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
“吾皇萬歲!”
“大明萬歲!”
1618年7月13日,朱由棟的座艦在李國助率領的艦隊護衛下,駛入了暹羅灣,并在曼谷港登陸。一時之間,數萬明軍將士士氣陡然爆棚,整個海岸上全是熱烈的山呼萬歲聲。這聲音是如此的大,以致于此時龜縮在曼谷城內的暹羅士兵們,也忍不住從女墻邊露出頭來,紛紛向著海岸方向探望。
“臣等拜見皇上。”
“哈哈哈,眾卿請起,辛苦哪。”
“為皇上效命,是臣等的本份。”
集體的君臣問候結束后,朱由棟走到了羅雄的身邊,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得不錯,朕來的路上,剛好碰上這邊的通訊船折返。嚯,一千孤軍,奮戰五十倍于己之敵,三日使之不得寸進。哈哈哈,想來要不了多久,六大報就會出現你的名字,這次你可出名哪。”
“嘿嘿。”傻乎乎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羅雄道:“皇上,臣差點就殉國了......”
“朕知道。”朱由棟的語氣也低沉了下來:“犧牲將士們的遺骸收回來了么?”
“已經全部收回來了,前幾日已經火化完畢,臣會把他們的骨灰,一個一個的送回家鄉。”
“好,此事正該如此去辦。到時候朕親筆給這些士兵的家屬寫感謝信。”
做完這一切后,朱由棟才在一眾臣子的擁簇下,進入了大軍臨時在曼谷城外的大帳。
坐上主位后,朱由棟對趙率教點點頭:“趙帥,現在戰況如何,你來跟朕說說?”
“是。皇上,現在,暹羅人的殘軍約六萬余人龜縮在曼谷城內。我方七萬多大軍,以及五萬孟族軍隊屯駐于城下。為了防備城內敵軍主力盡出突擊一點,從而造成一點破而全線破。所以臣讓出了曼谷以東的防線,著重防守西、北兩側。至于南面,有李帥的艦隊駐守,賊酋無能為也。”
“可曾攻城?”
“呃,說到這個。皇上,臣等放暹羅王的歸師入城的時候,暹羅王就派了使者來。說是他已經知道皇上正在趕來此地的途中,所以,讓臣等暫時不要攻城,待皇上來了后,他會自縛于皇上面前。”
“咦?”朱由棟不由得捻了捻自己下巴剛剛長出來沒多少的胡須:“那你們就聽了對方的話,沒有攻城了?”
“臣是皇上的臣子,又不是暹羅王的,當然不會中這緩兵之計。待得確認暹羅王入城后,臣也組織了一次大規模攻勢。不過對方守軍意志頑強,而且火力極為充足。所以沒能打進去。”
“好,朕知道了。如此,那就派出使節入城,告訴那羅闍浮屠,朕已經來了。哈哈,不用了,他已經來了。”
羅闍浮屠來得很干脆,就是帶了兩個隨從,駕了一輛四輪馬車,打著白旗就直接過來了。感應到對方越來越近的朱由棟,當然也不會墮了自己的氣勢。他很快發出命令:大開營門,讓對方進來。
終于,在穿越過來十八年后,朱由棟終于見到了自己的同行和競爭對手。
“大膽賊酋,見了吾皇,為何不跪!”
“趙帥,算了。”
揮揮手,朱由棟凝神與羅闍浮屠對視了起來。
兩個穿越者彼此對視了一陣后,羅闍浮屠先開了口:“明國皇帝陛下,我希望和你單獨談談。當然,如果你擔心你的安危,可以先把我綁起來。”
當隨行的翻譯把這話翻成中文說出來的時候,理所當然的遭到了大帳內大明臣子們的怒斥。但是朱由棟卻笑而不語。
王對王,單對單。照理,為了不落氣勢,按照穿越前起點的許多小白文那樣,應該是大手一揮,說一聲:綁什么綁,難道朕還怕你不成之類的話。之后很是爽快的進行雙方單獨談話。
可是朱由棟仔細觀察了一會對方,只覺得對方全身肌肉健碩,充滿了力量。
雖說他自從有了程宗猷在身邊護衛后,也算是在武學上有名師教導。但作為監國或者皇帝,一天到晚忙的要死,練武的事情基本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他現在的個人戰力,也就是比戰五渣要好一些而已。
所以,風度、氣勢并不重要。關鍵是要順從本心啊。
想定之后,朱由棟對翻譯道:“告訴你們的王,朕愿意和他單獨談。但是,為了朕的安全,朕不但要把他綁起來,還要把他關到籠子里!”
在羅闍浮屠微笑著被滿桂、黃得功二人綁了個結結實實,并且施施然走近一個鐵籠子后。朱由棟已經羞紅了臉:“咳咳,方正化、羅雄。”
“奴婢在。”
“待會大家出去后,你們二人率內侍和一隊士兵負責在大帳外五十米處值守。有敢靠近大帳內五十米者,無論何人,殺無赦!”
