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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執旗者

  擊退,提速,而后是…全隊的沖鋒!

  西里爾做出這樣的決定甚至沒有超過一秒鐘的時間——在他回身去擊退那具鎧甲之時,他的余光已經瞟見身側地上的鎧甲有著些微的動作。

  只是這一瞟,豐富的經驗就讓西里爾清楚,這個魔法平原,不,至少這個廣場上的怪物只要被喚醒一個,就會全部蘇醒!

  在這樣的前提下,就算他能夠順利地把那具盔甲給剁了,也沒法擋住剩余盔甲的圍攻。

  雖然西里爾本身不怎么組隊下本,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絕境墓葬場”、“卡爾厄魯斯之棺木”,這些都是非常出名的死靈系副本,下本必帶大群的治療以及足夠的法系輸入。

  而此時他們的陣容構成,獨角獸、半人馬、都是近戰的莽夫,孟斐拉又是個精靈游俠,真正的法系職業只有那個不牢靠的半精靈拉茲…

  這樣的陣容,憑什么和一群高級精英死靈生物打?

  速度,他們的優勢,只有速度!

  來自埃勒金叢林的自然生靈們甩動著四蹄,向前狂奔著,誰都不敢停下腳步,去面對一群死靈盔甲的圍攻——哪怕不回頭看,他們都能聽出那密集的鐵鎧“哐!哐!哐!哐!”的響動著,慢了一步都有可能被拽進怪群。

  西里爾瞪大雙眼向前望去,拱門之后那段白色的長橋上空無一物,以銀鹿騎以及半人馬、獨角獸的速度而言,沖過那一段長橋并不是多大的難題。

  可在沖上長橋之前,還有一關,擋在他們的面前——

  那具靠在拱門旁、特別高大一些的鎧甲,戰斧深深嵌入它的胸口,它手中彎折的旗桿上,殘破的大旗在莫名而來的風中狂舞著。那殘損的戰旗只剩下兩三片布料,本應再也發不出風中獵獵的鼓蕩之聲。

  但此刻,在少年的眼中,那急速卷動著的旗幟上,好像停靠了幾只烏黑的鴉,那一只只黑色的鳥眸盯著他,在他的眼中無限地放大著,放大著,似乎要占據他整個眼眶…

  他感覺自己一陣恍惚,不知不覺間閉上了眼。當他再睜開眼時,看到的是一片被日落之光染紅的銀甲,自身前到視線的盡頭,密密麻麻皆是它們的身影。

  而在隊伍的正中央,是一面漆黑的大旗迎著夕陽那昏紅的光,大旗在風中抖動著,黑底的旗上僅有幾道狂草的銀色細線,勾勒出一只振翅的鴉!

  他被這支軍團推搡著,止不住地向前走著,緊接著便聽到一陣凄涼而低沉的號角聲,自其身后傳來。他想回過頭去看,卻感覺自己的脖子被焊死了,根本沒法回頭。

  在那凄涼的號聲之后,是一陣晦澀難懂的精靈語,隊伍的最前列,有人將武器高高舉起,而后他的面前,所有的鎧甲都抽出了武器——銀色的修長的戰刀,沐浴在暮光中,仿佛沐浴著鮮血。

  緊接著,一陣精靈語吶喊了起來:

  “王庭在后,吾等已無退路,戰!”

  于是,咆哮聲響徹四方:

  “戰!”

  “諾拉在上,為了高潔的自然,戰!”

  “戰!”

  那面大旗在愈加劇烈的風中搖晃,旗上銀色的鴉似乎下一秒就要飛出旗幟,飛向那血色的夕陽。

  耳中,只剩下連綿不絕的吶喊聲:

  “戰!戰!戰!”

  他站在這片山呼海嘯之中,只感覺渾身都在發抖,手不受控制地摸向腰間,那里本該空無一物,但此時卻有一柄戰刀掛在那里。就在他覺得自己的手要觸及刀柄的一刻,脖子前猛地傳來一陣灼熱的溫度——

  西里爾猛地伸手抓向脖子前,那無名項鏈上的寶石此時變得無比滾燙,但在他手摸上去的一刻,卻又變回了溫涼,仿佛剛剛什么都沒發生一樣。

  半精靈少年一下子回過了神,耳邊艾莉娜響著激動的尖聲:

  “領主大人,快,躲開!”

  他定睛看向前方,卻發現那具方才還靠坐在拱門下的鎧甲已經站起了身,距離他們不過幾步之遙,而其手中的旗桿已然掄起,仿佛是一桿橫掃的大槍,向著首當其沖的西里爾砸去!

  而那旗桿上,又哪有什么烏鴉?

