓住了某個飄在空中的、仿佛輕煙一般的靈感。這是布魯斯·班納理解不了的情緒,他完全不知道尼克·弗瑞為什么不要命地踩油門,就好像他們晚到一步那個線索就會消散在空氣里,而他只能和過去一樣,像條獵犬徒勞地嗅著空氣。
“天馬計劃、宇宙魔方、新領域號。”
這輛可能是中產家庭準備報廢的轎車轉過塵土飛揚的彎道,從這里遠遠眺望,能看到一片用鐵絲網隔絕起來的巨大區域,警示危險的紅色三角形標志矗立在路邊,而在那個空間內部,還有一片倒塌的混凝土建筑正在進行清理。尼克·弗瑞像頭老獅子,在喉嚨里醞釀咆哮。他也確實老了,疲憊爬滿了骨骼與肌肉,廉價汽車旅館里被扔去投幣洗衣房里清洗的床單讓他皮膚又刺又癢,稀缺的睡眠讓他唯一一顆眼球干澀。前一個晚上他努力不去想這張床上躺過多少個妓女、嫖客和癮君子,或者全都有,畢竟貧民窟里的人不只有一種身份。
他久違地感受到了熱血。
這種感覺最后一次出現就是亞歷山大·皮爾斯的背叛行徑揭露的時候。
那是他最近一次勝利,如今他再次嗅到了勝利的味道,這種味道混合著道路上飛揚的細小干燥的沙塵氣味闖進鼻腔,落在舌尖,再次點燃他血管里逐漸變得粘稠、緩慢的血液,像是燃燒汽油那樣驅動著好斗、年輕、野心勃勃的心臟。他允許自己暫時將謹慎拋之腦后,有限度地品嘗這種年輕沖動的味道。緊接著,他深呼吸將這種不穩定的情緒代謝掉,就像他的肝臟代謝伏特加、威士忌、雪莉酒和白蘭地一樣快。
唯一的區別就是,代謝這種情緒并不需要上廁所。
“超空間、彩虹橋。班納博士,我們抓住了他的尾巴,你記得他的傳送門嗎?”前神盾局局長得意洋洋,搖晃著腦袋,毫不掩飾的黑人口音濃重得像是吞下了一整根點燃的香煙,“他向復仇者聯盟的所有人表演過,你也看到,我也要求你嘗試解析那項技術。花哨的魔法,超空間,我們抓住了他的尾巴。”
那座倒塌的混凝土建筑,曾經是神盾局對宇宙魔方展開研究的地方。
經過數年清理,廢墟下埋藏的精密設備與資料仍未完全發掘,只因為當初尼克·弗瑞要求將秘密深埋在地下,只有少數人員負責清理這一設施。這一決定被五角大樓所繼承,后者小心翼翼地挖掘,試圖找出神盾局隱藏的秘密。在這處空間的其他位置,則是天馬計劃的主體研究設施,包括一處機場、一座塔臺、兩座機庫和五座規模不大大門技術含量極高的加工廠,專門制造與改進天馬計劃中所用的雷達、航電與引擎等設備,這些設備與研究人員在一定程度上反哺了軍工復合體研究所的技術研發,在冷戰時期向著名的臭鼬工廠提供了部分技術以幫助中情局建立駕駛U2偵察機的秘密空軍,以及后來沙漠行動時出場、震驚全世界的F117隱身轟炸機,甚至還有許多航天飛機中的技術也來源于曾經在天馬計劃中工作的學者。
尼克·弗瑞的目的地可不是這些價值千億美元的研究設施。
他在距離基地不遠處停了車。在這片平原上,崗哨清楚地看到唯一一條公路上唯一一輛汽車,這個事實讓布魯斯·班納非常緊張。“你坐在主駕駛。”尼克·弗瑞放倒駕駛座,爬到了后座上。“拿上證件,你現在是我的探員。”
“你認為你還不夠出名嗎?”布魯斯·班納沒好氣地坐在主駕駛座上,握住方向盤,“那些士兵認出你的一瞬間就會開槍!他們也會朝我開槍,然后浩克就會把這里全都撞爛!”
“我坐在后座上也能讓他們冷靜一些。”尼克·弗瑞點點頭,檢查了一下腋下的槍套和里面的手槍。科爾森特工分享了樹蛙毒素手槍和子彈,但尼克·弗瑞可不認為自己面臨的局面會需要非致命手段。“相比起尸體,我活著更有價值,所以他們不會超我開槍,任何長著腦子的家伙也不會朝你開槍。”
這個世界上并不只有尼克·弗瑞一個聰明人。
在羅德上校以及一眾特工、媒體的簇擁下,托尼·斯塔克頂著額頭上訂皮機縫合的傷口、一副用來遮掩淤青的太陽鏡以及手臂上厚厚的石膏鉆進了汽車里。羅德上校坐在副駕駛,而佩珀·波茲早就坐在后座上,全神貫注地盯著托尼·斯塔克,她并沒有朝滿臉疲憊的后者說出什么責備的話。關上車窗駛出一段距離后,整個車廂里的空氣安靜得像是一潭死水,托尼·斯塔克閉上眼睛繼續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而不是像羅德上校想的那樣,拿出一根馬克筆要氣沖沖的佩珀·波茲涂鴉。
這種讓身邊充滿快活空氣的事他的確干得出來。
“我同意這個提議。”就在即將抵達機場的時候,托尼·斯塔克突然開口重復了他在醫院里說的話。“前提是我必須獲得天馬計劃的所有資料。我指的是神盾局接手天馬計劃以前,由五角大樓保存的資料。抱歉,佩珀,我只有這樣才能保護你們。”
“我們?”
