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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佩拉吉奧斯·赫里斯從圣米爾教堂中走出,他站在高處俯瞰著下方的廣場,頗有一種將斯卡波羅山盡收眼底的豪情。

  一切都按他的構想在發展著。雖然第一次和史丹尼·克萊門斯的談話上自己丟了一些面子,但這一次,故事已經按著他的劇本在展開。

  “宗教與宗教,神明的眷屬與神明的眷屬之間,亦是有差異的啊…”

  自公元707年,“龍騎士”瓦倫丁一世結束了諸國紛亂、建立了奧圣艾瑪的第一個王朝瓦倫丁王朝伊始,源初教便與迅速膨脹的奧圣艾瑪一同,站在了這個世界的最先頭的位置。

  而新奧威港?港灣圣殿?雖然很不想詆毀同為源初神系的海神尤瑞拉的信仰者,但佩拉吉奧斯不得不說,在歷史底蘊上,港灣圣殿差了源初教堂太多太多。

  他們知道的,我知道。

  他們不知道的,我也知道。

  這就是帝國的底蘊。

  佩拉吉奧斯張開右手的五指,食指上戴著的一枚看似普通的木質戒指,在迷霧中閃爍著淡淡的藍色光芒。

  他并沒有那么地喜歡自己的身份。當然有人可能會覺得貴為奧圣艾瑪的皇子居然不喜歡自己的身份,這是什么新品種的凡爾賽。

  但那些人往往會忽略,在“皇子”這個稱謂之后,還要加上一個“之一”。

  皇子之一,這讓他過得非常的疲倦與乏累,只要待在那座肅穆到讓人幾乎窒息的圣都王城之中,每一根毛孔都會產生一種壓抑之感,讓他身形都要矮上一圈。

  只有能夠登頂那座圣都王城:圣赫爾科恩特的皇子,才能夠擁有自由呼吸的權利。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個身份給他提供了太多的便利,比如現在的場合。

  如果他不是奧圣艾瑪的皇子,背后沒有那個龐大的帝國與源初教堂,那他估計只能像那個或許有些天賦,但只能可憐巴巴地坐在房間里等待一切結束的年輕半精靈一樣,任由事情的發展如流水一般從指縫中流過,而自己卻什么也抓不住。

  相比對身份的疲倦,他更討厭那種“事情不能由自己主導”的感覺。

  或許…在現在伸出手去招攬那個可憐的小伯爵,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至少能夠讓他看清楚,帝國為何是帝國,而拉羅謝爾卻只不過是一些帝國的叛亂者建立的王國——

  他終止了自己的遐想,因為視線中,忽然出現了一道身影。

  佩拉吉奧斯瞇起了眼,看著那從朦朧的霧氣中走出的、身材頎長的半精靈少年。

  還真是想誰誰就來。

  “亞德里恩伯爵。”他微笑著俯視著數十階臺階下的半精靈少年,朗聲道:“莫非克萊門斯主教也邀請你了嗎?”

  西里爾抬眼看著上方的佩拉吉奧斯,隨后慢慢走上臺階。

  自己來得剛剛好。

  “總不能是想趁著黃昏看看海邊的日落吧?我想這一片迷霧,你也看不到什么美景——”

  佩拉吉奧斯看著半精靈少年一言不發,臉上的微笑也逐漸收斂了。

  他看著西里爾緩緩走上,直到停在自己身前兩階下的臺階上——相比起之前幾十階的距離,這個距離已經近到讓人感到不安。

  如果年輕的伯爵在此時拔劍,可以輕松地刺穿佩拉吉奧斯的小腹。而佩拉吉奧斯現在抬腳,也能將年輕的伯爵一腳踹下去。

  “有什么想說的么,亞德里恩伯爵。”

  佩拉吉奧斯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聲音已經壓得低沉到了極點,眼中也浮現出一絲陰翳。

  而西里爾只是輕輕挑眉瞥了他一眼,接著不緊不慢道:“佩拉吉奧斯·赫里斯殿下。”

  “如果我想的沒錯的話,克萊門斯冕下應該是允許了貴國的無畏運輸艦與‘執政官’進入尤佛島周邊海域吧?”

  佩拉吉奧斯眼中閃過微不可查的疑惑,但他也沒有多做隱瞞,直白道:“沒錯,亞德里恩伯爵對此有什么高見嗎?”