西里爾這才意識到自己陷入了幻境  之中,如果不是那串無名項鏈,恐怕自己已經被抽下銀鹿了。而一旁金發的少女著急地拔出了長劍,冰寒之氣凝聚在身周,準備著替西里爾擋下這一擊。

  “多謝了,艾莉娜!”

  他高聲叫道,看準了朝著自己胸口處揮來的旗桿,突然伸手一拍銀鹿的脖頸。只見身下的銀鹿低頭向前猛躥而出,而西里爾的身形像著側邊一倒,半掛在銀鹿的身上,讓那旗桿從自己的背上方擦了過去!

  一旁的少女連呼吸都差點停滯了,直到看到西里爾重又坐回了銀鹿的背上,才長長呼出一口氣。

  但半精靈少年心中沒有絲毫的得意,這具鎧甲橫在拱門的中央,身后的鎧甲他都可以不用去管,但唯獨這名執旗者,必須將其擊退,才能通過拱門!

  而他從銀鹿背上一落一起的時間里,銀鹿已經沖到了這具盔甲的面前。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柄粗獷而猙獰的戰斧是如何鑲嵌在其胸腔之中的,那里只有一道虛無的黑,仿佛一切都能被吞噬入了其中。

  他沒有任何遲疑,一拍鹿首的同時,長劍朝著斧柄用力斬出,回應他的卻只有金鐵交加之聲,以及一道滲人的哀鳴聲。

  他隱約覺得這陣哀鳴聲莫名地悲壯而耳熟,卻想不起在哪里聽過,但時間已經不允許去回憶——

  輕巧的銀鹿則立刻轉變了前進的方向,幾乎擦著鎧甲向西里爾抓去的位置而過,最后穩穩地停在了拱門邊的一根白色立柱下,而艾莉娜、孟斐拉等人已經停在了此處。

  但并非所有人都會像西里爾一樣采取如此避戰的方式,至少伊魯格爾就不會——半人馬首領憋了一肚子的火,此刻看著西里爾斬出一劍后便跳向一邊,心中更是不滿,高高掄起長戟,連那些花里胡哨的旋轉都省去了,徑直向著鎧甲砸去。

  “哐!”

  長戟不偏不倚地砸落在鎧甲的肩頭,可執旗的鎧甲卻連身形都沒歪一下,在一陣莫名的嗚咽聲中,那根旗桿已經又一次抽出,正中伊魯格爾的腰間。

  半人馬只覺得一陣巨力襲來,身形猛地一歪,險些整個馬身都被抽翻在地。他強行控制住身體,跌跌撞撞退到一邊,捂著肚子,接著就是一口鮮血噴出。

  僅僅一個照面,半人馬首領,潰敗!

  西里爾訝異地看著面前發生的一切,他本想著以伊魯格爾過五十級的等階,至少可以對這應該是小boss的怪物造成一定傷害。

  但他沒想到伊魯格爾會敗的這么慘。

  而黃金舟與伊魯格爾的實力不相上下,此時正停在他的身側,不敢貿然上前。

  這可怎么過去?要知道,這才是魔法平原的第一個場景,在那長橋之后,還有一座隱藏在迷霧中的巨大的城,而他們卻在第一關被打的抱頭鼠竄——

  那些鎧甲們呢?

  西里爾忽然意識到這個問題,他回過頭,慶幸地看到,那些鎧甲中,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向著他們所在的方向緩緩前進著,大部分都停留在了原地,放在游戲里這叫做“脫離仇恨”,顯然他剛才的決策是對的。

  至少他們沒有后顧之憂。

  而眼前的執旗者也站立在拱門之前,一動不動,只有在半人馬試圖靠近之時,才會做出一定的反應——

  西里爾的思維一下子活躍了起來,他盯著執旗者想了許久,突然有了想法。

  “艾莉娜。”

  “在!”金發的少女一直高度警惕著,此時立刻應聲道。

  “你的記性怎么樣,別人說的話,唱的歌,你記得住么?”

  “這…”艾莉娜露出犯難的表情,最后低下頭說道:“如果硬要我記的話,我會努力記住的。”

  “孟斐拉呢?”

  “我?我能記住箭矢破空的聲音。”晨曦巡林隊的隊長面色似乎不太好,深吸著氣說著。

  西里爾搖了搖頭,他顛了顛手中的長劍,正準備還是靠著自己上前,卻聽身旁一個弱弱的聲音響起:

  “大人,如果是記聲音的話,我還是有一些自信的…”

  一瞬間,幾道目光齊刷刷落在了聲音發出者身上,而說話的,則是西里爾拉來湊數的半精靈!

