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
隨著夏炎擺出這奇詭震撼的彎弓姿勢,一道道黑暗陰冷的殺念充斥于他腦海,這一刻,他仿是契合了某個古老詭譎的偉大存在。
他心底充斥了著一種“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凡間螻蟻、拍死便是”的感覺。
這讓他生出一種“身份顛倒”的感覺。
好似他此時不是去復仇,而是“因被褻瀆,所以要降下災禍,以懲罰這些褻瀆者”。
這詭異的感覺讓他驚醒了下,也因此頓了下。
嫣然嫂嫂本在養傷,聽到動靜早就看過來了,此時見到小叔子彎弓將射的震撼一幕,不禁雙瞳緊縮,檀口微微張開,十分吃驚...
夏炎壓下那陌生的黑暗念頭,白色呆毛們垂落,卻又張牙舞爪地繞到他面前,似乎在質問“為啥不射”?
夏炎壓下心底純粹的殺念,平靜地思索著:
——我若出手,在大陣處必定引來強大的靈氣波動,而引來更多宗門之人。
——白家老祖能瞬間移動,其他人是否也能呢?
——若是如此,只殺一人,卻反倒是會瞬間引來更多人。
他想到了這關鍵點,便是稍稍頓了下,回頭道:“嫣然嫂嫂,太虛仙宗的頂層戰力,上重天只有一老祖和八供奉,下重天只有一宗主和十一位長老,是吧?”
王嫣然聽到“嫂嫂”就很開心,就愿意把信息和這位小叔子分享,而且這位小叔子似乎強大的有點兒過分,剛剛那沖擊性的一幕還留在她眼底,讓她芳心還在顫動 于是,她用一種指點的語氣道:“上重天里,老祖在閉關,八位供奉里有一位死在了皇宮,有一位去往了祖龍深淵,還有三位在閉關,如今出關處理事情的乃是周靜城,龐吞虎,白鶴衣三人,他們的實力都是五重天三階左右。
下重天里,宗主在閉關,十一位長老里有一位在守陣,而除去我,剩下的九位都已在守御宗門,他們的實力都是剛剛破開五重天,亦或即將破開...我...也曾是。”
夏炎思索了下,繼續問:“他們可有瞬間移動類的法器?”
王嫣然微微頷首,擺出一副師者之姿,她正要為這位小叔子普及一些常識,卻猛地被打斷了。
南晚香高高舉手,喊道:“徒弟,沒有!!”
嫣然嫂嫂愣了愣,她感到一股小奶貓的強烈敵意。
南晚香本著“自己的徒弟一定要自己教,否則自己就會失去價值”的想法,勇敢地起了床,然后露出和藹的“師之微笑”道:
“徒弟,為師本想著日后與你細說,卻沒想到你悟性匪淺,竟然這么早就提出這等問題。
也罷,既然你如此好學,為師現在就說與你聽。”
夏炎露出了笑容,著看向南晚香...這是一個讓他看到,就會忍不住笑的女人。
所以,他溫和地道了聲:“老師,請說。”
王嫣然瞬間震驚了。
她本就好奇這對男女的身份,
畢竟在她眼里,南晚香完全就是個普通人,
可此時這神秘強大的皇帝竟親口喊出“老師”兩字?!!
要知道,“老師”這個稱呼不是隨便叫的,下至江湖上至宗門,一日為師終身為fu。
她心底著實有些好奇,這女子何德何能?
但是,眼界之高低,只要開口說上一番,就知是高是低了。
王嫣然也不再說話,擺出傾聽的姿態。
南晚香撇了一眼嫣然嫂嫂,心底小人尖叫道:我的徒弟,誰也不許搶!!
