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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狂熱而變態的主教

  那昏紫與朔白的晨光之間,漆黑的船嶼沒有任何哀嚎,破碎地被卷入了海中。

  這一切只發生在短短的幾分鐘之內,片刻之后,那被觸手掰碎的船體已經徹底地融入了身下的大海中。

  似乎只有海浪的翻涌,還記得它曾經存在。

  堤岸上的半精靈少年已經無法用話語來形容自己的感受,他只能沉默地看著遙遠之處發生的這一幕。

  而此時,自執政官級上發出的小型艦船,終于抵達了尤佛島的岸邊。它直接沖上了沙灘,隨后幾道人影從船中跑出,為首的正是此前意氣風發的奧圣艾瑪皇子,佩拉吉奧斯·赫里斯。

  他的身后則是忠心耿耿的護衛們,四芒星劍圣。

  相隔的距離還很遠,西里爾已經聽到了來自佩拉吉奧斯的破口大罵聲。皇子殿下的聲音撕裂著,這是他從未展現過的失態,卻也是他此時心情的真實寫照:

  “誰,誰來告訴我,為什么閩科爾修斯沒能殺死它?七道神明加護,整整七道神明加護!你,你來給我解釋,你給我解釋一下!”

  他擰過身去抓住身后四芒星劍圣的劍士們的衣領,用力地搖晃著他們,口水都噴到他們的臉上。

  但劍士們只能以沉默應對,只有一人結結巴巴地說道:

  “殿下,這或許是出于…出于教堂的失誤…”

  “啪!”

  一個重重的巴掌扇在了那名劍士的臉上。佩拉吉奧斯冰冷的目光落在那名劍士面龐,以毫無感情的口吻壓低聲音道:

  “如果再讓我聽到你對尼古拉冕下的判斷有任何質疑…你自裁吧。”

  “是…是。”

  那名劍士囁嚅著低下頭,再也不敢說一句話。

  佩拉吉奧斯喘了一會兒氣,才回過身看向前方,而后他的表情立刻僵住了——此前空無一人的前方、此刻卻站著一名半精靈少年。

  “亞德里恩伯爵…”

  他眼角跳動著,面部微微抽搐,幾乎是嘶啞地念出這個名字。

  “佩拉吉奧斯·赫里斯殿下。”西里爾稍稍欠身,行了一個標準的騎士禮。但此刻其所行的禮節在佩拉吉奧斯的眼中卻只有羞辱的意味。奧圣艾瑪的皇子壓抑著心中的怒氣,他微抬起頭,保持著高傲的姿態的同時,說話的聲音則更加冰冷。

  “亞德里恩伯爵,能夠看到你還活著,我十分…高興。”

  聽起來可沒有一點兒高興的意思。

  而西里爾面帶微笑地回敬道:“我也非常慶幸我還能活著,畢竟連奧圣艾瑪的巨艦都被吞噬在了海浪之中——啊,或許您沒注意,遠處之前發出光柱的巨輪,已經少了一艘?”

  他做出張望的姿態,又恍然大悟道:“哎呀,我看錯了,現在只剩下四艘了——”

  又有兩艘普羅維登斯級無畏運輸艦被維什林根分解,扯入了海中。

  佩拉吉奧斯連最后的矜持都把持不住,的面色一下子變得醬紅一片,他像是發怒了的獅子一樣甩著還半濕的頭發,大步地沖向了身前的半精靈少年。

  可還沒走出幾步,銀亮的劍光自眼前一閃而過,鋒銳的劍鋒在身后四芒星劍圣拔劍之前,就已經搶先抵在了佩拉吉奧斯的喉間。

  “赫里斯殿下——”西里爾拖著長音,慢悠悠地說著,同時以眼神示意四芒星劍圣別想有所動作。

  “亞德里恩!”哪怕被劍鋒抵著咽喉,佩拉吉奧斯此刻卻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憤怒,低吼著叫道,“弄清楚你的身份,拉羅謝爾的劣等種——”

  他話音未落,就看到半精靈少年那張俊美的面龐急速靠近,頸前的長劍由豎變為橫,隨后一股巨力狠狠地砸在自己的腹間。

  佩拉吉奧斯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快要被打了出來,而面前的半精靈少年則緩緩將膝襲的小腿垂落,蒼綠色的眼眸俯視著那因為疼痛而躬身、下巴都貼在劍上的皇子的長發,嗤笑道:

  “赫里斯殿下,上等的奧圣艾瑪人,您陷在的姿態——”

  他微壓低身形,湊在佩拉吉奧斯的耳邊輕聲說道:“和在北地雪地里打滾的未開化的蠻人一樣,也未免,太狼狽了——”

  此時的佩拉吉奧斯已經完全端不出皇子的姿態,疼痛讓他雙眼翻白、張大了嘴,舌頭上的唾液垂落在少年的衣肩上,疼痛讓他想要嘔吐,但卻只能發出嗬嗬的干嘔之聲。

  “你們,把劍都扔過來。”

  西里爾再次看向四芒星劍圣,四者對視了一眼,只能無奈地解下佩劍,扔到了西里爾的身前。

  西里爾以風將其卷起,一股腦地都塞進了自己的空間手環中。

  佩拉吉奧斯此時翻白的雙眼才逐漸恢復正常,眼白變得血紅一片。劍鋒抵在他的頸前讓他不敢多動,他只能不斷以嘶啞的聲音詛咒道:“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亞德里恩…”

  但他的憤懣再一次被一擊沉重的膝襲給打的煙消云散,這一次他直接被打翻在地,痛得蜷縮成一團,像是一條毛蟲。

  而少年的劍尖垂落在他的頰側,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其丑態。

  直到佩拉吉奧斯再一次平息,徹底地筋疲力盡,西里爾才用劍拍著他的臉頰,冷冷地問道:

  “現在,赫里斯殿下,可以把奧圣艾瑪計劃的事情,說給我聽了嗎?”

  “你,你——”佩拉吉奧斯抬起一只手,指著西里爾,想要說些什么。但那方才還平拍著的劍輕輕一偏轉,那鋒銳冰冷的感覺讓他立刻止住了聲音。

  “一艘執政官級,七艘普羅維登斯級無畏運輸艦,空間運輸耗費的無數魔晶石,再加上神明加護的代價,還有發動那門閩科爾修斯——”

  “砸了這么多進來,結果卻顆粒無收,想必那位唯事實定論的‘尤瑞爾一世大帝’,應該不會原諒這一切的執行者,他的如許多子嗣當中的佩拉吉奧斯·赫里斯殿下,也就是你——吧?”

  西里爾緩緩道出的話語讓佩拉吉奧斯的心里一顫,此刻的他才意識到自己這一行的投入究竟有多么龐大,而如果真的這樣回去…

  那位只看結果、不看過程的尤瑞爾·赫里斯,也就是他的父親會以什么樣的態度對待他…

  他并沒有注意到來自年輕的伯爵的些許口誤,而西里爾看著佩拉吉奧斯·赫里斯逐漸呆滯的臉,繼續說道:

  “而奧圣艾瑪沉了那么多的船,或許比起殿下兩手空空地活著回去,死在這里會是一個更好的選擇?至少奧圣艾瑪人還可以在葬禮上吹噓,英勇的皇子面對了人類所難以承受的災難,壯烈犧牲——而不是當了一個一事無成的逃兵?”

  “你,我…”

  佩拉吉奧斯·赫里斯有無數的話想說,但最終都吞回了肚中。

  他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

  “我,我會把我所知道的告訴你…”

  他抬起頭,似乎還想重拾他的高傲,但連番的受挫與西里爾的話讓他連眉毛都揚不起來,結果無力地說道:“但亞德里恩,亞德里恩伯爵,你得分我一些…”

  “赫里斯殿下,現在的您可沒有資格和我討價還價——”

  西里爾的話語讓皇子殿下苦了苦臉,最終還是開口道:

  “一切的一切,要源于源初教堂,對港灣圣殿的主教:史丹尼·克萊門斯主教的監視。”

  “你們監視其他的主教?”

  皇子殿下的第一句話,就讓西里爾的眉毛不由得挑了一挑,他沒想到奧圣艾瑪的手那么長,居然連遠在新奧威港、對國際關系不會產生任何影響的港灣圣殿主教都有所監測。

  而史丹尼·克萊門斯,居然對此沒有察覺。

  如此想來,就在鄰近的拉羅謝爾,奧圣艾瑪人該安插了多少間諜內應…

  西里爾想,或許是時候讓阿納斯塔西婭殿下對索爾科南展開一輪清查了。

  “這不是重點。”佩拉吉奧斯·赫里斯搖頭道,“我們對史丹尼·克萊門斯主教的行為進行了長達四十年的監測,而四十年以來的監測結果,讓源初教堂感到十分的震驚…”

  對史丹尼·克萊門斯的監測開始于1400年,彼時尼克爾主教注意到了史丹尼·克萊門斯在信仰方面產生的遠超出預期的狂熱。

  而后在數次的主教議會上,他嘗試著將自己的思路以激進的言語修飾,與史丹尼·克萊門斯討論,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

  “史丹尼·克萊門斯主教,是一個非常狂熱的、變態的神明擁護者。”

  “狂熱而變態?”

