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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一十〇章

  “我不想與你討論卡瑪泰姬的政策,我已經透露了太多信息。”

  皇帝的語氣一改之前的溫和,嚴肅得令人難以承受。他的目光就如同凝固的閃電那樣存在著、橫亙機艙,刺痛著所有人的神經。如果這架飛行器關閉自動飛行并且需要知性生物駕駛,那么此刻機鼻就應該朝著地面撞過去。幸運的是,機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在乎。

  “你已經越界了,貝優妮塔。這不是魔女的工作。”

  禁衛軍不斷掃視著貞德與貝優妮塔,肌肉緊繃隨時準備發動進攻,為皇帝創造反擊機會。但魔女沒有如阿蒙擔憂的那樣發起攻擊,無論是言語還是行動都沒有,貝優妮塔只是凝視皇帝幾秒鐘,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繼續端起酒杯享受香檳酒。至于貞德,她根本就懶得理會這種公務。無論卡瑪泰姬的情況如何,只要不打擾她的正常生活,她在意的就只有陽光、沙灘、泳池和美酒,以及如何喂飽她在地獄里豢養的小寵物。

  魔女與皇帝之間的關系是禁衛修會在心理學方面的重要課題,相關討論不會留下任何書面、音頻和視頻記錄,并且只能在絕密地點進行討論,走出房間門后就會遺忘其內容——了解精神分析法的禁衛軍會通過魔女的行為模式來推斷她們的人格,比如貝優妮塔童年時的遭遇對成年后性格的影響,未成年時期貞德的原生家庭關系給她帶來的壓力等等——皇帝已經出具了一份報告,他們的課題就是修改自己的心理模型,然后與這份報告進行比對,找出不準確的地方進行修改。

  作為擁有特殊魔法基盤、明里暗里與皇帝本身的圣痕牽扯不清的學派,魔女學派僅剩的兩人都值得皇帝與禁衛修會付出許多精力、時間調查與研究。在這樣的場景下,魔女沒有發起進攻,說明禁衛修會對于魔女的心理模型研判還存在錯誤,需要進一步更正與修改。

  “我很抱歉。”

  阿蒙眼中的皇帝并無任何改變,但在魔女嚴重她的變化極其劇烈,如同亙古矗立的高聳城墻因為風化垮塌。他褪去因為職能所需的標志與象征,那是他必須向其他人彰顯的心理價值——人類會對族群中身材高大雄偉、擁有古希臘神話中半神般形象的個體產生憧憬——即便人類進化程度足夠高,卻仍會本能地服從族群中身材更加高大的個體——在禁衛修會與攝政創建的內務部門進行的網絡調查中,有大量服務于政府部門擔任公職的年輕男性對政府關于公務員體能訓練與戰斗技能培訓的積極響應,而擔任工資的年輕女性許多都對皇帝本人抱有向往,即便她們親自目睹了皇帝強制推行世俗化、抹去民粹主義武裝集團時頒布的血腥政策,也不會改變許多人私底下對皇帝的崇拜之情。

  “請讓我在抵達卡瑪泰姬前,能夠安靜地思考一段時間。黛娜,請把甜品端上來吧,大腦需要大量糖分才能運轉。”

  護盾表面如同受到撞擊的防爆玻璃那般,布滿無數白色裂紋。

  地獄金屬打造的黑色巨劍與密集的小型以太異形實體撞在護盾上,白色的火焰燒灼著血紅色的符文,爆發出足以燒傷視網膜的劇烈閃光。巨獸沒能來得及揮出下一劍,密集的機炮曳光彈從下方的小型以太異形實體集群中抬升指向劍身,強大的停止能力迫使巨劍偏向一側。

  橫向揮舞的巨爪擋住了爆彈重機炮的射界,康斯坦丁與漢謨拉比揮舞著武器擋在那名手持單兵重武器的騎士面前,憑借動能與動力裝甲的力量增強將逼迫騎士移動的鋒利巨爪撞開并切了下來。蒂塔趁勢啟動飛行背包,如同一顆流星撞向巨獸的頭顱,長劍深深刺入巨獸的血紅色蛇童,然后在巨爪抓住她以前再次啟動飛行背包跳躍離開,向前方噴射的尾焰直接燒焦了巨獸的雙目。