她清了清嗓子,模仿著她老師的樣子,雙手負后,下巴微微昂起,似乎察覺身高不夠,就稍稍墊腳,然后左手刷一下豎起三根手指道:
“靈修有三類力量,第一法器法寶,第二五行陰陽,第三神明符箓。”
“法器法寶的特征是,可攻可守,力量強大,且一旦使用,就無需再消耗靈修本身的力量,
而低境界的修士也可以動用高品次的法器;
可缺點是,你只有拿出來,使用了,法器法寶才能奏效,
但一般法器都只會專注于攻防,而不會有瞬間移動之類的。”
“五行陰陽的特征是,功用繁多,力量強大,配合各宗門各流派的法術,更是繁復無窮。
五行陰陽乃靈修的個人力量,所以時刻處于蓄勢待發的狀態,
但缺點是,五行陰陽消耗的是自己的力量,在大規模的交鋒之中會消耗很快。
所以,正常修士對戰,都只會以法器為主,五行陰陽為輔,而不會大規模動用,至于徒兒你說的瞬間移動,這大概是掌握了五行之土的能力。”
“然而...區區五重天修士,還無法掌控五行的力量,所以是不會動用五行之力的。”
才剛剛20級的仙子為了幫徒弟樹立正確的“尊師觀念”,努力地模仿著她老師和師姐的樣子,傲嬌且不屑的DISS了一下50級的弱者們,眉宇之間一副“遇我也需盡低眉”的模樣。
王嫣然:
她深深看了一眼這看似沒有力量的女子。
說實話,她知道的還沒有這女子詳細。
別說陰陽了,就算是五行,她也只是有個很模糊的概念...
驟然之間,王嫣然靈光一閃,仿是恍然洞徹了某個隱秘。
——在數年之前,夏炎還是個毫無力量、雙腿殘廢之人。
——是什么讓他獲得了這般強大的力量?
——皇宮的九子鬼母,遮天黑手又是什么?
是她!
就是她!
她既是夏炎的老師,知道的又這么多,那么...其實她是一個恐怖的鬼修大能吧?
只有如此,才可能引著夏炎如此之快的走上鬼修之路。
那么,這等大能來到此處,是為了帶徒弟歷練?
想到這里,王嫣然語氣都帶了幾分恭敬,她好奇地問:“請問,神明符箓又作何解呢?”
南晚香努力想著如何徹底解決“徒弟危機”,這女人竟然敢對徒弟擺出一副“指教”的模樣,實在可惡可惡啊啊啊。
于是,她淡淡道:“提到神明符箓,本座就不得不說說神鬼文字”
王嫣然震驚了,失聲道:“神鬼文字!!!”
這乃是太虛仙宗的極大隱秘之一,而這個隱秘的內容,也僅僅是知道“世上有神鬼文字”而已,但對于“神鬼文字”卻一無所知。
她眸中的恭敬更濃郁了,竟不自覺地坐好了,擺出認真傾聽的模樣。
南晚香停頓著。
回憶著。
因為當年沒好好學習的緣故,所以她對于“神鬼文字”其實也是半知不解。
哎,少女不知勤學早,裝逼方悔讀書遲。
可是,逼在弦上,不得不裝。
她絞盡腦汁,終于回憶起了一點兒內容。
南晚香并不準備直接說出來,而是淡淡地瞥了王嫣然一眼,然后看看夏炎道:“徒兒,介意多一個師妹嗎?”
夏炎:
王嫣然:
南晚香賣弄著:“神鬼文字可是有十八個呢,但這十八個字又可以拆分成成千上萬,變化無窮呀。”
王嫣然咬了咬小銀牙,她一身力量都是以家族宗門機緣所得資源,再配合自身修煉而得,所以還無老師,在這邊能認這樣一位老師其實也沒什么。
她有些猶豫道:“我...我是靈修...”
南晚香:???
她不知道王嫣然說的是什么意思。
于是,她不準備大聲說話了,而是跑向夏炎,一副要說悄悄話的樣子。
王嫣然腦海里思緒如電,忽地,她做出了決斷,恭敬無比道:“徒兒王嫣然,拜見師父。”
夏炎愕然道:“嫂嫂”
王嫣然道:“師...師兄,不必多言。”
南晚香停下腳步,心底的小人兒叉腰狂笑,老娘牛逼呀。
下一刻,她以一種高端靈修的師徒禮,走到王嫣然面前,抬起手壓在這位女徒弟的頭上,然后開始說一些自己當年為了收徒而不得不背下來的話。
是的...
