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察使臨時住所屋內,拉斯金家的兄弟二人沒有花太長的時間敘舊,伯尼·拉斯金便打開門,一臉喜悅地邀請西里爾再次進屋。
“兄弟相聚了啊,監,察,使,閣下?”西里爾才走進屋,就沖著達羅·拉斯金怪聲怪氣地道。
雖說他并不記仇,但對方可是拆了銀刃騎士團長親贈予他的劍,放在原來的世界,那就是等同于張學友親手贈送的演唱會門票——
以前還因為打不過達羅·拉斯金,事事都得讓著來,但現在…
達羅發出一聲冷哼,將目光從西里爾身上又移開,一屁股坐在桌前,悶聲道:“是啊,怎么了?”
拉羅謝爾的瘋犬,性格果然夠別扭的。
西里爾腹誹著,正想該用什么方式從達羅那里薅到一點好處,卻聽一旁的伯尼先開口道:“兄長,你怎么可以毀壞團長給代理團長的佩劍呢?對一名騎士而言,這是何等的侮辱——”
“嘁,不就是那個女人的一柄劍么,那有什么。”達羅直接打斷自己弟弟的問責,“告訴你,就算那個女人站在我面前,只要我想拆,照樣拆他的劍!”
但伯尼何等了解自己的哥哥,哪怕對方的言論此刻涉及貶低團長,他反而笑嘻嘻道:“兄長,之前你的行為還可以說是出于憤怒情緒,現在要是再做這種事,當心長公主殿下那里…”
“嘖!”達羅立刻忍不住地發出了一聲懊惱的咂嘴聲,他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弟弟,忽然產生一種一腳把弟弟從房間里踹出去的想法。
但伯尼依然笑嘻嘻地盯著自己的兄長,似乎知道他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而現實如他所想一般,最終達羅讓步了——
這位不論貴族官員身份高低都會追著狠咬、并且從不會松口讓步、讓貴族們血壓高張的監察使在此刻扭開了頭,黑色不羈的頭發亂翹著,正符合其主人此刻不爽的心情。半晌后從才從那胡茬環繞的嘴里憋出幾個詞。
“獅鷲,礦山…”
“什么?”西里爾睜大了眼,追問了半天,才從滿不情愿的達羅那里問清楚了他究竟想說什么:
“你在礦山那里,養了一群獅鷲?你哪來的獅鷲…等等,難道是蒼翼法師團的獅鷲?”
西里爾用力揉了揉頭發:“那蒼翼法師團的人呢?”
“基本死光了,就剩了一個,留下了養獅鷲的——”達羅抬手指了指窗外。
西里爾扭過頭去,正看到一名穿著長袍、有著帕蘭尼亞人常見栗黑色頭發的中年人提著兩個空的大鐵桶走進了院子,將鐵桶放下后,便拿起掃把開始掃地。
而屋外的拉茲·拉斐爾已經殷勤地湊了上去,一副想要噓寒問暖的架勢,卻被那名帕蘭尼亞人給拒絕,只能呆呆站在一邊。
西里爾伸手捂住額頭。
在出征之前,他還在索米城見過這個帕蘭尼亞人,當時還以為只是達羅找的普通的侍者,由于那時候和達羅關系緊張,只求對方不找自己麻煩,便沒有多問。
現在他才知道,這默默掃院子的家伙,居然就來自帕蘭尼亞鼎鼎大名的蒼翼法師團!
丹亞在上,見過敗家的,沒見過你這么敗家的啊——
“獅鷲的歸屬權今后歸我,這名法師我也要。”西里爾也不廢話,干脆地提出了自己的條件。
達羅·拉斯金眼皮都沒抬一下,應聲道:“可以。”
“成交。”
西里爾轉過身,和伯尼打了一個招呼——兄弟倆間的事情讓他們自己去處理,他來這一趟本就是為了消除誤會,讓對方徹底抹消對自己的發展大業搗亂的心思。
雖說有公主這一層關系在,達羅本身就翻不出多大的浪花,但總有可能給人暗地里來上一刀的可能。
除非公主一道指令傳到他手上,明確告訴他就得幫著西利基伯爵打下阿瑪西爾,不然達羅肯定會盡可能的在自己職能范圍內下絆子。
所謂的“瘋犬”,就是如此。
至于獅鷲和法師,那純粹是意外之喜了。
他推開門,那名帕蘭尼亞法師也知道這個年輕人就是這塊地區的領主,跟在達羅身邊做侍者的時間里,他當然也了解過這一塊領地的情況。
事實是佩格·維德根本沒能弄出什么花樣,自己這一行人匆匆忙忙離開帕蘭尼亞,純粹是被這名年輕領主給騙了。
如果放在兩個月前,恐怕他心里還有不少怨氣,但在索米城待了這兩個多月,心里的癥結早就被達羅·拉斯金給打消了。他客客氣氣地躬身道:
“領主大人。”
“蒼翼法師團的?名字?”