  “久聞帝國海軍厚重沉穩,被人以海上堡壘之名贊譽。”西里爾回答道,“這次殿下大義凜然出手援助港灣圣殿度過難關,我想,不知道有沒有機會…”

  “亞德里恩伯爵,難道是想在我的艦隊出航之時登船?”佩拉吉奧斯眼睛一亮,哈哈笑道,“沒問題,七艘普羅維登斯級無畏艦,一艘執政官,再加上帕拉丁級,伯爵想登上哪艘就登上哪艘。”

  “當然,亞德里恩伯爵完全可以在這次事情結束后和我一同前往奧圣艾瑪,讓你看看我帝國的海港——”

  然而半精靈少年的臉上,此刻卻露出了燦然的笑容:

  “多謝殿下的好意,但登船就不用了。”

  “我只是想告訴殿下,貴國艦船出海之時,我們將在后方隨行——僅此而已。”

  “隨行?”佩拉吉奧斯方才還盎然的豪情突然熄滅了,他盯著西里爾的臉,琢磨著他的意思。

  “是的,順帶一提,海神衛的指揮官已經批準了我拉羅謝爾艦船的離港請求。”西里爾說著,邁開步子,向著臺階上跨去,轉眼間就將佩拉吉奧斯甩在了身后。

  只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

  “佩拉吉奧斯·赫里斯殿下,我只是在通知你,而非是請求你的許可——”

  皇子站在臺階上,垂落的雙拳不知為何握地緊緊的,他驀地回頭,半精靈少年的身影卻早已遠去,甚至不曾為他留步。

  “史丹尼·克萊門斯主教,佩拉吉奧斯·赫里斯皇子,山迪·馬里恩后選擇,以及被夾在中間當‘狗’的艾文·薩克森。”

  “主教顯然沒法搭上線,我能聯系上的只有奧圣艾瑪的皇子和山迪·馬里恩。”

  “阿里克西歐斯,現在山迪·馬里恩在哪里?”

  “就在半個小時前,山迪·馬里恩被圣米爾教堂的祭司請去談話。”

  阿里克西歐斯看著倒掛在自己窗口的年輕人,無奈回答道,“亞德里恩伯爵,有正門可以走正門…你要不要進來喝一杯酒?”

  “不用了,這杯留到下一次。”

  西里爾估算了一下時間,找阿里克西歐斯問出山迪·馬里恩的所在已經是二十分鐘前的事情,算上路上的時間,山迪·馬里恩應該進入圣米爾教堂已經將近四十分鐘。

  如果是簡單的閑談,此刻應該已經結束了;如果談話還在繼續,那自己剛好可以趕上個正著。

  至于臺階上的佩拉吉奧斯?那只是順帶碰到的罷了——

  他快步走入圣米爾教堂,再一次看到了那尊白玉珊瑚像,這次他快速地行禮便離開,徑直走入了教堂內的長廊。

  圣米爾教堂在此刻顯得空落落的,連上一次來時盡職的衛兵都沒看到幾名——大部分的海神衛都被調去參與了驅除迷霧的戰斗,而第一批出海部隊的失蹤讓教堂內的衛兵也不得不離開自己的崗位。

  接待所、會客室,如果是正規的祭司請議會候選者談話,那這兩個房間無疑是最合適的場所。

  但在這個時間點,又哪會有祭司有空閑,邀請候選者談話飲茶呢?

  那有可能邀請山迪·馬里恩的是誰呢?

  答案呼之欲出。

  表面是港灣圣殿祭司的馬卡斯·斯科托,底子里卻是艾文·薩克森。

  西里爾梳理出了這一次事件的關鍵人物:史丹尼·克萊門斯,事件的發起者,山迪·馬里恩,事件的重要參與者,艾文·薩克森,山迪·馬里恩給出的任務的執行者。

  以及奧圣艾瑪,佩拉吉奧斯·赫里斯:事件的攪局者。

  要單純憑借手上的情報找到突破口,這顯然有些太考驗人的想象力,就算是某知名死神小學生,也得在看到足夠的線索后才能做出正確的推理。

  而他既然要打開突破口,最高效的方式,自然是當面去問。

  聽風術自進入教堂的一刻便已開啟,哪怕教堂內部錯綜復雜的魔力結界與陷阱限制著他的侵入,西里爾憑借如今自己對風的操控能力,輕松地搜索著教堂的每一個角落。

  在衛兵都離去的教堂內,哪怕只有一點點的聲音,都會顯得無比突兀。當西里爾徑直走過接待室與會客室,來到一處樓梯轉角之時,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就像是炸雷一般,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我讓你去做的事,你都做了些什么!”