她曾經收過徒弟。
只是,她只在收徒的時候看到過那徒弟,之后就從未見過。
想來是那位徒弟是為了加入她所在宗門,可是卻苦于沒有門路,才“自降身份”、“不恥下認”,拜她為師。
然而,這等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禮節,讓王嫣然感受到了一股無形的威嚴感,她心底更加確認面前這女子乃是鬼修之中的大能。
收徒完成,“徒弟危機”也解決之后。
南晚香就開始說神鬼文字了。
只是,她對神鬼文字真的是半知不解,但對于“不知不解”的人來說,她的每一句話都富含著朦朦朧朧的啟示感。
南晚香說了一會兒,只覺得自己的腦汁已被徹底絞盡,雙眼前已然浮起了水霧,昏昏欲睡,趁著師之威嚴還沒徹底崩塌前,她淡淡道:“貪多嚼不爛,今天就說到這兒吧。”
王嫣然如獲至寶,躬身道:“多謝老師。”
夏炎聽了一番詳細的解說,大致明白:
鬼修擅體術幻術,分為三種存在:軀體異化種,法天象地種,返祖種。
靈修擅法術法器,擁有三類力量:法器法寶類,神明符箓類,五行陰陽類。
其中,大概來說,“法天象地種鬼修”克制“純五行陰陽類靈修”,“純五行陰陽類靈修”克制不少的“返祖種鬼修”,“返祖種鬼修”又克制“純法器法寶類靈修”,“法器法寶類靈修”克制“法天象地種鬼修”。
至于,軀體異化種則是太過常見,神明符箓類則是功用太雜、亦很是少見,算是底牌。
而他此時匯總信息,已經可以確認,之前那位白家老祖就是白鶴衣,她逃跑時動用的十有八九是“神明符箓”。
而他無需擔心“大規模動用神明符箓的可能”,也就是說,即便他秒殺了九曲黃龍大陣的守陣人,引起的波動也無法讓人瞬間趕到。
如今,就等那出手的一剎了。
——這...就是大能的世界嗎?
——抑或是,老師的一種特殊修煉法門?
夜色難熬,于那寂靜里等待熹微晨光到來的剎那,更是度日如年。
蒼白的少年靜坐于黑暗,
天地里似有沙漏在滑落著一滴一滴的沙。
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隨著時間的流逝,
云清山黑暗的地淵里,忽地傳來窸窸窣窣的異響,
那異響起初如蟲豸輕鳴,繼而似潮起天邊,再而似騰波鼓浪,怒潮迭起,
如是燃燒了這黑暗,一道道邪異的鬼修身影從地淵里走出、爬出、飛出、游出...
方異端坐在無常大陣之上,金屬光澤的黑色鏈尾散發著危險的氣息,芝麻綠豆般的小眼睛若是沒有一般,凝視著深淵...
另一邊...
昨夜,龐吞虎抓回了宗門大獄獄卒之中的公孫遼,帶回宗門,匯集長老,
先是逼供,再用搜魂,卻未能得到什么信息。
公孫家歷經數代好不容易才有的“提升家族層次”的機會,就這么被隨手碾碎了...
沒有力量,什么關系都沒用。
再一邊,
周靜城說著“去守大陣”,卻并沒有去到大陣處,而是隱藏于無人知曉的幕后...
他的想法很簡單:敵人在黑暗里,他也需要去黑暗里。
知道他在幕后的人只有大長老。
而這兩天的時間里,他并沒有閑著,而是搜集了許多信息。
其中一條就是——西南鬼修前些日子曾在封禪古山遇到了白帝。
白帝,何許人也?
彌天黑冊懸賞榜首一掛數百年,之后懸賞不得不撤去,卻依然因其高額賞金作為“供后人敬仰的對象”而處于一切懸賞之上。
周靜城直接推斷出這一切的背后有“白帝”的影子。
甚至那遮天黑手,九子鬼母,怕都是“白帝”的勢力。
如此,邏輯自通。
他連夜寫了封信,交予靈鴿。
靈鴿“咕咕咕”地拍著翅膀,往南飛去,在南方...有一個人與白帝有著很深很深的因果,
而曾經彌天黑冊的白帝懸賞上,有很大一部分就是那個人所出。
因為此事牽扯到白帝,本就已經無比小心謹慎的周靜城頓時更加警惕起來,
他走向了那諸多依然在閉關的老祖、宗主、供奉所在的洞府,要以這緊急事件為由,喚醒他們。
如此...即便白帝是螳螂,那他們也是黃雀。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第三邊...