  阿帕里夏從巨獸傷痕累累的小腿后方繞了出來,處刑戰斧閃爍著電光,等離子手槍散發著滾滾熱氣。白熱的等離子電漿團命中巨獸的手肘,緊接著處刑戰斧呼嘯著砍進焦黑的皮肉與骨骼,分解力場燒灼骨骼時爆出刺眼的火花,深深嵌入巨獸手肘骨骼關節里。僅僅三次心跳的時間,緊密配合的姐妹會、騎士與禁衛軍就彌補了失誤,再次將巨獸從攝政維克多·馮·杜姆身邊驅離。下一秒那頭巨獸的傷痕再次痊愈,它再次恢復了力量。

  攝政維克多·馮·杜姆額頭上布滿冷汗。他根本沒有去看戰士們與以太實體異形的戰斗,每一次念出咒語對他來說都是一種負擔,因為皇帝給予他的任務是徹底彌合這道物質宇宙的傷痕,用以確保下一個任務不會因此遭受影響。

  為什么要欺騙自己,凡人?不要用文字游戲掩飾恐懼,不要害怕承認我的存在,我是你們這個宇宙中所有智慧物種的永恒夢魔。承認吧,你無法放逐我,靈魂之海的浪潮隨時可以淹沒你。你只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角色,將自己捧上高位,偽裝自己并認為自己足夠強大。時至今日你仍然無法面對自己的生活,不是嗎,維克多·馮·杜姆?

  鉆進內心的聲音令攝政維多克·馮·杜姆頭皮發麻,嵴背發涼。

  巨獸的怒吼摻雜著無與倫比的怨毒,他能聽到那頭巨獸在與他交談,而他甚至無法分辨那是否是種錯覺。非物質世界的力量壓迫著他,風暴在他的靈魂中呼嘯。他只是一個凡人,無法像皇帝那樣從虛空中摘取恒星在手中把玩、改變大氣自然環境、命令山脈移動,無法抵抗強大的自然現象——他明白帷幕之后的存在想要擊敗他很容易,因為他了解非物質宇宙的規則,能夠運用非物質宇宙的力量。但是諸神無法破壞契約,直接干涉物質宇宙。這是自宇宙誕生以前簽訂的契約,撕毀契約必然會遭到物質宇宙的反擊,然而諸神必然不會坐以待斃。

  非物質宇宙的戰爭占據了我絕大多數注意力,我必須保持專注,否則它們將會在非物質宇宙殺死我。我希望康斯坦丁、阿帕里夏和蒂塔能夠完成任務,否則來到物質宇宙的殺手將會作為諸神意志的延伸殺死我。

  維克多·馮·杜姆心想。

  我并不否認恐懼,我恐懼那個窺見的結局,即便是智慧之人也無法對那恐怖的景象心安理得,甚至認為可以就此放棄掙扎等待命運降臨。或許這就是人類的弱點,軟弱、短視、感性。我并不否認恐懼,也不否認我的心理存在陰暗,但你們不了解我,也不能明白我所奉獻的一切。你們無法動搖我對這個理想的奉獻意志,這是你們永遠無法理解的想法,因為你們只不過是靈魂之海的思想聚合體,你們并不擁有自由意志——攝政維克多·馮·杜姆加快念誦咒語的速度。對于他來說咒語并非必須,而是一種心理輔助手段,幫助他專注意志,讓自己相信——即便我在此刻死去,我也會嘲笑你們、蔑視你們、驅趕你們,從孩童恐懼的床底陰影中將你們拽出來,從虛空中燃燒的星云中將你們拽出來,無論你們在哪里,只要你們膽敢將意志延伸至物質宇宙,我們就將在那里對抗你們。

  你的威脅沒有任何力量。

  “的確,我的威脅并不足以毀滅你們,但她可以。我將幫助她實現這個目標。”

  我們將向你揭露秘密。維克多·馮·杜姆,他與我們的距離比你想象的還要親密。他是我們的,不是人類物種的,難道會有人因為一件衣服而認同自己的歸屬嗎?