  拉茲·拉斐爾!

  “我是一名吟游詩人…”他見那么多目光齊齊集中在自己的身上,聲音都顫抖了一些,但還是繼續說道:“雖然不是很被待見,但…這方面是我的專長。”

  西里爾打量了他片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就你了。”

  “我?我什么?”

  拉茲還在愣神間,西里爾已經伸手拽住了他,把他向著執旗者的方向扯去,這下拉茲徹底慌了神,他想要推開西里爾,但西里爾這騎士加成帶來的身體素質又哪里是他能撼動的?

  “半精靈,你只會讓別人先送死么?”

  伊魯格爾此時已經緩過了神,正在別的半人馬幫助下化解著淤青,看到西里爾的動作,忍不住出聲道。

  但他隨即看到西里爾停下了腳步,抖了抖手中的劍。伊魯格爾下意識地以為半精靈少年要來找自己的麻煩,正準備提起長戟,卻見西里爾拍了拍拉茲,開口問道:

  “站在這里,能不能聽清那玩意兒身周發出的聲音?”

  “啊?”

  “我問你,聽不聽得清?”西里爾又重復了一遍。

  “這個距離…”拉茲估算著,最后點頭道:“聽得清,足夠了。”

  “那好,接下來它會發出一聲奇怪的叫聲,你一定要記住,等下復述給我。”

  “啊啊?什么意思?它會發出聲音?”拉茲還沒反應過來,卻見西里爾已經提著劍,向著那具鎧甲奔去。

  他只能屏住呼吸,靜靜地看著西里爾的動作——

  西里爾跨入執旗者身周五米的一刻,執旗者立刻有了反應。那桿折斷的旗桿被它單手拎在手中,旗面在莫名地顫抖著,下一步就是像之前一樣橫掃而出,抽向半精靈少年的腰間。

  可西里爾的身形在它的面前一晃,忽然扭曲了一下,緊接著便憑空消失了。而執旗者剛剛揚起的旗桿,也重新放了下去!

  不服氣的伊魯格爾瞪大了雙眼,而拉茲險些驚呼出來,但他想起這不是第一次見到西里爾如此的動作,便重又安靜,細細盯著前方會發生的事情。

  暗影界。

  遁入暗影之中,西里爾可以清晰地看到面前那一團劇烈跳動著如烈火一般的能量體,那代表著執旗者。

  他迅速地向前,第二面板的亡靈身份并不能給他帶來降低對面前這一死靈生物的吸引范圍,這說明敵方的觸發條件并非是種族身份,而是“進入其視線范圍”。

  當然不用計較于那空洞洞的腦袋怎么擁有視線范圍,西里爾要做的只是借助潛行,壓進到執旗者的身側。

  三米,兩米,一米八,一米五!

  到這個范圍內,那團熊熊的烈火所散發出的能量讓西里爾感受到了來自暗影界的波動,而對應的,他的身形也已在現世界中扭曲著浮現——

  強制破隱!

  執旗者此時才反應過來,有一只耗子悄悄摸到了它的身側。那胸腔的創傷中立刻發出了劇烈的響聲,似是鬼泣一般的哀鳴聲在西里爾的耳朵邊炸響,而那桿旗桿也已向著西里爾掄了過來。

  但他對自己被發覺這事兒一點都不奇怪,倒不如說不被發現才有鬼。長劍豎起在胸口,青光眨眼間便凝聚于其上,一回生二回熟,威力削減版的迎風一刃已經再一次蓄積完畢,接著便向著執旗者胸口掄去!

  青色的風與其胸口相撞的一刻,一陣嘶啞的、如同刀尖滑過金屬表面的聲音讓西里爾渾身都爬滿了雞皮疙瘩,而同時響起的是更加劇烈的哀鳴聲。

  與此同時,旗桿也已將到西里爾的身側,但脫手的迎風一刃并不會限制西里爾的行動,他身形一矮,自旗桿下一鉆而過,接著便鎖定了站在不遠處的拉茲,直接發動沖鋒,力量灌注下人頃刻間化為一顆小炮彈,眨眼就脫離了執旗者五米的范圍。

  “怎么樣,記下來了么!”西里爾還沒來得及站穩,便抓著拉茲的肩膀大聲問道。

  “記下來了!”拉茲用力點頭,“這應該是一陣號角聲和…類似精靈語的語言的混合之聲,大概是這樣的…”

  他緊接著開始復述,晦澀的音節自他的口中吐出,但才響起第一個音節,他就看到西里爾神色一變,仿佛陷入了什么奇異的狀態之中,以同樣的節奏低聲念道:

  “王庭在后…吾等已無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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