“紐曼,紐曼·蒂姆,大人。”
西里爾在腦海里迅速搜索了一下,隱約感覺聽過這個名字,但他只記得帕蘭尼亞的幾位名將,法師倒是記不清楚。
“你突破職業級了嗎?”
“并沒有,大人,我是五環法師,距離六環…大概一步之遙?”紐曼·蒂姆猶豫地回答道。
西里爾心里嘆了一口氣:又是一步之遙到職業級,想白嫖一位職業級的法師真是難上加難。
法師大多會抱團在法師塔做研究,這可是一個吞金的職業。一般的純粹戰斗向法師算是省錢的,一般“只”需要消耗場地維修費、魔法藥水費,再加上一些卷軸與魔法書的費用——這兩者法師塔大多自身資源足夠,不需要額外開銷。
可如果是那些兼職研究向的法師,無論是從事法陣研究還是新法術研究,所要消耗的資源都得翻上幾倍,特殊的魔力承載物都是稀有品,隨便拿出一件可能就得幾十幾百金特里。
更氣的是,投入了還不一定有回報——
某種程度上來說,法師的研發能力就代表了這個世界,不,是這個文明紀元的“科研”水平,從法術這一魔力與元素的定位延伸到實物,延伸到大規模的運用,這無疑是一條非常艱難的開創之路。
所以想想上輩子莉迪婭·雪萊餓死,那也是理所當然的。
越是高階的法師就越花錢,但越是高階的法師就越值得供著。不同于其他職業者,法師這個職業的道路相對穩固,他們的經驗可以共通。
有一名優秀的職業級法師導師的話,學生們要突破職業級會更加輕松,成功率也要高于其他職業。
由此,西里爾費盡心思和艾米·哈伯,劉易斯·齊默爾曼這兩名土元素的職業級法師打交道的原因可想而知。
阿瑪西爾的法師塔綠之塔是屬于拉羅謝爾的財產,并不專門為誰服務,相反阿瑪西爾公爵還得出錢養著它,看在這大筆大筆的金特里的份上,綠之塔才會派出法師協助阿瑪西爾公爵。
像征召令這種直接由國王頒布的命令,綠之塔自然是要響應的。他們本就要派出法師前往援手,只是順便搭阿瑪西爾自然守衛軍的便車罷了。
就算他打下了曼德克斯堡,綠之塔劃為了他領地之內的建筑,但他也并不完全擁有這座法師塔。
若是能搶先把職業級法師騙入自己的陣營,那自然是最佳之選。
“達羅說,你要負責飼養獅鷲?”西里爾換了一個話題,伸手示意紐曼·蒂姆在院子里的小桌旁坐下,順便讓拉茲·拉斐爾也一同坐下。
“是的,我們總共有十四頭獅鷲,都被我養在索米城外的礦山之巔了,這種生物非常喜歡高山作為棲息地,嚴格意義上來說迪卡礦山并不太滿足,我每天都得給他們多加餐,您看,就是這樣的大鐵桶,里面裝的全是肉,得來回跑四趟才能喂飽他們…”
一說到獅鷲的話題,紐曼·蒂姆立刻開始滔滔不絕,期間時不時蹦出一兩句帕蘭尼亞的土話。他甚至不用“動物”來形容獅鷲,而是以“他和她”來形容。
儼然一個獅鷲狂人。
西里爾倒也不著急,像這樣有著明確“興趣愛好”的人其實有一個優勢,在突破職業級的時候會更加容易將自己的“興趣”代入其中,這絕對是一件好事。
“不過迪卡礦山也有一個好處,那些矮人開采出的廢棄的礦石,都可以讓獅鷲們用來磨煉爪子——其實那些礦石的品質都已經非常優良了,真不懂那群矮人究竟是多挑剔的生物,這種水平的礦石都不要,如果把這些礦石交給北地野蠻人,估計他們能多干翻我們帕蘭尼亞兩支軍團…”
這位帕蘭尼亞人說著說著都快開始手舞足蹈,忽然間抬眼看到,面前年輕領主那張俊逸的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猛然間醒悟過來,尷尬地說道:“啊,跑題了!領主大人,我這只是…”
“沒事,你說得很好。”西里爾擺了擺手,“這是好事,不是么?”