  這個形容詞讓西里爾感到有些迷惑,從和史丹尼·克萊門斯的幾次接觸來看,西里爾只能感受到來自后者身上沉重的壓力…

  “他狂熱,極度地狂熱,苦行僧這種絕對的海神信徒獲得了他的全力支持,在他上任主教之后,苦行僧的數量翻了三倍。”

  “狂熱的信徒并不少見。”

  “但狂熱者只會瘋狂地宣傳自己的信仰,并且將各種事情代入到神明予以自己的回饋之中…他們渴望擁抱神明,但卻并非是那個敢于主動張開雙臂的人。”

  “而史丹尼·克萊門斯…丹亞在上,他狂熱地嘗試著各種方法,去…去讓神明回歸大地…”

  “但神明早已化為群星遠去。”西里爾微微瞪大眼睛,他似乎意會到了佩拉吉奧斯話里的意思。

  “是的,但他認為神明即將回歸…最開始,他嘗試擴張信仰,通過增加信徒、強大信仰之力,以獲得尤瑞拉的垂青。”

  “這聽起來還算是正常…”

  西里爾對港灣圣殿的擴張倒是略有耳聞,主要集中在1400年到1420年這段時間,彼時新奧威港擴張了船隊的數量,在海上到處宣揚尤瑞拉和港灣圣殿,甚至讓港灣圣殿在拉羅謝爾南部的港口得到了一定的發展。

  “但后來他意識到,光憑信仰之力是不行的,因此他開始嘗試更極端的方式…”說到這里,佩拉吉奧斯都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

  “他深信神明依然庇護著世人、垂憐于世人,如果當初神明的敵人重新出現,那神明自然也會再度現身于世間,庇護受苦的子民。”

  聽到這里,西里爾的瞳孔微微收縮:

  此時的他,終于是理解了史丹尼·克萊門斯謀劃這一切的意圖:

  他希望海神尤瑞拉歸來,因此想盡辦法“解封”了尤瑞拉的敵人,“吞噬者”維什林根——

  通過維什林根帶來的巨大恐懼,通過海洋的憤怒、世人的悲鳴,以此祈求獲得神明的再一次垂憐…

  史丹尼·克萊門斯——

  狂熱和變態這兩個詞語用來形容他,真的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但西里爾隨即深深皺起了眉。

  他明白了克萊門斯的意圖,但此刻所發生的的事情卻和克萊門斯的意圖對不上號。

  山迪·馬里恩是克萊門斯意志的執行者,他負責收集“材料”——這些材料想必便是史丹尼·克萊門斯用于解封維什林根用的…

  “霧尸蟲”,他還記得這種材料的名字。

  在西里爾的記憶中,這是一種非常弱小、且種群數量并不龐大的蟲子。它們居于幽邃的深淵之中,寄居在那些白骨之上,壽命很短。

  其唯一自保的方式,便是通過其群居而產生“幻象”——這種幻象不同于廣義的幻象,他更接近于“投影”,能夠投射被投影者部分的力量…

  在某一個副本中,玩家面對過純粹以霧尸蟲投影而成的魔物,對當時的玩家而言絕無可能戰勝它,但只需要拖將近十五分鐘,霧尸蟲的壽命便走到了終點,關卡自然而然地通過…

  而諾拉的留言讓西里爾知道,目前所面對的維什林根力量流失嚴重,且絕無可能回到當初的程度——

  其唯一自保的方式,便是通過其群居而產生“幻象”——這種幻象不同于廣義的幻象,他更接近于“投影”,能夠投射被投影者部分的力量…

  在某一個副本中,玩家面對過純粹以霧尸蟲投影而成的魔物,對當時的玩家而言絕無可能戰勝它,但只需要拖將近十五分鐘,霧尸蟲的壽命便走到了終點,關卡自然而然地通過…

  而諾拉的留言讓西里爾知道,目前所面對的維什林根力量流失嚴重,且絕無可能回到當初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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