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睜開雙眼,菲克望著幽邃的天花板,怔怔的出神。
扭頭習慣性的拿起手機,熒光屏的冷光將他的臉龐照亮。
躺在鋪著席夢思的床上良久,菲克恍如隔世。
走出房間,打開水龍頭,冰冷的自來水激蕩在臉上,刺痛著神經,直到臉頰麻木,菲克對著鏡子,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許久后猛然回想起。
這是那位瑞爾醫生的模樣。
是的,自己就是瑞爾。
直到此刻,菲克終于可以長舒一口氣。
是夢…
他恍惚之間回過神來,確定腦海中殘存的那些瘋狂記憶,都是夢境…
靜謐的衛生間內唯有水龍頭的聲音不斷流淌,菲克躁動的心臟逐漸平復下來。
一切,仿佛重新恢復了正常。
唯有不斷刺痛的神經,還在記憶著殘留在腦海的夢境。
“都是夢么…都是夢么…”
渾渾噩噩的,菲克帶著一絲心有余悸的心情,來到了診所。
診所內空無一人,唯有自己的身影徘徊其間。
仔細核對診所內的營業執照與從業資格證,菲克確信自己就是這間診所的所有人。
雖然一切證件上面的名字寫都是瑞爾…
“感謝你的開導瑞爾醫生,下周還是這個時間,我還要跟您探討一下有關另外一些噩夢的內容…那么下周再見了!”
隨著關門聲的響起,菲克面帶商業化的微笑送走了萊斯太太。
望著緊閉的大門,菲克坐在黑色的網紋椅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然。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正軌。
工作、身份、住所、地位,一切都回到了菲克的身邊。
冷靜,安逸,正逐漸取代菲克體內悸動的焦躁和瘋狂。
從夢境回到現實,這個世界變的真實而正常。
靜靜的坐在網紋椅上,菲克露出了安逸的笑容,仿佛整個世界都是美好的,所有企圖打破這一切的人,都是不和諧的存在。
眼下的美好現實,仿佛血管中流淌的鎮定劑,讓菲克陷入麻痹的舒適中,抹消了內心的所有焦慮。
與夢境中截然相反,此刻現實中的菲克是個成功融入社會的文明社會生物,就像瑞爾醫生一樣。
不,應該說,此刻坐在網紋椅上的,正是瑞爾醫生。
如果生活如意,我們就想它是真實的。如果不如意,就想它是虛擬的。用幻想逃避現實,這是我們自我保護的一種心理機制 恍惚間,菲克耳畔回響起了夢境中,那位瑞爾醫生曾經說過的話。
菲克皺了皺眉頭,原本無限安逸的心境有些被擾動,一絲無端的焦躁浮上心頭。
“怎么回事,是幻聽么,老是做這種奇怪的夢,精神變得脆弱了么…”
醒來…快醒來…快去反抗…
一瞬間,菲克的心臟猛然驟停了一拍。
隨后,心臟如同瘋狂一般,狂躁的搏動起來!
“這…到底是…”
這道聲音讓菲克的神經徹底刺動起來,他拼命的捂住腦袋,似乎有爪子在腦海中不斷的撓動。
“該死的,這里就是現實啊!為什么…該死的,什么醒來,要去反抗什么…”
一邊抵觸著幻聽般的囈語,菲克一邊卻無法抑制的不斷思索著毫無由來的虛無縹緲之物。
不對…
一定有哪里不對…
忘記了什么…
至關重要的東西…
夢境中沉入黑色河底的觸動,再度涌上心頭。
他拼命的回想,卻怎么也無法記憶起自己失去的東西。
猛然間,菲克環顧四周,企圖發現一絲虛假的證據,來證明這個世界的虛偽,如同夢境中自己看見的紅色一般…
然而,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實。
沒有一絲反常的現象存在。
環視良久,菲克整個身體放松下來,躺臥在網紋椅中,搖頭嘆道。
“見鬼,果然是幻聽了么,看來得想個辦法提高睡眠質量了…”
安逸與鎮定再度涌入體內,冷靜,安逸,正逐漸取代菲克體內悸動的焦躁和瘋狂…
突然,菲克有了一絲奇怪的感覺…
自己雖然坐在醫生的網紋椅中,卻依然像是被桎梏的病人一般。
工作、身份、住所、地位,這一切都如同鎮定劑一般,讓他內心變得無限冷靜與安逸。
沒有拘束服,卻被無形的社會規則所拘束。
然后,在無限的安逸中,忘卻了那至關重要的東西…
恐懼。
近乎絕望的恐懼籠罩在菲克心頭。
“這…這…”
世界越是正常,身體越是舒適,菲克越是感到恐懼。
心臟不斷悸動,眼中逐漸布滿血絲,變得通紅起來…
醒來…快醒來…快去反抗…
反抗…
反抗!
這一剎那,菲克終于明白了。
自己忘卻的東西,正是那顆反抗的心!
反抗需要一個理由,安適而正常的世界,抹消了他內心反抗的一切緣由!
“為什么…我為什么要反抗,要去反抗什么…”
菲克開始變得焦躁不安起來,這有關反抗的一切,仿佛是絕不容忘卻的關鍵之物,是超越生命之上的終極意義。
但盡管菲克找到了這一絲線索,卻依然無法回想起全部的內容。
就在此刻,菲克突然回想起來了那本舊書店曾經翻閱過的瘋癲之書…
那書中曾經記載的有關瘋癲之物的內容,那些曾經晦澀難懂的奧秘之語,在此刻仿佛被解碼一般,清晰的印刻在菲克腦海,為其指引道路…
一切的一切,仿佛早已給予了菲克啟迪。
“瘋癲…夢境…是的,一定在夢里…”
他的眼中迸發出熾熱的光芒,洞悉了眼前的迷霧。
瘋狂的思索著夢中的一切,菲克突然想起了那不斷被提及,不斷給予他啟示的東西。
紅色!
紅色的世界!
去尋找那片紅色的世界,答案就在那片世界中!
如同脫籠而出的野獸一般,菲克從網紋椅上脫身而出。
他狠狠的掙脫了瑞爾的身份,從安逸的生活中掙斷鎖鏈,再度投身那追尋意義的道路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