  “她是個人類,擁有自我意志,這是你們永遠無法擁有的東西。”

  攝政維克多·馮·杜姆慢慢握緊手掌,手掌間的空氣仿佛可以被觸碰的實體一般被壓縮,然后發光。物理學上需要巨大能量才能實現的現象在此刻被輕易而舉地做到了,即便這只是微不足道的副產品。能量化的眼球沒入傳送門,視覺神經纖維編織的咒語從帷幕之后汲取能力,一點點縫合物質宇宙的物理定律,從引力、溫度、濕度,到分子、原子、電子。

  “她知道卡瑪泰姬是個陷阱。現在,滾出這個世界,物質宇宙沒有你們的容身之所。”

  我們總有機會,維克多·馮·杜姆。你將會看到理想衰敗,在夢中哀嚎不止。我們永遠是勝利者,從宇宙中第一個智慧種族開始探索世界時,我們就在它們的床底陰影下等待,在它們說出的每一個單詞、產生的每一個想法之中隱藏,操縱著整個物種為我們獻上一切。人類種族也不例外,我們會在你們在飛升的前夜到來,從墻角的陰影,床底的陰影,宮殿走廊的陰影。我們不出不在,我們將會來收取戰利品。

  維克多·馮·杜姆咬著牙,忍受暴力鉆進大腦的聲音。

  傳送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收縮,與此同時,那聲音的穿透性與音量也越來越小。

  他屬于我們,維克多·馮·杜姆。

  告訴他,交易依舊有效。

  在靈魂之海扶持代理人毫無意義,沒有什么存在能與我們對抗,站在勝利者這邊才是正確的決定。

  你將被迫踏入那場充滿血腥與混亂的戰爭,見證他用整個物種以及整個銀河所有生命的鮮血為自己加冕儀式。你在扶持一位暴君,銀河系中任何一位暴君都無法與他相比,因為他屬于這個世界,而不是人類。

  伴隨著傳送門轟然關閉,最后一道能量沖擊被釋放了出來。

  整個世界仿佛安靜了下來,被下方熔融鐵水加熱的甲板此刻開始融化頑固的冰霜,大量蒸汽從甲板下方冒了出來。緊接著那些小型以太實體異形停下了動作。物質宇宙的規律再次回歸,沒有內臟的身軀完全無法在物質宇宙中支撐身體運轉,那些小型以太實體異形依靠動能向前奔跑了幾步然后倒在地上,化為膿水與灰盡。禁衛軍、騎士與戰斗姐妹驚訝地發現,爆彈可以在巨獸的身上留下足夠深刻的傷痕,就像爆彈本應對有機生物造成的傷害那樣,而巨獸身上的傷口不再像之前那樣眨眼間便能痊愈,傷痛開始累積,即便是來自另一個維度的怪物此刻也有些驚慌失措,因為它感受到了力量流失。

  它的巨劍不再堅硬,它的骨骼不再堅固,它的身體不再強壯。它甚至無法扇動蝠翼讓自己飛行,因為巫術已經被從這個空間驅逐,不符合空氣動力學的肌肉分布與蝠翼無法讓它像鳥類一樣飛行。它的身體從內向外正在壞死,它感受到窒息,因為它的肺部不存在實際功能,那只是一大塊被賦予概念的肉塊。

  康斯坦丁刺穿它的手臂,將它牢牢釘在地上。

  疼痛使它暴怒,鬣狗般的吻部朝著禁衛統領咬了過去,然而它立刻就被另外幾股力量向外拉扯。其他幾名禁衛軍牢牢控制著它的軀體,用武器分解它尚且保持活性、殘留著巫術能量的身軀。直到一把斧頭嵌進它的額頭,黃銅色戰靴踩住它的額角。

  阿帕里夏充滿惡意地拔出斧頭,“我說過了,你會死在我手里,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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