“你,以及我們未來的女兒。記得那個人曾經給我們的預言嗎?我相信他的預言,因為他的預言從未出錯,因此我必須做些‘鋼鐵俠’和斯塔克工業集團做不到的事什么才能保護你們。”
佩珀·波茲感覺太陽鏡后面那雙眼睛放射出的熱量令人難以忍受。她強忍著怒火,沒有打斷托尼·斯塔克的情緒,因為她知道此時這些話都是發自肺腑的想法。心理醫生勸說她,托尼·斯塔克這樣的天才很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的思考速度極快,如果沒有傾聽與理解,他們的關系最終只能分裂。
“只有這樣,才不會有身高三米的基因改造士兵沖進我們家脅迫我們。”
“什么?”羅德上校不敢置信地轉過頭,“是我想的那樣嗎?”
“國土安全局沒有告訴你,負責保護我們的特工都被殺了?我之所以來休斯頓,就是因為那些基因改造戰士的脅迫,他們要求我必須加入俠侶號救援任務的指揮,而那些特工似乎發現了他們。”托尼·斯塔克表情嚴肅。他沒打算透露他被要求竊取信息,并且他也如實進行的事,無論如何,竊取機密都會被冠上叛國罪。他不打算讓羅德上校知道這件事,否則后者將會在忠誠與友誼之間痛苦掙扎。“我可以肯定他們就是為了保密才殺死那些無辜者,我必須要他們付出代價。現在這是私人恩怨了。佩珀,你知道…”
“我會處理斯塔克集團的事。”佩珀·波茲面無表情。她轉過頭去看向窗外,托尼·斯塔克明顯察覺出了她的情緒不太對。“你不用擔心集團的盈利。”
“嘿,佩珀。我知道他想做什么,所以我必須阻止他。除了我,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阻止他,沒有人能在這個人類極少涉足的物理學領域擊敗他。除非愛因斯坦重新活過來然后把他的大腦重新組裝起來,否則沒有人能夠破解宇宙魔方的秘密。”斯塔克說,“想想看,如果有個和索爾一樣強大并且野心勃勃的人,暢通無阻地進出白宮威脅總統…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阻止他,除了我。”
“我們談論過了,托尼,從來沒有什么事非你不可!”佩珀·波茲的語氣讓羅德上校把話重新咽了回去。他看向窗外,生怕佩珀想到是他代表五角大樓向托尼·斯塔克提出建議的。她還是感覺到了憤怒,因為托尼·斯塔克的計劃與他們之前的約定相悖。“五角大樓用榮譽釣起你,想要讓你幫助他們排除敵人。那是他們的敵人,不是你的敵人。”
“那是我的敵人,佩珀。”托尼·斯塔克說道,“我知道他的野心,他將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災難。在他眼中沒有國家,只有人類種族,這樣天真的理想主義者會以正義之名犯下最慘無人道的惡行。他還寫了一本書闡述自己的理念,這還不夠可怕嗎?他的追隨者越來越多,認同他理念的人也越來越多。到了那個時候,要糾正他的錯誤必然會讓整個世界付出代價,必須有人從現在就開始行動,否則我們的孩子將會生活在第三次世界大戰或者核戰廢土。”
“會有人去做,那個人不是你。前提是,他真的是個惡棍。”佩珀·波茲說道,“我記得那個年輕人,他看上去挺不錯的。我知道他的預言,我也相信他說的是實話,那樣可愛的年輕人不可能是個惡棍。”
“或許吧,他是個好人,但同時也是個瘋子。”托尼·斯塔克唯一能動的肩膀聳了聳,“唯一的問題,就是他有能力改變這個世界。誰也不能保證他明天會不會把美國總統的腦袋砍下來。”
佩珀·波茲氣沖沖地下了車,跟著保鏢哈皮第一個登上私人飛機。
羅德上校從托尼·斯塔克搖了搖頭,“你確定她會支持你的做法?”
“她一直支持我,只不過現在有些生氣而已。”斯塔克說道,“盡快把天馬計劃和新領域號的資料送到我的終端,我必須盡快破解超空間引擎技術。”
“你必須考慮安全問題。”
“資料不會泄密。”
“我說的是你和佩珀。”羅德上校皺眉,黝黑的臉上滿是悲憤,“那個人已經朝你動手了,誰也不能保證他不會直接傷害你們。”
“我們現在已經不敢提到他的名字了嗎?”托尼·斯塔克的目光穿透太陽鏡緊盯著朋友,“我們站在正義這邊,羅迪。”
“你能想起他的名字嗎,托尼?那個人比索爾更加強大,他直接對我們的腦子動了手腳,我們現在誰也想不起來他的名字,甚至是他的樣貌,就連紙質文件和硬盤里的數據都在短時間內失效。索爾做不到這些,對不對?”羅德上校也著急了,“現在特勤局甚至不敢在橢圓形辦公室(美國總統工作地點)里安排使用致命武器的特勤人員,生怕特工被控制著朝總統開槍,就連中情局也發了瘋,打算重啟冷戰時期的心靈控制計劃。目前形勢嚴峻,托尼,很多人都感覺到了不安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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