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敵?是友?
這個問題擺在西里爾面前,讓他不得不猶豫不決。
半精靈少年提著劍,等待著那位維德家的后人給出后續,腦中卻如抽絲剝繭一般,將對應的情報攤開在眼前——
由于對方是維德公爵的后人,很顯然是奔著這批魔晶礦來的,假如這位佩格夫人咬死了要將魔晶全部拿下,那西里爾說不得,也只好殺人滅個口。
可問題就在于,佩格夫人的目標是這么大一批的魔晶礦,而不是一堆金特里。
目標是如此珍貴之物,她卻只帶了一個實力不出彩的家臣來,還為此憋屈地等待數年,無法下手——
那她所代表的的“維德家族”,遭遇的該是怎樣的困境,才會寒酸地連一群石化巨蜥都拿不下?
梳理一番,西里爾心中已然有了定數。他忽然輕抖手中的長劍,將其歸于鞘中,緊接著讓出一條路,伸手引向酒館的方向:
“佩格夫人,不如我們去您開的酒館,坐下說?”
那位同樣沉思著的佩格·維德老太太呆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輕易地放下了敵意,當下順著西里爾的這個臺階,點頭和緩道:
“既然伯爵愿意陪我們聊,那就過去談吧。”
艾莉娜目光中帶著疑惑,卻也跟著西里爾收起手中的劍。她率先引路到那破舊的木桌前,為西里爾拉開椅子,接著謹慎地侍衛在旁,盯著對面的波頓·霍索恩如出一轍地讓佩格夫人坐下。
佩格夫人一直觀察著這名年輕地嚇人的伯爵少年,她心中一直嘀咕著,這少年怕不是國王的私生子,才能夠做一個伯爵——總不能是拉羅謝爾是無人可用,只能讓這種少年郎來當伯爵吧?
但她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確實有著一定的能力——他有著出色的劍術和實力,又有著一定的見解,同時還有著一定的情商…
或許可以把他拉攏過來?
她還在盤算著,卻聽西里爾的手指在桌上輕輕叩擊了兩下,隨后聲音響 “既然都坐下了,大半夜的也沒必要遮遮掩掩,大家就開門見山的說吧。”
“開門見山,好啊。”佩格夫人下意識地點頭,聽西里爾接著說道:“事情都好商量,只不過魔晶礦你們別想拿走。”
“好商量,好商量…”她還保持著那種下意識的狀態,陡然間察覺不對,立刻一拍桌子:“等下,你說什么?”
而她身邊的老人比她反應要迅速地多,此時已經抽出長劍。可艾莉娜一直盯著波頓,見他抬手的一瞬間就已經將長劍出鞘,冰封的長劍抬起,緊貼著佩格夫人的側頰,低喝道:
“把劍放下!”
佩格夫人的面龐被冰寒的劍鋒貼著,卻只是皺了皺眉。她清楚主動權并不在自己這一方,只能輕聲道:“霍索恩,聽她的,放下劍。”
“夫人,這…”
“我說放下劍!”她提高音量,背后的老人只能悻悻地松手,任由長劍落在地上。
艾莉娜這才將長劍移開。佩格夫人摸了一下被凍得有些僵硬的面頰,輕哼一聲,這才說道:
“亞德里恩伯爵,您這開門見山,可別開門就是臥室啊。”
“簡單直接比較好,有些事情是天生的,丹亞在上注視著你我,仁慈的她同時注定了你我成長的方向,就像我不會裝糊涂。”
西里爾攤了攤手,臉上是自然的、讓人看了絕對升不起反感之情的微笑:“石化巨蜥,都是我殺的,所以這批魔晶,自然也是我的。”
他看著佩格夫人的臉色逐漸陰沉,那張滿是皺紋的臉此時擰巴地像是放久了的橘子皮:“伯爵,我姑且還叫你一聲伯爵,請記住,沒有百年前的維德家,也就沒有現在的阿瑪西爾,你也沒有西利基伯爵這個位置可以坐。”
“哦?”西里爾反而向后靠了靠,臉上顯得更加地輕松,“但百年前的維德屬于拉羅謝爾,現在的維德,又效力于誰呢?”
“你!”一旁的波頓厲聲喝道,佩格夫人卻一擺手,讓他不得不恢復安靜,接著這位老太太重重深呼吸幾 次,伸出三根手指:“三七開,你拿走三成。”
回答她的是少年的靜默無聲,以及那掛在臉上依然自然、卻讓人莫名覺得有些瘆得慌的微笑。
于是佩格夫人又遞出兩根手指:“對半,這是極限。”
西里爾保持著微笑,伸手將腰間的劍解下,按在了桌上。
“對半?”
他繼續盯著佩格夫人,看著那張臉上的皺紋以一種不合常理的幅度急促地卷動著,似乎都能聽到對方嘴里的磨牙聲。
“你拿走七成!”佩格夫人憤憤地一捶桌,聲音一下子變得尖厲,“不要太過分了!”
而西里爾的表情終于有了變化。
他輕嘆了一口氣,輕輕將劍拔出,那無光的劍鋒看似平平無奇,卻讓佩格夫人身后的波頓渾身一顫——他還記得那劍鋒指著自己的時候帶來的壓迫力。
“維德夫人,我說了,我,全都要。”
西里爾另一手輕輕叩擊著桌面,一下一下地,似乎每一下都敲在佩格夫人的心臟之上:“這是我的戰利品,你什么理由都沒有,就憑個百年前的家族的名頭,想要分走那么多,不合適吧?”
他絲毫不給佩格夫人說話的機會,猛地站起身,語速極快:“照你這么說,那在第二紀元精靈是大陸的霸主,我是半精靈,身為精靈的后人,諾拉虔誠的信徒,這些魔晶本就屬于我——我這么說,你,有反駁的能力么?”
他握劍的手在桌上重重一按,青色的光流轉于劍上,一瞬間的耀眼嚇得佩格夫人向后倒去,險些摔到草地上。后面的波頓急忙伸手托住老太太這輕巧的身體,將椅子扶正,扶著她坐回位置上。
這一番手忙腳亂后,佩格再也提不起任何氣勢。她頹廢地看著西里爾,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劍,輕聲道:
“一成。”
而西里爾的手指再次在桌上輕敲兩下,他的目光追著對方那躲閃的視線,嚴肅道:
“我要的是,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