  是山迪·馬里恩的聲音,就從樓上傳來!

  西里爾當即將腳步壓到最輕,遁入陰影之前還不忘給自己戴上人皮面具,重新化身為“艾格爵士”。他直接一躍上二樓走廊,正對的房間門牌上就寫著“馬卡斯·斯科托”。

  聲音就是從這里面來的。

  房門虛掩著,露出一人寬的空隙,似乎房間內之人也沒想到過山迪·馬里恩會突然這么大聲。西里爾趁機鉆入房中,緊接著撐著墻角爬到了門框之上,像一只蜘蛛一樣貼伏在門上屋角的天花板上。

  而正好,桌邊之人站起身,快步到門邊,將門合上,又咔嚓兩下上了鎖。

  西里爾注意到,一層魔法結界已經隨著門的關閉,悄然啟動。

  那人坐回了桌邊,他穿著祭司的服裝,西里爾認出他就是馬卡斯·斯科托——當然是艾文·薩克森變裝而成的。

  而桌子的另一邊,坐著的則是山迪·馬里恩。

  大腹便便的候選者此刻滿面焦急,看得出他剛剛發了好大的火,現在還在咆哮著:

  “你告訴我,你究竟收集了一堆什么粗制濫造的東西,讓迷失之霧異變成了這樣?”

  “主教冕下要是問起,我該怎么回答?”

  “馬里恩,現在還不能斷定是不是迷失之霧的問題。”“馬卡斯·斯科托”慢慢地說著,像是在寬慰著山迪·馬里恩。

  “冕下給你的資料上,也沒說清楚迷失之霧究竟有多強的效果,說不定是圖鑒寫錯了呢?”

  “你還在狡辯!”山迪·馬里恩面部都在抽搐著,“一整支先遣隊、十多條巡洋艦一下子都沒了!這他媽的叫迷失之霧?這不叫滅亡之霧?”

  “要是主教冕下現在向我追責,我該怎么辦?!”

  他狂亂地拍著桌子,那肥碩的肉掌拍的哐哐直響。而馬卡斯·斯科托還是不緊不慢,緩緩地說道:

  “馬里恩,你也不用著急…”

  “我怎么不著急?就算不追究我別的責任,光是賠錢我都吃不消!那么多海神衛,再加上十幾條巡洋艦!你弄得清楚這是多大一筆數字嗎!”

  但馬卡斯·斯科托反而笑了起來,他站起身,背著雙手在馬里恩身邊踱著步,嘴上說道:

  “馬里恩,馬里恩,你聽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就是主教冕下希望的效果呢?”

  “你在放什么狗屁?”馬里恩直接罵道:“主教冕下會弄不清輕重,送這么多人去死?是你那野狼腦子瘋了,還是主教冕下瘋了?”

  西里爾注意到馬卡斯·斯科托的腳步停頓了一下,他的臉正巧沖著自己的方向,西里爾捕捉到了他臉上的一絲猙獰。

  但他的語氣還是那樣不緊不慢,充滿了討好之意,像極了太監向皇帝諫言:

  “不不不,難道您不覺得這非常有可能嗎?您想想,主教冕下怎么可能不知道迷霧的功效呢?就算圖鑒錯了,難道主教會錯么?”

  “有沒有可能,就是主教冕下修改的圖鑒呢?”

  他循循善誘著,還真讓山迪·馬里恩陷入了一分思索。但后者很快用力一拍桌,大聲叫道:

  “艾文·薩克森,別想著和我說這些有的沒的!”

  “弄弄清楚你是給誰辦事的,是誰扶你到現在的位置上的!我完蛋了,你也得跟著完蛋!”

  此時馬卡斯·斯科托正站在他的身側,西里爾看著那鄰近山迪·馬里恩腰間的手,忽然瞳孔收縮——

  短短的一瞬,魔力集聚濃縮在那只手上,他立刻預見到了馬卡斯·斯科托想做之事!

  西里爾立刻一抬手,卻聽“嗡”地一聲破空聲響,一根銀色的弩箭激射而出,直朝馬卡斯·斯科托射去!

  短短的一瞬,魔力集聚濃縮在那只手上,他立刻預見到了馬卡斯·斯科托想做之事!

  西里爾立刻一抬手,卻聽“嗡”地一聲破空聲響,一根銀色的弩箭激射而出,直朝馬卡斯·斯科托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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