“是,是…”紐曼·蒂姆也不敢多說什么,只能應聲。
“既然你如此鐘情于這些獅鷲,那我就不把你帶回西利基了…這樣吧,過段時間我會送一血年輕人來,希望你能教導他們法術,同時教導他們如何對待獅鷲。”
“今后飼養獅鷲的肉食可以直接從農場要,有問題直接去找塞西莉亞·羅曼努斯小姐,她會為你安排妥當的。另外,我會給你聘金,每個月…你們蒼翼法師團的薪資是多少?”
“啊…”西里爾的這一串話紐曼·蒂姆還沒消化過來,驟然間聽到薪資,連忙答道:“換算成拉羅謝爾幣的話,是每個月五十七個銀特里,大人。”
“五十七個…銀特里?”西里爾眉頭直跳——帕蘭尼亞的法師是大白菜嗎?怎么這么不值錢?
不過帕蘭尼亞國家性質與拉羅謝爾并不相同,獨裁專制、軍權在握,帕蘭尼亞的國王托里安在帕蘭尼亞可是一手遮天…
“我給你開…兩個金特里又五十銀特里的月薪吧,每個月波伊爾商會會給你送來薪水,有什么需求的材料也可以直接向商會要求,商會目前只能做到以折扣價給你…怎么樣?”
紐曼·蒂姆終于算是聽明白這位年輕領主的意思了,他激動地站起身,連連點頭道:“沒問題,沒問題,倒不如說…這樣的待遇實在是太優厚了,我都不知道…唉!”
他什么都說不出來,只能用力一拍大腿,以表示自己的興奮。
西里爾微笑著點頭,從直爽這一點上說,帕蘭尼亞人和北地野蠻人倒是沒有區別,開門見山的洽談正適合對他們。
“那我這里安排你第一個學生,就是你身邊這位,拉茲·拉斐爾。”
這一次,輪到拉茲·拉斐爾愣住了。
他呆了片刻,隨即用力起身,膝蓋都磕在了低矮的石桌邊沿,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但還沒等他發問,紐曼·蒂姆就已經用力點頭:“沒有問題,領主大人。”
“好好學,法術和獅鷲,你的課業可重的很。”西里爾也站起身,在拉斐爾肩上拍了拍,接著便走出了監察使臨時住所的小院。
留下面面相覷的拉茲·拉斐爾和紐曼·蒂姆,甚至連“領主大人走好”都忘了說——
夢魘馬步履輕快地離開了索米城,在索米城待的時間還沒超過半天,西里爾甚至能夠在天黑之前趕回西利基。
開出優渥的條件以拉攏人心,這是入門到不能再入門的手段,卻也是最好用的手段。雖然紐曼·蒂姆只是一名準職業級,但沖著他這一手飼養獅鷲的本事,就算開五個金特里一個月都不過分。
想到這里,西里爾又想到之前簽下塞西莉亞·羅曼努斯時候的事,當時給出的是一個金特里每月,而現在她的薪水也該提到三個金特里以上了。
包括軍隊里高級軍官的薪資,同樣也該提一提。
西里爾認為這一點非常必要,得讓這些刁民…啊不,領民知道,自己所做出的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自己的生活,而并非是為了資本家畫出的一張虛無縹緲的大餅在拼命。
他在天黑前抵達了西利基,按照早上的計劃,晚飯應該是卡羅琳和蒂法尼帶回來的烤魚。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蒂法尼和卡羅琳帶上烤架的有小羊羔、大鵝,小乳豬,就是沒有一條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