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不解。
十多年前,多可就隨著蒙哥西征,鐵蹄之下,何止踏過百個國家與城池。
在多可的眼里,這天下,沒有哪個國家的城池可以與和林相媲美。這是他的驕傲,也是整個蒙古帝國的驕傲。
然而,第一次東行,看到的這座遼陽城,就讓他產生了巨大的疑惑。
沒有城墻、完全不設防,這樣的城池多可覺得憑著自己的一百手下,只需要一個時辰便可屠個精光。
可是,這樣一座完全沒有御敵能力的城池,為什么來來往往的行人,似乎一點都不擔心?
而且,看著縱橫的街道、漸漸喧囂的集市、已經開門迎客的店鋪,其繁華程度,竟然遠超和林!
難道說,是因為遼陽是遼西遼東第一座大城,所以大汗把自己派到這里來管轄?
應該是如此的!
想到這,多可禁不住將胸膛更加挺直。
自己可是代表大汗過來的,一定會將這里所有的人,整治得服服帖帖!
讓他們,不僅不敢生出任何的反叛之心,而且將會心甘情愿地為大汗獻出所有的財富!
“看,這里竟然也有一座石忽酒樓!”
“比和林那座還要大啊!”
“咱們晚上去樂樂?”
“就你兜里幾兩破銀子,還想去這種地方消費?”
“跟多可將軍問下,看有沒有…”
“別問將軍了,不如直接問那個漢人,我想他應該不敢不帶我們去吧…”
“這主意,我看可以…”
多可轉身,怒目向后一掃,那些兵卒同時訕訕地閉上了嘴巴。
王建禾將多可引到石忽酒樓斜對面的王府之內。
自也速不花撤離遼陽這后,這座王府便空了下來,如今剛好安置多可一行。
王府夠大,一百人全塞進去,沒有任何問題。
多可顯得有些滿意。
“諸位,先歇歇,我已經在石忽酒樓安排下酒宴,稍后引各位過去,為大家接風。”
“去石忽酒樓?”
“真的嗎?有石忽酒吧!”
這些人如今雖然也算是大汗護衛,但級別上與多可相差甚遠。
可是,哪怕是蒙哥宿衛出身的多可,也還沒有實力能去和林石忽酒樓這種地方肆意消費。
王建禾露出和煦笑容,說道:“諸位都是蒙古國的勇士,酒,當然得有了!而且管夠!”
“嗚——嗬——”
“閉嘴!”多可一聲大喝,把這些人的歡呼聲全摁了回去。
“還有其他人參加嗎?”多可問道。
“沒有啊,我把石忽酒樓全包了下來,只接待各位將軍!”
多可又瞪了自己準備歡呼的手下一眼,皺著眉頭問道:“遼陽的官員呢?為什么不來?”
“官員?遼陽沒有官員啊!”
“沒有官員,什么意思?遼陽為什么會沒有官員?”
任何一個城池,都得有官員治理。哪怕多可第一次被外派為官,這點道理他還是懂得。
這么一個繁華的城池,沒人管,誰去收稅?
來之前,就有人特別交代自己,要小心漢人,所有的漢人都是狡詐之徒。自己可別剛到遼陽,就被這個貌似和善的漢人官員給騙了。
王建禾小心翼翼地回道:“遼陽原來就是也速不花王爺的封地,自從他撤離遼陽后,南京府曾經派人來代管一段時間。但是聽說大人要過來管理遼陽,因此南京府所有的人都已經撤走了。只留在下一人,在此聽候大人吩咐。”
“沒有官員?那…”
多可有些猶豫。
他是正式受任的達魯花赤,但是達魯花赤只有監管的職能,正常是不能插手地方民政事務。而且,讓多可自己來管遼陽,又該從何下手?
“大人可以自己任命官員啊?看看你帶來的人誰比較能干的,直接讓他們來就是了。”
多可看著自己那些蠢蠢欲動的手下,心里不由地嘆了一口氣。
走時大汗也沒跟自己說,遼陽竟然沒有官員啊!
手下這批人,讓他們砍人殺賊,沒有任何問題。可是,讓他們去治理一個城池?
多可默默地搖了搖頭。
“或者,我走一趟高州,讓也速不花王爺給大人推薦幾個人過來?”
找也速不花借人?那樣豈不是墜了大汗的威風!
還是算了吧。
“這事,先緩緩。不過,如果你表現得不錯,我可以向大汗推薦你來當這個城守。”
王建禾一聽大喜,撲通一聲便跪倒在地,“多謝大人,多謝提攜!我,卑職一定會讓大人滿意的!”
臉上無比欣喜,心里卻未免有些遺憾。
王建禾很清楚,任誰為遼陽城守,眼前這位說了可不算。
遼陽如今的確沒有官員,那是因為沒有一個歸屬于蒙古國的官員。遼陽,早已納入南京府的管轄體系之內,只是接管遼陽的,卻是“張氏商行”。
為了充分展示自己的能力,王建禾把整個石忽酒樓全包了下來,而且是三天。
樓上樓下,無論是包廂還是大廳,日夜不休,全為多可與他的百人護衛服務。
多可覺得有些不妥,但禁不住手下的哀求。想想也就算了,這些人跟著自己,也沒什么享受過,遼陽看著好像沒什么賊人,就讓大伙兒徹底放松三天再說。
于是,石忽酒樓里的狂歡聲,三天三夜,就不曾停止過。
王建禾覺得自己真的是太機智了,公款吃喝的感覺,就是舒服啊!
別說這些蒙古人,就是連王建禾這輩子都沒有如此放開胸懷,享受了如此之多的美酒。
醒了就有酒有肉,醉了直接倒在地上睡會。
吐了就有人過來及時清掃,餓了…
怎么可能會餓呢?
但是,酒喝得過足,許多蒙古人就會生出一種另外的遺憾。
趁著多可也醉著的時候,幾個蒙古人拉住王建禾,閃到一邊開始嘀咕。
“王哥,你看,有酒、有肉,是不是還得有別的什么啊?”
“就是啊,我們蒙古人可是最好客的,你要到我們那做客,有個東西是絕不可少的…”
王建禾眨巴著眼,有些迷惑。
這種招待級別,還不夠?
“你不明白?不可能吧,作為一個男人,怎么可能會不明白?”
“哈哈,王哥,不會不是一個男人吧!”
“滾!”王建禾趁著酒勁,給了這個蒙古人當胸一拳。
大伙都已經熟得相互泡在酒壇子里了,受這不輕不重一拳,自然沒人在意。