“奴婢遵旨。”
在眾人退出,而且朱由棟親自出去檢查后,他重新進入大帳,自己把座椅端到距離籠子約莫五米處的地方,坐下,然后用英語開了口:“shallwebegin”
“呼,你的英語比德川義直好多了。果然,中國人的口音比日本人的要標準得多。”
“過獎過獎,穿過來十八年了,差不多丟光了。都是最近在來的路上找了個耶穌會里會英語的在猛補。”
“玩笑話不說了,你的那兩個將軍可把我捆得難受,我們早點說完,我也早點解脫。吶,自我介紹一下,羅闍浮屠,穿越前是農學生,業余泰拳高手。”
“嗯,朱由棟,穿越前是醫生。呀,泰拳高手啊,看來我的謹慎是對的。”
“哈哈,很對,不過沒有必要。大勢如此,我是為了這個國家的國民不再受戰亂之苦才主動走出來的。到了這里我就沒想著活著離開。為什么還要刺殺你,然后讓你的士兵屠城泄憤?”
“也有道理。不過我還是覺得這樣談話比較舒服。”
“也對,如果你我易位而處,我也會這樣對待你。”
“嗯。”點點頭,朱由棟盯著羅闍浮屠的雙眼道:“說吧,有什么遺愿?”
“第一,善待我的家人。第二,善待我的國民。第三,善待我的尸身。其他的......”羅闍浮屠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后又抬起頭,擠出一個微笑:“沒有了。”
沉吟了一會后,朱由棟道:“第一,你死了后,你的家人我會割暹羅一府對其供養。嗯,你們是阿瑜陀耶王室嘛,那就把大城府封給你的兒子吧。”
“不行。”
“那你想怎樣?”
“請不要誤會,我并不是覺得你太吝嗇。相反,大城府緊鄰曼谷,地處暹羅內地與沿海的交通要道上,人口繁盛,經濟發達。如此膏腴之地給了亡國的王族......對他們來說,絕對不是好事。所以,如果你真的不準備對我的家人斬盡殺絕,就請把烏隆府封給他們吧。那里是片山區盆地,出去不容易,但關起門來過小日子還是很舒服。”
“對暹羅各府的情況,我當然不如你了解。這樣吧,事后我下去找人了解一下,如果確實如你所說,那便把烏隆府封給你的兒子吧。”
“多謝。”
“那我再說第二條,暹羅這個國家,從納黎萱復國到現在也不過三十多年。所以你死了之后,我會將這個國家進行切割。據說你現在把暹羅劃分為五十多個府。我會留幾個府給泰族人。其他的,有的要給孟族,有的要給老族。”
“緬族呢?”
“呵呵,這樣善戰的民族,我防備都來不及,怎么會讓他進一步強大。”
“也是。”默默的點頭后,羅闍浮屠道:“你總不可能把四十多個府都分給孟族、老族吧?難不成你還要在我暹羅進行直轄?”
“太遠了。”朱由棟搖搖頭:“橫斷山區又難以翻越。所以直轄啥的我暫時沒興趣。分封,我會把我的親戚封到這里做王。”
“哼,你就不怕日后我泰族再出英雄,把你的親戚都殺了?”
對于羅闍浮屠這樣的挑釁,朱由棟很是無所謂的聳聳肩:“如果我讓我的軍隊在這里駐扎三年以上,他們都還是不能穩定局勢收獲民心,那被殺了就殺了吧。”
“嗯。”點點頭,羅闍浮屠笑了:“也對,暹羅分裂為這么幾塊,而且我的后人還在。百姓們自然會相互比較。如果新占領者不善待百姓,只怕其統治根本無法持久。”
“所以啊,你的第二條要求,我其實通過某種方式辦到了。至于第三條要求,你放心,再怎么說你也配合了我的親征,沒有讓我親自去鉆深山老林。所以,只要你的家人出得起錢,你想建多大的墳墓都可以。而且我還可以親自給你書寫碑文,放心,絕對都是好話。需知,勝利者稱贊對手的英勇和強大,其實就是在給自己的臉上貼金啊。”
看到羅闍浮屠點頭確認后,朱由棟起身,面色也突然轉向嚴厲:“不過,據聞你們暹羅人在占據海南島期間,搶掠我大明瓊州府的平民。哼,這戰陣之上,你殺我,我殺你,沒什么好說的。但是劫掠平民,那就說不過去哪!”
“…我在對付真臘、安南的時候,確實沒有過度關注軍紀。士兵打了勝仗,適當的發泄還是需要的嘛。但是在進攻海南島前,我還是要求他們不能侵犯明國平民的。不過…以前管理不嚴,突然的下幾道命令,這個,確實是我沒有做好。”
“所以,你剛才的三條要求我都答應。但是我會把所有劫掠了我大明子民的軍官、士兵全部處死。你沒有什么意見吧?”
“…沒有。”
“好。”認真的對著這位同行深深鞠了一躬:“現在,請你告訴我,你最能接受的一種死法是什么?如有必要,我親自送你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