昏迷中的白鶴衣,在寂靜的夜色里沒有等來蘇醒,卻等來了幾道不似大虛王朝本土之人的黑影。
那些黑影只是稍作觀察,就給這位白家老祖戴上了特制的修士枷鎖,將她俘獲。
太虛仙宗。
宗門弟子們正在嚴加巡查,
本著對九曲黃龍大陣的信任,他們只是謹慎,卻并不畏懼 只要有大陣在,只要大陣依附著這大虛王朝唯二的天元靈脈,就可以力量源源不斷,將所有入侵者殺死。
如此...他們早就立在了不敗之地。
有何畏懼?
所有宗門弟子都還在做著美夢。
夏明已經簽了主奴契約,夏家即將徹底成為宗門奴仆,皇權已在他們腳下。
今后,那掌控數十億里地版圖,有著數數千年驕傲和榮譽的尊貴皇族,就會在對別人展露威嚴時,卻對他們露出卑微的笑。
皇宮禁地,于他們,也可以成為青樓院教司坊。
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他們猶然記得老皇帝曾因無力掌控國內叛亂,而向宗門請求幫助,宗門借著機會直接大幅度滲透,待到老皇帝醒悟時,卻為時已晚。
皇權孱弱,宗門強盛,老皇帝甚至曾自背荊棘,于雪中跪于宗門之前,懇求宗門的寬恕。
他們猶然記得那人畜無害的風流浪蕩子夏盛,對宗門各方百般討好,
即便他所謀甚大,卻終究竹籃打水一場空,且落得一個年少隕落的下場 俱往矣。
待到宗門再吞這三萬鬼修,定當更上層樓。
他們亦水漲船高,從此天下人都是他們的奴仆,都需附和他們、吹噓他們、聽從他們、否則就是謀逆。
地淵之上。
望山君扭動著脖子,光頭在剛剛刺破地平線的黎明陽光里,反射出耀目的光芒。
他身后,有著一批前所未有的鬼修大軍。
此時,他側頭看向漂在身邊的陰小幽,眸子若是看向陰小幽背后的那一位帝君,在等著帝君的命令。
他面色平靜,但心底卻激蕩無比...
如此可定下西南一脈鬼修之根的大戰,即將拉開序幕,血液如何不沸騰?
云深霧繚的云清山后山。
夏炎于黑暗里睜開眼,
心動,
箭至。
手,五萬五千余的白發,一同緩緩拉開那緊繃的弓弦,
九支神秘箭矢,由此拉遠。
這一箭,殺的不是人,而是大勢。
是皇權宗門相爭尾聲的力挽狂瀾,是轟然掀開亂世的惡魔獰笑。
那么...
他的“視界”落在了靈樹下的守陣之人身上。
黃龍盤旋,五行土凝。
弓成白月,形如鬼神。
滋滋滋....
弓弦發出過載的聲響,就在快到極限之時。
驚弦松開,炸響一聲宛似開天辟地的洪荒巨響。
九箭從那守陣長老的身后撲出。
夏炎瞳孔猛然收縮,
這一瞬之間,他看到九箭化作了一只純黑的白手,攜帶著無以形容的偉力,
撕黃龍,裂土行,
一把將那守陣長老握住,從肉體到靈魂一同碾碎成渣。
守陣長老只需一念就可開啟大陣,但他一念時間都未有,已被秒殺。
與此同時,
夏炎輕輕道了聲:“殺。”
說完這個字,他將神秘鬼面扣于臉上,然后毫無猶豫,電射出廢棄洞府,飄向大陣之地。
陰小幽傳出一聲:“殺。”
望山君再無猶豫,大吼一聲:“今日,隨我屠了太虛仙宗!”
他瘋狂地咆哮著大笑著,法天象地猛虎之身狂顯而出,奔踏之間地動山搖,三萬鬼修如滾滾怒潮!!
西來,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